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悬于空,距那流转着迷蒙银光、却又缠绕着致命锁链的时空镜碎片,仅一寸之遥。墨尘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未来影像里毁天灭地的爆炸与永恒的放逐,冷汗沿着额角滑落,瞬间被周围混乱的时空涟漪蒸发。
取,则三人俱灭,碎片或毁或坠入未知,前功尽弃。
不取,则碎片继续被污染吞噬,终将成为“暗目”撕裂诸天的利器,万界沉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球形腔室内,失控的时空回响依旧在疯狂闪烁,上古的辉煌与终末的惨烈交替上演。那无定形的怪物在时空乱流中挣扎嘶吼,独眼中混乱与暴虐交织,却因时空的紊乱暂时无法精准锁定他们。林小凡全力维持着“存在”力场,小脸紧绷,等待着墨尘的决断。
不能取!硬取必是死局!
但……难道要放弃?
镜主璇玑那决绝消散的虚影,诸天万界在“暗目”侵蚀下哀嚎的影像,故乡星辰地核深处那抹不祥的暗红……一幕幕画面在墨尘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化为一股不屈的烈焰,灼烧着他近乎凝固的思维。
一定有办法!镜主传承,轮回之道,绝不仅仅是力量的堆砌,更是对规则的理解与运用!《诸天星镜道·轮回篇》的奥义在心间急速流淌,尤其是关于时空、因果、以及……“镜”之本质的阐述!
镜,可映照,亦可……转嫁?偏移?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意识!
他不需要直接触碰、夺取碎片!他需要的是……切断碎片与母巢核心的能量联系,并……将其力量,暂时“转嫁”或者说……“引导”出去!让母巢失去引爆的根源,同时也让碎片摆脱污染!
而转嫁的目标……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了混乱的时空景象,仿佛看到了腔室之外,那条承载了万古沧桑与无尽残骸的……上古星路本身!
这条星路,本身就是一件庞大无比的、蕴含时空之力的“器物”!虽然残破,但其根基仍在!
“小凡!”墨尘的声音因极致的专注而显得有些嘶哑,“改变力场!不要稳固,引导!将碎片爆发的力量,还有那些锁链的污染之力,……引导向星路!以星路为镜,……反射、分散它们!”
林小凡虽不明深意,但对墨尘的指令执行得毫不犹豫。他眉心的混沌光华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流转,那无形的“存在”力场性质陡然一变,从稳固、定义,化作了……牵引、疏导!如同在狂暴的洪流旁开凿出一条泄洪的渠道,目标直指腔室之外那古老的星路!
与此同时,墨尘悬停的手并未收回,而是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极致的混沌星芒凝聚,其中蕴含着“镇狱”的撕裂之力、“焚墟”的分解之意,更有一丝源自《轮回篇》的、干涉因果与能量链接的玄妙道韵!
他没有攻击碎片,也没有攻击锁链,而是……猛地点向了碎片与那些暗红锁链能量交汇的……最关键的那个“节点”!
“轮回·断因!”
嗤——!
一声轻微却仿佛响彻在法则层面的断裂声响起!那一点混沌星芒,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悍然切断了污染锁链与时空镜碎片之间最核心的能量通道,也……短暂地扰动了碎片与母巢核心动力源之间那致命的联系!
嗡!!!
时空镜碎片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爆发出更加璀璨夺目的银光!而那些断裂的暗红锁链,则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喷涌出磅礴的污秽能量,试图重新缠绕、污染碎片!
就是现在!
“引!”
墨尘与林小凡同时暴喝!
林小凡的引导力场全力运转,如同一个无形的漏斗,将碎片爆发的纯净时空之力,与锁链喷涌的污秽死气,强行糅合在一起,化作一道混杂着银光与暗红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洪流,……狠狠地……导向了球形腔室那蠕动的肉壁,导向了……外界那条上古星路!
轰隆隆——!!!
能量洪流冲破了母巢腔室,狠狠撞击在古老的星路之上!预想中母巢核心的毁灭性爆炸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整条星路残骸的……剧烈共鸣与……超载!
星路那恒定的银白色光芒瞬间变得刺目无比,仿佛被注入了过量的能量!路面上的裂痕疯狂蔓延,无数沉寂了万古的符文被迫亮起,又因无法承受这混杂而狂暴的能量冲击而纷纷崩碎!时空的紊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无数过去未来的影像碎片如同炸开的玻璃,疯狂四溅!
“吼——!!”
那无定形怪物发出了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它与母巢的联系因能量被强行引走而变得极不稳定,庞大的身躯在失控的时空乱流中剧烈扭曲、崩解!
“走!”
墨尘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不再去看那暂时失去威胁的碎片(它正被自身爆发的时空之力包裹,处于一种奇异的平衡状态),一把拉住因过度消耗而摇摇欲坠的林小凡,身形化作一道疾电,沿着来路向外冲去!
“蔷薇!撤!”
他同时向外界传音。
血蔷薇正与几根追来的触须缠斗,闻声毫不犹豫,血刃爆发出最后的锋芒,斩断触须,身形暴退!
三人如同三道逃逸的流星,沿着被能量洪流冲击得更加破败不堪的星路,向着来时的方向亡命飞遁!
身后,是那仍在超载共鸣、不断崩解的巨大星路残骸,以及那座因核心能量被引走而陷入内部能量冲突、不断发生局部爆炸、开始从内部瓦解的“噬界母巢”!混乱的时空风暴席卷一切,将那片区域化为了真正的绝地!
不知奔逃了多远,直到那股令人心悸的爆炸波动与时空紊乱感逐渐减弱,三人才力竭地停下,瘫倒在一片相对稳定的星辰碎片上,剧烈地喘息着。
回头望去,那条古老的星路,在方才的冲击下,又有一段长达数千里的区域彻底崩塌、化为了虚无。而那座“噬界母巢”,已然不见了踪影,想必已在内部的能量冲突与星路超载的反噬下,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他们……成功了?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避免了最坏的结局,摧毁了母巢,但……时空镜碎片呢?
墨尘感受着那片绝地方向,碎片独特的时空波动并未消失,反而因为暂时摆脱了污染锁链的束缚,变得清晰而活跃。但它此刻被自身爆发的力量与混乱的时空乱流包裹,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时空泡”中,飘荡在那片毁灭区域的边缘,难以靠近,却也暂时避免了被立刻污染或夺取。
“它……还在。”墨尘沙哑着开口,带着一丝疲惫的庆幸,“但我们现在拿不到。它需要时间平复,或者……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在那片时空乱流中将其安全取出。”
林小凡虚弱地点了点头,小脸苍白,方才的引导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血蔷薇更是几乎脱力,拄着血刃才能站稳。
虽然未能直接拿到碎片,但摧毁母巢,切断污染,保住了碎片未被彻底毁灭或落入敌手,已是一场惨胜。
然而,就在三人稍稍放松之际,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后方那片绝地,而是源自……墨尘自身!
他怀中那枚得自“启明”古星残灵的星核碎片,毫无征兆地……发烫、震动起来!一股精纯而灼热的星辰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经脉,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急促的示警与……共鸣?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面融合了数块碎片的古镜虚影,微微波动,镜主璇玑留下的关于其他碎片藏匿地的模糊线索中,属于“命运”碎片的那一条,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星辰共鸣所触动,……变得清晰了一丝!
指向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并非域外战场的其他区域,而是……沿着这条残破星路,指向某个更加遥远、更加……靠近他们出身世界方向的……虚空坐标!
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随着这“命运”线索的清晰,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带着故乡气息与一丝……血煞不祥的波动,仿佛跨越了无尽星空,……隐隐约约地……与他手中的星核碎片,产生了跨越界限的……共鸣!
是……家乡!是那颗蔚蓝色星辰传来的波动!是那个潜伏在地核深处的、“远古之眼”节点被激活的征兆?!还是……其他?
墨尘猛地站起身,望向那无尽虚空的某个方向,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星核碎片的异动,“命运”碎线索的清晰,故乡传来的不祥共鸣……
这一切,绝非巧合!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动着命运的丝线,将他们引向一个既定的方向。
“我们不能停留了。”墨尘的声音低沉而紧迫,他看向血蔷薇和林小凡,“下一个目标,……可能关系到我们的家乡。必须尽快出发!”
他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故乡的方向,……缓缓酝酿。
而他们手中的线索与力量,似乎正被冥冥中的“命运”,……牵引着,投向那风暴即将降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