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随着人流走出大殿,接连五位官员遇害,死法相似,目标明确,显然是精心策划的刺杀。可这凶手手段如此高明,行事如此隐秘,连三司会审都查不到半点线索,绝非寻常江湖刺客。
“殿下,咱们回府吗?”青霜低声问道。
林昭摇头:“先去大理寺。”
大理寺的青铜灯树燃了整夜,烛泪在青砖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严修推开卷宗房的雕花木门时,扑面而来的羊皮纸气味里混着一丝铁锈味。三日前那五位官员的案卷在长案上铺开,每一份验尸格目都干净得刺眼——没有挣扎痕迹,没有凶器线索,连血迹都只停留在致命伤处。
\"第五遍了。\"严修揉着发红的眼睛,\"王大人心口中剑,可府中三十六名家仆,没一个人听见动静。\"
陆明蹲在墙角,指尖擦过青砖缝隙:\"薛大人喉间伤口薄如蝉翼,但全城铁匠都认不出是什么兵器。\"他的官袍下摆沾满了灰,显然已经找遍了整个房间。
最年轻的司直突然\"啊\"了一声——他手中的毒理检验册子哗啦啦散开,其中一页的边角有被火燎过的痕迹。众人围上来时,却发现那只是蠹虫蛀出的斑驳小洞。
\"赵大人中的毒...\"老仵作叹气,\"老朽验了三十年尸,没见过发作这么快的。\"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严修猛地推开窗棂。大理寺的庭院干净得诡异——没有脚印,没有车辙,连落叶都整齐地堆在墙角,仿佛有人精心打扫过。
\"五位朝廷命官...\"一个官员的声音突然发干,\"就像被鬼索了命。\"
见长公主突然到访,都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迎接。
“本宫来看看卷宗。”林昭开门见山,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五位遇害大人的卷宗,都给本宫拿来。”
几位官员不敢怠慢,连忙将卷宗呈上。林昭坐在案前,一页页仔细翻看,从遇害时间、现场情况到尸检记录,连细节都不放过。青霜在一旁研墨,看着她苍白却专注的侧脸,心中暗暗叹气。
“王参议心口的剑伤,与张郎中的伤口比对过吗?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林昭忽然问道。
大理寺卿连忙点头:“回殿下,比对过了,伤口角度、深度都极为相似,凶器应该是同一款狭长的利剑。”
“薛少卿和刘主事的脖颈伤口呢?”
“也是如此,切口平整,手法利落,显然是惯于用刀剑的高手。”
“赵大人和张大人所中之毒,是同一种吗?”
“回殿下,都是‘牵机引’,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发作时痛苦万分,死后七窍流血。”
林昭指尖轻点卷宗,眉头微蹙:“凶手至少有三人,分别用剑、用刀、用毒,且配合默契,对五位大人的作息、府邸布局了如指掌。”她抬眼看向几位官员,“查过五位大人的交集吗?他们是否有共同的仇敌?”
“查过了,”刑部尚书苦笑,“五位大人分属不同部门,平日并无深交。”
林昭沉默了。若是冲着皇帝而来,目标很明显。可这些人盘根错节,势力庞大,想要从中找出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又问。
都御史摇头:“没有。凶手极为谨慎,连脚印都处理干净了,唯一的痕迹,是在张大人书房的窗台上,发现了一丝极淡的檀香,与市面上的檀香不同,带着些微的冷意。”
“檀香?”林昭若有所思,“去查京城所有香料铺,看看有没有卖这种冷香的。”
“臣等已经查过了,”都御史无奈道,“京城大小香料铺都查遍了,没有一家卖这种檀香。”
林昭放下卷宗,站起身:“本宫知道了。你们继续追查,有任何线索,立刻报给本宫。”
“是。”
离开大理寺,林昭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中疑窦丛生。凶手组织严密,手段高明,还能避开重重守卫,显然背景不简单。可他们为何要如此高调地连续杀人?难道不怕暴露行踪吗?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被发现,甚至……是故意为之?
“青霜,”林昭忽然开口,“去查最近京城里所有行踪诡异的江湖人,尤其是携带利剑、擅长用毒的,另外,查清楚那种冷香的来历。”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青霜点头应下。
马车回到公主府,林昭刚下车,就见管家匆匆迎上来:“殿下,慕容驸马在柴房里闹得厉害,说要见您,否则就绝食。”
林昭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用理他。告诉他,再闹,就断水。”
管家应声退下。林昭走进内室,脱下朝服,换上常服。青霜端来热茶,低声道:“殿下,派去查访的人回来了,说京城最近确实来了不少江湖人,但大多是来参加下个月的武林大会的,暂时没发现可疑之人。至于那种冷香,查遍了药铺和香料铺,都没人见过。”
林昭接过茶盏,指尖冰凉:“继续查,尤其是那些隐世的杀手组织。”
“是。”
夜色渐深,公主府的灯一盏盏亮起。林昭坐在案前,看着桌上摊开的舆图,上面标记着五位遇害官员的府邸位置,隐隐形成一个圈,将皇城围在中央。她指尖落在圈心的皇城位置,眼神凝重。
凶手的目标越来越明显,下一个会是谁?他们的最终目的,难道是……皇帝?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昭拿起那个簪子,贴在唇边,低声道:“萧烬,这背后到底是谁在作祟?你告诉我……”
簪子冰凉,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