一周后,吴山居对面的空铺悄无声息地换了招牌。
\"喵不言\"三个字用黑色楷体写在原木色的牌匾上,简洁干净。店铺装修风格偏日式,浅色木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猫咪的水墨画,角落里摆着几个猫爬架。
王萌一大早开门就发现了对面的变化,盯着招牌看了半天,转头冲店里喊:\"老板!对面开了家卖猫的!\"
无邪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刚翻开的账本:\"卖猫?在这种地方?\"
他走到门口,眯眼看了看对面。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里面已经摆好了桌椅,靠里的墙面是一排的立式冰柜,里面摆满了各种饮品。但店门关着,还没正式营业。一个银发青年正蹲在地上组装猫窝,背影清瘦。
\"有意思。\"无邪摸了摸下巴,\"改天去看看。\"
王萌叹气:\"完了,以后咱们摆在门口的瓶装水估计卖不动了。\"
无邪笑着拍他后脑勺:\"你就惦记你那两块钱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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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的河坊街,薄雾还未散尽,商户们刚拉开卷帘门,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从\"喵不言\"店门口起始,整条街化作一条绚烂的花河。两米高的巨型花篮挨挨挤挤,烫金红绸带在晨光中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一路蜿蜒到街尾拐弯处,甚至霸道地占去了半条机动车道。
“我的老天爷……”书画店李掌柜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颤巍巍扶住门框,就近读起眼前花篮的绸带:“【张氏集团香港分公司恭祝开业大吉】——嚯!隔壁这个更不得了!”他踮起脚看向旁边缀满蓝玫瑰的花篮,“【张氏南洋分公司敬贺】?这,这蓝色的玫瑰花不是论朵的卖的吗?”
对街专事古画修复行当的马大爷举着放大镜,正研究一个迪拜风格花篮红绸上的烫金:“真金粉描的边!”他环视周遭,“这么多花篮,全是真金描边写字。这么多,收集起来……”
吴山居的卷帘门“哗啦”一声拉起,王萌叼着牙刷站在吴山居门口,泡沫都忘了擦,\"老、老板!快来看!”他结结巴巴地指着对面,“咱对面开的是宠物店还是跨国连锁店啊?\"
无邪揉着眼睛踏出门槛,瞬间被花海淹没。荷兰郁金香在迪拜花篮里舒展着天鹅绒般的花瓣,日本早樱与法国薰衣草在米兰花篮里缠绕出粉紫烟霞,最惊人的是伦敦花篮——半人高的南非帝王花舒展着火红苞片,底下俄罗斯向日葵组成金色海浪,几个小孩正踮脚想摸向日葵花盘里的真瓜子。
“这得多少钱啊……”无邪惊讶的看着对面。
街对面,言十七面无表情地站在花海中间。他身边站着满头大汗的张海客,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冲谁喊:“把南极那边的那个花篮撤了!太夸张了。什么?企鹅造型冰雕化路上了?让冷链车直接开去冷库!”他擦着汁转向言十七:“空间站那个也拿走了。”
\"家主!\"张海楼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邀功的表情,\"花篮都按您的要求,低调朴素!\"
言十七指着那个足有两米高的迪拜风格镀金花篮:\"这叫低调?\"
\"他们本来还要贴钻石的,还是我拒绝的……\"张海楼小声辩解,“要不是我拦着,中东那边还想用黄金找造个猫雕像……”
街坊的议论声浪般涌来:
\"你们看那银头发!肯定是欧洲回来的艺术家!\"
\"什么艺术家!没见保镖耳朵里塞着通讯器?特种兵退下来的!\"
\"我刚上网查了!\"街尾专做印章生意的小赵尖叫着从店里冲出来,\"巴黎张氏去年收购了三个奢侈品集团!\"
议论声被骤然打断——一辆加长劳斯莱斯幽灵般滑到店前。穿燕尾服的司机躬身递上素白信封:\"言少爷,这是我们当家昨儿飞伦敦前亲自封的信。\"
素白卡片上是解雨辰清峻的笔迹:
【新茶已寄】
【雨前龙井二两】
【贺卿闲云野鹤】
落款处一枚海棠钤印,朱砂色在晨光中温润如血玉。
\"替我道谢。\"比起那些浮夸的花篮,这份礼物显得格外雅致。言十七将卡片收进衬衫口袋,转头对张海楼说:\"把这些花篮...算了,挑几个摆门口,其他的处理掉吧。\"
王萌凑到无邪耳边:\"老板,你说他会不会是哪个大家族的...\"
\"少八卦。\"无邪敲了下他脑袋,却忍不住多看了言十七几眼。阳光下,那个银发青年正蹲在地上逗猫,悠然的态度与这派富贵景象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在三条街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子里,“齐格隆咚锵盲人按摩”的招牌刚刚挂上。一个戴着黑眼镜,穿着黑色皮衣的瘦高男人,听着远处传来的骚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啧啧,这排场……”
午后的河坊街如同战后废墟。二十几辆东风卡车吞吐着花篮,穿工装的男人喊着号子搬运。黑瞎子套着偷来的环卫马甲,蹬着三轮车混入队伍,拿着钳子一顿猛剪:
厄瓜多尔玫瑰、南非帝王花、连樱花枝都被他锯了放到了车上
“那小子!”保安指着扛樱花枝的黑瞎子喊。只见他脚底生烟的推着车窜进窄巷,人瞬间就消失在迷宫般的老墙间。
暮色染红青石板时,“喵不言”终于恢复了清净。门口只剩下两个花篮一左一右的立在店门口,薰衣草在晚风中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