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调查刺杀案的过程远比想象艰难。礼部尚书坚称太子遇刺是“意外失足”,五城兵马司则推诿管辖权,甚至暗中销毁相关档案。宁婉悦换上青灰色男装混入城南黑市时,特意用草木灰抹了把脸,又往衣领处塞了些干草屑伪装成落魄商贩模样。她蹲在卖炊饼的老摊前佯装啃饼,耳朵却捕捉着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两个泼皮正压低声音议论:“听说那日当值的兄弟都得了笔横财……”
回到侯府时她的裙摆沾满泥泞,靴底还嵌着半块碎瓷片。萧瑾之正在书房擦拭新换的鱼符(那是皇帝特赐的信物),见状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上来:“可有收获?”宁婉悦将打听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末了补了一句:“有人在高价收购当日值守官兵的名册,出价高达千两白银。”他抚摸着腰间冰凉的玉佩冷笑:“看来对方能量通天啊,连禁军的人事变动都能插手。”
当晚两人对坐灯下研究地图,红笔圈出的可疑地点密密麻麻。突然宁婉悦拍案而起:“明日我们去漕帮码头!那里鱼龙混杂,或许能挖出更多线索。”萧瑾之望着她眼底跃动的光焰,嘴角浮起笑意:“正好我也想知道,那些西域商人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进京。”
次日清晨,二人扮作从江南来的盐商夫妇乘船抵达漕运码头。宁婉悦裹着褪色蓝印花布头巾,故意将胭脂涂得歪斜不均;萧瑾之则穿起补丁摞补丁的粗麻短打,活脱脱像个刚发迹的小掌柜。甫一下船便引来不少窥探的目光——尤其是几个袒胸露腹的大汉盯着他们鼓囊囊的钱袋直流口水。
“死相!让你别买这么贵的绸缎给我裁衣裳!”宁婉悦突然揪住丈夫胳膊尖叫起来,引得周遭哄笑声一片。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萧瑾之顺势凑近某个独眼龙脚夫搭话:“这位大哥可知何处能寻到便宜又好的货运生意?”那人吐掉嘴里的草根斜睨他一眼:“新来的?规矩懂不懂?”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
正当交易陷入僵局时,远处传来马蹄踏击石板路的脆响。一队披着狼皮袄子的胡商驱马而来,为首的是个左脸带狰狞疤痕的中年汉子。宁婉悦瞳孔微缩——这正是情报中提到的关键人物!她立刻扑上去抱住萧瑾之哭嚎:“你这负心汉说好给我买翡翠镯子的!”趁乱将装有银票的荷包塞进车辕夹缝,完美复刻泼妇骂街的姿态成功搅乱现场秩序。
循着胡商队伍留下的车辙印一路追至城南破败的灵光寺。这座荒废多年的古刹爬满藤蔓,断壁残垣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两人蹑手蹑脚摸进大殿,果然看见那个刀疤脸男人正与户部主事密谈。只听后者谄媚道:“大人放心,只要拿到这批货……”话音未落,脚下木板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小心!”萧瑾之反应极快地揽住宁婉悦腰身纵身跃开。几乎就在同时,原本站立的地方轰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黑窟窿。下落过程中他将妻子紧紧护在怀中,后背重重砸在潮湿坚硬的地面上。剧痛袭来让他闷哼一声,仍强撑着笑道:“没事……骨头够硬。”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个约莫丈许见方的地下室,四壁钉满了牛皮纸图表。宁婉悦指尖抚过某张标注着箭头的图纸忽然变色:“这是京城水脉图!他们想干什么?”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下来了!
来者竟是户部侍郎本人!这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老臣此刻手持弯刀狞笑着逼近:“二位既然撞破了秘密,就别想活着出去了。”萧瑾之暗中捏紧袖中暗器机关,面上故作惊慌后退两步:“大人这是何意?我等不过是普通商户……”“哼!少装蒜!”对方打断他的话举起火把照向墙壁,火光映出上面斑驳的血字遗书——“吾愧对圣上……”
千钧一发之际,宁婉悦突然指着角落惊叫:“老鼠!好大一只老鼠!”趁着众人转头张望的瞬间,萧瑾之甩出淬毒银针击中侍郎手腕。趁其吃痛松手之时,他一把夺过弯刀架在其颈侧:“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你们究竟要用水脉图做什么?”
原来这群逆党计划在汛期炸毁堤坝制造洪灾,借机煽动民变推翻朝廷!得知真相的二人背脊生寒,而此时外面隐约传来梆子声——援军到了!看着蜂拥而入的士兵将叛党制服,宁婉悦长舒一口气软倒在地。萧瑾之连忙蹲下搂住她肩膀关切询问伤势,得到的却是她带着哭腔的回答:“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摔……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案件告破后皇帝震怒不已,下令彻查六部上下。然而就在庆功宴当晚,又有神秘刺客潜入侯府行刺。虽然最终被暗卫击退,但从凶器上看竟又是突厥制式的弯刀!这意味着朝堂之上还有更大的阴谋尚未浮出水面……
临窗而立的萧瑾之望着庭院里摇曳的树影沉默不语,直到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响才转过身将娇妻拥入怀中。“别怕。”他在她发顶落下轻轻一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怀里的人儿仰起脸露出坚定笑容:“我知道。就像当初你在马车失控时把我护在身下那样——”顿了顿补充道,“这次轮到我来守护你了。”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这对患难夫妻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柔和光晕。而在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一双眼睛仍在死死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