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铁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一节:镜中异客

黑暗持续了整整三刻钟。

当阿毛的视线缓缓地重新聚焦时,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然而,最先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周围的环境或者其他人,而是他掌心那深深嵌入的铜钱印痕。

那枚铜钱,正是二妞子在消失前塞进他口袋里的那枚血铜钱。此刻,它已经与阿毛的皮肉紧密地长在了一起,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铜钱的边缘,渗出了细密的血珠,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的一切。

阿毛凝视着这枚铜钱,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枚铜钱会如此深深地嵌入他的掌心,更不知道二妞子为什么要把它交给他。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迷茫和无助。

离火观的废墟笼罩在诡异的灰雾中,残垣断壁间游走着青紫色的火苗。阿毛踉跄着爬起来,发现胸前衣物烧出一个莲花形的破洞,皮肤上浮现出七枚颜色各异的斑点,排列成北斗形状。

\"有人吗?\"他的声音在废墟上空洞地回荡。回应他的只有一阵窸窣声——半截焦黑的牌匾下,一面布满裂纹的青铜镜正反射着不自然的光。

镜面映出的不是阿毛的脸。

阿毛的呼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而粘稠。那半枚铜钱,边缘已经锈蚀,却依然在老者左眼窝里嵌得极深,像是某种活物,随着他干枯脸颊的抽动而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镜面映照出老者扭曲的面容,那半只空洞的眼窝里,铜钱反射着幽暗的光,仿佛随时会睁开一只血红的眼睛。

他的右手,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缓慢速度,从镜面中“拔”出来。镜面并没有破裂,那手腕处只是微微凸起,仿佛镜面是一层脆弱的皮肤,而那骨头嶙峋的手正费力地挣脱着某种无形的束缚。手指尖沾染着镜中渗出的、如同冰晶般的冷雾,每动一下,都发出“咔咔”的轻响,像是在剥离什么。阿毛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只手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浸湿了衣衫。

他猛地倒退两步,脚跟一软,差点摔倒。后腰撞上的东西坚硬而冰冷,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惊魂未定地转头,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那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竖直地靠在墙边,棺盖紧闭,但缝隙里透出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腐败气息的气味。棺材的材质看不清,但表面的漆皮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质。

阿毛的目光被棺盖上那几个朱砂绘制的图案吸引住了。七个星点,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阵型,猩红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新鲜血液般刺眼。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皮肤上赫然烙印着与棺盖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被火烫过一般,隐隐作痛。

“张玉阳真人,终于找到您了。”一个沙哑、干枯得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从棺材后方传来。阿毛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了的弓弦。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动头颅,视线越过棺材的边缘。

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出现在那里。老人佝偻着背,像一截被岁月压弯的老树干,几乎要把整个蓑衣都压垮。他拄着一盏青铜灯盏,灯盏造型古朴,边缘刻满了细密的、看不懂的纹路。灯盏里的油似乎不多,但火焰却异常明亮,跳动着一种诡异的橘红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跳动的火焰之中,竟然漂浮着三枚燃烧的铜钱,铜钱在火中不断旋转、变形,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火焰正在蚕食它们的魂魄。

老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阿毛的心脏上。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那盏青铜灯盏被他握在手中,灯焰摇曳,将老人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射在墙壁上,扭曲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轮廓。

“离火焚心七日满,”老人的声音依旧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该还债了。”

“还债?”阿毛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我不明白……”

老人停在了棺材前,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浑浊,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不明白?”老人冷笑一声,那笑声像是生锈的锁链在摩擦,“七日前,你从我家后院挖走了那枚‘离火’,说是什么‘借’。借了七日,利息该还了吧?”

阿毛的大脑一片空白。七日前?后院?离火?他完全想不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记忆都被抽走了,只剩下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和老人冰冷的话语。

“这七星图案,”老人用枯枝般的手指点了点棺盖和阿毛胸口,“是‘离火焚心’的印记。你借了‘离火’,它就在你身上烙下印记,如同债主刻下的封条。七日为限,若不归还,‘离火’便要焚尽你的心脉,将你化为灰烬。”

灯焰中的三枚铜钱燃烧得更加剧烈,发出刺耳的爆裂声。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从阿毛的胸口传来,那七星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发烫、蠕动,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扎他的心脏。

“张玉阳真人,”老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讥讽,“或者,现在该叫你‘欠债人’了。打开棺盖吧,里面有你该还的东西,也有你该面对的结局。”

老人的目光落在阿毛身上,那目光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肤,看到他颤抖的内心。阿毛看着那口紧闭的棺材,看着棺盖上与自己胸口一模一样的图案,看着老人手中那盏漂浮着燃烧铜钱的诡异灯盏,又看了看镜中那只还在缓缓伸出的枯手,以及那眼窝里嵌着铜钱的老者。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但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能就这样站着等死。可是,该怎么做?打开棺材?里面会是什么?是解救自己的方法,还是更可怕的陷阱?而镜中的那个老者,他到底是谁?又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阿毛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混合着那燃烧铜钱的“滋滋”声和老人沙哑的低语。离火焚心,还债的日子,终于到了。他的命运,似乎在这一刻,已经被那七星图案和棺材牢牢锁定了。

阿毛突然头痛欲裂。破碎的记忆如毒蛇撕咬着他的神经——百年前那个雨夜,七星道长张玉阳将七个孩子的生魂炼成灯油,只为镇压离火观地脉下的某种存在...

\"我不是...\"阿毛的辩解被镜中伸出的枯手打断。那手指触到他胸口的瞬间,七枚斑点同时灼烧起来。剧痛中他看清了铜镜背面的铭文:照骨镜,判阴阳。

就在阿毛还沉浸在铜镜中那诡异的景象时,驼背老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灯盏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直直地砸向那面铜镜。

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铜镜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的碎片如雨点般四散飞溅。阿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尖叫声仿佛来自无数个维度,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阿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他瞪大眼睛,试图在这混乱的声音中分辨出二妞子的声音。

然而,他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劳的。那尖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最后竟像是要将他的耳膜刺穿一般。阿毛痛苦地捂住耳朵,却发现这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阿毛惊恐地看着地面,只见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这些黏液迅速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一头饥饿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口棺材慢慢地吞没进去。

“跑!”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阿毛的耳畔炸响。他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是雪狐在对他大声呼喊。雪狐残存的那条尾巴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卷住了阿毛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拉,将他拖向了废墟的边缘。

阿毛被雪狐这突如其来的一拉,险些摔倒在地。他踉跄着跟在雪狐身后,拼命地奔跑着。而在他的身后,那驼背老人的癫狂大笑声却如同幽灵一般,紧紧地追随着他。

“七星灯灭时,铜棺判官醒——”驼背老人的笑声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节:无名道观

山路蜿蜒,积雪未消,覆着薄薄一层新雪,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阿毛踉跄着向前,身后是那诡异的镜中老者、竖立的棺材和棺盖上灼烧的七星图案,前路则被越来越浓的雾气所笼罩。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恐惧。寒风刺骨,吹得他脸颊生疼,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就在这时,雾气散开一角,一道不协调的景象闯入他的视野。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小道观。

它就那样突兀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是从地里凭空长出来的。道观的建筑样式很新,朱红的门漆鲜亮得刺眼,檐角的瓦当滴水还带着融雪的湿意,连门前的青石台阶都清扫得一尘不染,没有一丝积雪,仿佛刚刚建成不久。

阿毛愣住了,这太不寻常了。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幻觉中。这座道观,绝对不可能存在于此地。他犹豫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或者说,一种绝望中的寄托感,让他想要靠近这个唯一的“建筑”。

他的雪狐——那是他从小养大的伙伴,通体雪白,此刻正警惕地低吠着,尾巴不安地扫动着。当它的尾巴尖端触碰到道观门楣冰冷的石雕边缘时,异变陡生。

雪狐惨叫一声,尾巴上的毛发瞬间焦黑,如同被无形的烈火灼烧,迅速化作一蓬飞灰,飘散在空中。阿毛惊骇地抱住雪狐,感觉它身体在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呜咽。

几乎在同一瞬间,阿毛摔在了冰冷的青石台阶上。他痛呼出声,不是因为摔倒,而是因为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推搡开来。

他抬起头,视线模糊,却看到那道观原本空白的门匾上,开始发生令人心悸的变化。几道殷红的血迹,如同拥有生命般,从石缝中渗出,蜿蜒流转,如同活物般勾勒、组合,最终清晰地呈现出三个字——“往生观”。

“往生观”……阿毛的心沉了下去。这个名字带着一种阴冷、绝望的气息,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扶着冰冷的石阶,只觉得浑身无力,冷汗再次浸湿了衣背。

门缝里飘出一股奇异的气味,那是线香燃烧的淡淡青烟味道,本该是清雅的,但其中却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像是某种肉类腐败后发酵产生的诡异甜香,让人闻之欲呕。阿毛强忍着恶心,伸出手,想要推开那扇沉重的朱门。他必须进去,外面太冷了,也太危险了,镜中的老者、竖棺、七星……这一切都让他无法喘息。

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冰凉的铜门环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就在这时,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环——那是一对铜铸的兽首,造型狰狞,是传统的椒图还是貔貅,他已无心细看。但当他看向那兽首圆瞪的眼睛时,瞳孔猛地收缩!

门环铜兽的眼睛,黑洞洞的,如同两个深邃的旋涡。而在这两个旋涡的倒影里,他看到的,不是自己惊恐的脸,而是二妞子的脸!

二妞子,那个总爱笑,总爱揪他耳朵的邻家女孩,那个在一个月前莫名失踪,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的二妞子!她的脸在铜兽眼睛的倒影里显得那么清晰,那么生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对他招手。

“不……”阿毛惨叫一声,猛地缩回了手,身体如同被冰水浇透,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怎么可能?二妞子不是死了吗?难道……难道这座道观,和二妞子的失踪有关?难道二妞子也……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几乎崩溃。

他跌坐在台阶上,紧紧抱着雪狐,雪狐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它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而那扇门,那扇映出二妞子脸庞的门,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和恐惧。

他该怎么办?推开它,还是转身逃离?身后是未知的追兵和诅咒,眼前是这诡异的道观,以及二妞子那双仿佛在门后注视着他的眼睛。阿毛感觉自己被彻底困住了,如同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噩梦。

往生观……真的是通往往生的地方吗?还是通往更黑暗的深渊?

“进来吧,孩子。”这一声温柔的呼唤,宛如春风拂面,轻柔而和煦,又似潺潺流水,悦耳而动听。它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穿透了阿毛的耳膜,直抵他的内心深处。

阿毛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他的双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完全不听使唤,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迈过了那道门槛。

这道门槛对于阿毛来说,原本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但在这温柔的呼唤声中,却变得如此轻而易举。他的脚步轻盈而稳健,仿佛这道门槛根本不存在似的。

阿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一股混合着浓重香火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朽木头与陈年血渍混合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瞬间灌满了他的鼻腔,让他一阵眩晕。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去,眼睛还没完全适应殿内的昏暗。然后,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钉在了前方。

内殿并不算大,正中央供奉着三清像。但此刻,三清像的庄严神圣感,却被殿中央那个夺目而妖异的身影完全掩盖了。那是胡三娘。

胡三娘,那个他曾经熟悉又似乎陌生的女子,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三清像前。她身上穿着一袭鲜艳的嫁衣。那红色,不是喜庆的朱红,而是一种近乎妖异的、仿佛燃烧着的火焰般的赤红,在昏暗的香火光里,泛着不祥的光泽,刺得阿毛的眼睛生疼。

嫁衣的款式是传统的,绣着繁复的龙凤图案,金线勾勒,在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中若隐若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和僵硬,仿佛不是布料,而是某种凝固的血。

她站得笔直,身姿纤弱,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寂寥。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下,几缕散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带着湿漉漉的凉意。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微微睁着,瞳孔似乎有些涣散,空洞地望着前方,又仿佛什么也没看。

她的手中,捏着一炷香,香头燃着微弱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指尖。她微微侧过头,似乎正要低下身子,将那炷香插入香炉之中。

就在这一刻,阿毛看到了,他看到了最让他魂飞魄散的东西——胡三娘的发间,斜斜地别着一支簪子。

那是一支凤凰簪。

凤凰簪,金丝银线缠绕,雕琢成展翅欲飞的凤凰形状,凤凰的羽毛栩栩如生,眼珠是两颗墨绿色的宝石,在香火下闪烁着幽光。这支簪子,阿毛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胡三娘的贴身信物,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平日里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戴着,从不离身。

然而,这支簪子,本应该在一个月前,随着离火观的那场大火,一同化为灰烬!

那场大火来得突然又诡异,离火观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焦土之上,除了几根烧焦的梁柱,什么都没剩下。而胡三娘,也在那场大火后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和离火观的一切,都已经被那场离奇的大火吞噬了,包括这支对她意义非凡的凤凰簪。

可现在,它却完完整整地,就别在胡三娘的发间,散发着冰冷的光泽,仿佛从未离开过。

阿毛的呼吸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幻觉吗?还是说,胡三娘根本就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可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穿着嫁衣?为什么眼神如此空洞?而那场大火,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疑问如同狂风般在他脑海中呼啸,每一个念头都带着冰冷的寒意,直刺他的骨髓。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嫁衣、戴着凤凰簪的胡三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胡三娘,这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什么可怕的秘密,就藏在这诡异的道观,藏在这个穿着嫁衣的女人身上。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阿毛的目光从胡三娘身上移开,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供桌上。那是一个简陋的木案,上面凌乱地摆放着七个陶俑。陶俑的造型古拙,面目模糊,仿佛是某种祭祀用的替代品。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阿毛的心脏猛地一缩——其中五个陶俑,已经碎裂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供桌上,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捏碎的。而剩下的两个,却完整地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姿态。

其中一个,阿毛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那陶俑的面容,五官轮廓,甚至连身上那件破旧的粗布衣衫,都和他自己有七分相似!此刻,这个酷似阿毛的陶俑,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地龟裂。

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从陶俑的额头蔓延开来,一路向下,划过眼睛,划过鼻子,划过嘴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化为尘埃。

而另一个陶俑,则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眉眼间有几分像阿毛认识的那个二妞子。这个陶俑并没有像阿毛那般龟裂,而是被数十根红线缠绕着。红线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密密麻麻地将陶俑捆得像个粽子,几乎看不到陶俑原本的样貌。

更诡异的是,这些红线并非普通的丝线,而是用铜钱串成的!每一根线的节点,都嵌着一枚小小的铜钱,铜钱边缘锋利,深深刺入陶俑的四肢和脖颈,散发出陈旧的铜锈味。

“您不是……消失了吗?”阿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干涩而嘶哑,仿佛砂纸在摩擦。他下意识地指向胡三娘,又指向那个酷似自己的陶俑,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说不出完整的话。胡三娘的死,离火观的大火,这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可眼前的一切,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胡三娘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刻意维持着某种仪式感。嫁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当她的脸完全转向阿毛时,阿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后脑勺吸引。

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如同被重物砸过一般。而在这个凹陷处,赫然嵌着半枚铜钱!那铜钱边缘已经锈迹斑斑,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肉之中,仿佛已经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更让阿毛毛骨悚然的是,他看到那铜锈,正沿着她后脑勺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缓慢地蔓延、流动。

那颜色,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暗绿色,带着死亡的气息,一点点地向上,向她的太阳穴,向她的脸颊……那景象,如同有无数条绿色的毒蛇在她皮下爬行,触目惊心,恐怖至极。

阿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认识的胡三娘,那个温柔善良、总爱把凤凰簪别在发间的胡三娘,真的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眼前这个穿着嫁衣、后脑嵌着铜钱、身上流淌着铜锈的女人,到底是谁?她又是如何……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供桌上的陶俑,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它们和胡三娘,和自己,和二妞子,又有着怎样可怕的联系?

无数个疑问在阿毛的脑海中炸开,每一个都带着血腥的寒意,将他彻底冻结在这诡异的内殿之中。他感到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巨大漩涡,而那漩涡的中心,就是眼前这个变了形的“胡三娘”。

胡三娘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感,像是隔着水传递过来,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阿毛的心上,让他浑身一颤。“往生契约签订者,不入轮回。” 这句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插入了阿毛混沌的恐惧中,试图打开某个他从未想过的门锁。

就在他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时,胡三娘那鲜艳刺目的红嫁衣下摆,毫无征兆地滴落下一滴液体。那不是普通的血,颜色深邃如墨,带着粘稠的质感,落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迅速在地面上晕开。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黑色的血珠接连不断地滴落,它们在地砖上汇聚、蔓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自动排列、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边缘模糊的铜钱形状的痕迹。那痕迹中央,仿佛还带着铜钱的孔洞,阴森而邪恶。

“判官吞了五个,还差两个。”胡三娘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在述说着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计数。她的目光落在阿毛和那个被铜钱线缠绕的二妞子陶俑上,眼神空洞,却又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确认。

阿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往生契约?判官?吞了五个?还差两个?这些词语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思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看向供桌上的陶俑,那五个碎裂的陶俑碎片,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个碎片都代表着一个人,一个被“判官吞掉”的人。而自己和二妞子,是最后两个?不!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这时,内殿原本摇曳的烛火,毫无征兆地同时熄灭了。黑暗如同潮水般瞬间吞没了整个空间,浓稠得化不开。

阿毛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声,以及自己粗重的喘息。黑暗中,他感觉胡三娘和那个嵌着铜钱的脑袋,仿佛都变成了潜伏在暗处的怪物,随时会扑上来。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一道奇异的光亮突然出现。阿毛惊恐地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那七个他一直带着的、如同胎记般的七星斑点,此刻竟然散发出微弱而诡异的光芒!光芒透过他的皮肤,投射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上,一个由七颗光点组成的星图缓缓浮现。那图案扭曲而怪异,完全不符合任何他认知中的星象。星图中的五颗星,光芒黯淡,并且已经彻底熄灭,只留下淡淡的余温。而剩下的两颗星,一颗代表二妞子,另一颗,则毫无疑问地代表着他,阿毛。

代表二妞子的那颗星,光芒尚且稳定,虽然微弱,但还在顽强地闪烁。然而,代表阿毛的那颗星,此刻却正在被一团不断扩散的浓重阴影所蚕食!阴影如同活物般,贪婪地、缓慢地吞噬着星星的光芒,一点一点地覆盖上去。阿毛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阴影带来的冰冷和绝望,仿佛也透过墙壁,穿透了他的胸膛,直达灵魂深处。

他看到自己的命运,如同这被阴影蚕食的星辰,正在一点点地走向熄灭。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在这诡异的道观里,面对着这个变了形的胡三娘,面对着这吞噬生命的契约和判官,他真的还能逃脱吗?那最后两颗星,真的会像前五颗一样,彻底熄灭在这黑暗的墙壁上吗?

雪狐最后的哀鸣从远处传来。胡三娘的脸皮突然剥落,露出下方铜钱拼凑的骷髅:\"时辰到,该上路了——\"

第三节:铜钱噬心

阿毛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身体猛地一转,与供桌来了个亲密接触。供桌在这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不堪重负一般,瞬间翻倒在地。

伴随着供桌的倒地,桌上摆放的陶俑也纷纷滚落,摔成了一地的碎片。这些陶俑原本是安静地陈列在供桌上的,此刻却在瞬间被摔得支离破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在陶俑的碎片中,突然传出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隐藏在陶俑中的某种秘密被突然揭开。

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数百枚铜钱从陶俑的碎片中如泉涌般倾泻而出!这些铜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跳跃、翻滚,然后如同一群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直直地朝着阿毛游去。

他像发了疯一样地狂奔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偏殿。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那扇即将被推开的门。

终于,他来到了偏殿门前,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推。然而,就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像被雷击中一样,完全僵住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整面墙壁竟然都是由铜钱堆砌而成的!这些铜钱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堵铜墙。而在这堵铜墙的中央,镶嵌着一口透明的棺材。

棺材里,二妞子的身体静静地躺着,她的身上被无数铜钱组成的根系穿透,这些根系如同有生命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的身体。而在她的心口处,竟然盛开着一朵燃烧着的七色梅!

这朵七色梅的花瓣呈现出七种不同的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种颜色都鲜艳夺目,仿佛在燃烧着生命的火焰。

“阿毛哥……”

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在阿毛耳畔响起,如同枯叶在风中飘零。他猛地扭头,只见二妞子那原本紧闭的双眼,此刻正缓缓睁开。

那不是他熟悉的、清澈明亮的眼睛,瞳孔深处,跳动着两簇奇异的光芒,形状竟酷似一枚枚铜钱,边缘锐利,中心凹陷,如同地狱业火般跳跃、燃烧,散发出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寒意。

那火焰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灼烧着阿毛的视线,让他几乎要窒息。

“把镜子……打碎……”

二妞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那个活泼俏皮的女孩的声音,而是如同从幽冥地府传来的回响,嘶哑、空灵,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阿毛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的话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阿毛最后的侥幸,也点醒了他脑中某个模糊的念头——镜子和这所有的一切,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几乎在二妞子说完的同时,身后传来了密集而令人心悸的“嗤嗤”声,仿佛有无尽的金属在摩擦、刮擦着地面。

铜钱洪流!阿毛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从镜中伸出、从棺材里爬出的铜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冰冷的边缘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衣角。那冰冷的触感,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令人胆寒。

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阿毛,但他也知道,此刻已无路可退。死亡的阴影就在身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逼近。

他下意识地向前扑去,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突然触碰到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是刚才他用来砸碎陶俑的烛台!

生死关头,阿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他抓起烛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了离他最近的墙壁。烛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火苗瞬间熄灭,溅起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短暂的亮痕。

伴随着撞击声,他听到“哗啦啦”一阵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墙壁内部掉了下来。

烟尘弥漫中,阿毛借着最后一点火星的光亮,看到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些灰泥和碎砖块簌簌而落,露出了一个半掩着的、被灰尘覆盖的暗格。

暗格并不大,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样东西静静躺在那里,仿佛沉睡了千年。那是一面半面青铜镜,镜面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绿锈,边缘也有些许破损,但依旧能看出它曾经精良的工艺。

然而,当阿毛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面镜子时,他突然发现,镜面竟然亮了。

镜面中,没有映出他自己的倒影,也没有映出这黑暗的内殿,而是清晰地显现出了一片焦黑的废墟。那是离火观!

阿毛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记得这个地方,那场大火,那场几乎吞噬了他一切的灾难。而废墟之中,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跪在地上。

是煜霄。

阿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威严冷漠的离火观观主,此刻竟然跪在废墟之中,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剑尖正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个莲花形状的疤痕,此刻,剑尖刺入疤痕,鲜血如同绽放的花朵般涌出,不是鲜红的颜色,而是带着一种妖异的、金红色的光芒。

那金红色的血液,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轨迹,正在组成一个复杂而古老的符咒!这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那半面青铜镜之中,仿佛就在眼前发生。阿毛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不知道这镜中景象意味着什么,但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答案,或许就在这面镜子,和镜中的煜霄身上。而二妞子那句“把镜子打碎”,又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快!\"二妞子的声音开始失真。阿毛将铜镜狠狠摔向地面,裂纹中迸发出刺目青光。所有铜钱同时震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胡三娘的身体开始崩溃。铜钱从她七窍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燃烧的契约文书。阿毛看清了最下方被刻意遮掩的第八个签名——林小毛三个字正在渗血。

\"原来我才是...\"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百年前那个雨夜,是年幼的他用铜镜照出了地脉下的铜棺判官,引来七星道长的杀身之祸。为赎罪,他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了所有同伴之后。

铜镜碎片突然飞起,割开阿毛的手腕。鲜血滴落在二妞子心口的七色梅上,火焰瞬间转白。整座道观开始崩塌,铜钱如暴雨般坠落。

\"用铜钱...补心...\"二妞子抓住阿毛流血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无数铜钱立即汇聚过来,将两人包裹成茧。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阿毛听见判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七星归位,往生门开——\"

第四节:双生魂灯

黑暗中有青灯亮起。

阿毛茫然地站在这个巨大的铜镜迷宫里,四周的镜子如同无边无际的海洋,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一个不同时期的自己。他仿佛置身于时间的旋涡中,被无数个过去的影像所包围。

在这些镜子中,他看到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各种模样,有欢笑、有泪水、有愤怒、有恐惧。然而,最吸引他注意的却是最小的那面镜子,镜子前站着一个七岁模样的小男孩,正用几枚铜钱在镜面上仔细地拼凑着什么。

阿毛好奇地走近那面镜子,当他看清小男孩在拼什么时,心中猛地一震——那是“林小毛”三个字!

“这才是你的本名。”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阿毛惊愕地转过头,只见判官的身影从镜中缓缓浮出。判官的脸上戴着一副铜钱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阿毛却能感觉到那双眼正凝视着自己,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一切。

“当年,你无意间照见了地脉的真相,被吓得惊慌失措,结果失手摔碎了铜镜。”判官的声音在空旷的迷宫中回荡,“那铜镜上的裂缝,恰好成了离火泄露的通道。”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重组。阿毛看见七星道长带着六个修士赶来封印,却发现必须用七个纯阴命格者献祭。是年幼的他偷偷替换了名单,用铜钱在契约上留下可以逆转的破绽...

“现在七个祭品齐了。”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阿毛耳边响起,仿佛直接从他的灵魂深处传来。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那面从暗格里取出的青铜镜,镜面里,煜霄划符的身影还在,但镜框边缘,却有一只惨白的手,正缓缓穿透青铜的阻隔。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官袍、面无表情的判官。他的脸被宽大的帽翅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一张毫无血色的嘴,嘴角向下撇着,像是永恒的嘲讽。

他的手指,竟是由无数枚细小的铜钱串联而成,边缘闪烁着寒光,如同某种恶毒的昆虫的附肢。此刻,这铜钱指尖正穿透镜面,冰冷而坚硬地抵住了阿毛心口,那里,他胸前的七星斑点正在疯狂地跳动,仿佛要挣脱皮肤,与那铜钱指尖融为一体。

“但契约被你的血污染,需要重签。”判官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阿毛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污染?重签?阿毛下意识地想去推开那铜钱指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能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巨大压力,以及那穿透皮肤、直抵心脏的冰冷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那里钻进去。

就在这时,整个内殿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空间本身仿佛被揉皱、拉扯,扭曲成了一团混沌。

墙壁、地面、供桌,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变形,如同进入了疯子的画作。阿毛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混乱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嗡鸣,带着极度的惊恐和急切:“阿毛哥!”

是二妞子!

阿毛拼命想看清楚,只见在扭曲的光影中,一面崭新的镜子凭空浮现,镜面里映出的不是之前的景象,而是二妞子惊慌失措的脸。她的身影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但她的眼神是清晰的,充满了恐惧。

更让阿毛心胆俱裂的是,他清晰地看到,二妞子锁骨下方,之前那个代表着“镇”字的朱砂印记,此刻已经诡异地变成了一个“替”字!那个字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皮肤下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光泽。

“阿毛哥,他用我们的名字在炼七星灯!”二妞子的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阿毛心上。“快...快阻止他...”

炼七星灯?用我们的名字?阿毛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碎片:镜中的老者,棺材上的七星,胡三娘的嫁衣,供桌上的陶俑,胸口跳动的七星斑点,还有镜中那个划符的煜霄...这一切,难道都和七星灯有关?

那个判官口中的契约,难道就是用七星灯来完成的?而炼灯需要“替”吗?二妞子口中的“他”,又是谁?是镜中的判官?还是镜中那个神秘的煜霄?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巨大阴谋?

阿毛感到自己如同被抛入了一个无边的漩涡,每一个方向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而唯一的线索,似乎就藏在那面不断扭曲、映照出二妞子惊恐脸庞的镜子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彻底淹没。

阿毛胸口的血铜钱突然发烫。他低头看见七枚斑点连成了锁链形状,末端延伸向不同方向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困着一个伙伴的魂魄。

判官的冷笑在迷宫中回荡:\"你以为当年是救人?其实是把他们变成更好的灯芯...\"铜钱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枚上都刻着个模糊的名字。

二妞子突然扑向中央的铜镜。她身体碎裂成无数光点,在镜面上拼出完整的往生契约。阿毛看清了被铜钱遮盖的关键条款:若七灯自愿合一,可焚尽契约。

\"不要!\"判官的咆哮震碎了半数镜子。阿毛趁机将血铜钱按在契约上,七个名字同时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众人微笑的脸,最终汇聚成一盏青灯没入他心口。

铜镜迷宫土崩瓦解。阿毛最后看见的是判官面具碎裂后露出的脸——那是未来的他自己,左眼窝里插着枚生锈的铜钱。

\"这才是离火观真正的诅咒...\"判官的声音随梦境远去,\"每个镇压者都会变成下一个——\"

第五节:新坟旧冢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阵嘹亮的鸡鸣声突然划破了夜空的寂静。这声音清脆而悠长,仿佛是大自然的闹钟,唤醒了沉睡的世界。紧接着,又传来了两声鸡鸣,一声比一声高亢,如同晨曲的前奏,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随着鸡鸣声的不断响起,天边的黑暗逐渐被晨曦所驱散。微弱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远处的山峦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原本模糊的树木也变得可见,仿佛是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一般。

终于,当第三声鸡鸣响起时,天空完全亮了起来。阳光如同一束金色的箭,刺破了最后一丝黑暗,照亮了整个世界。鸟儿开始欢快地歌唱,迎接新的一天;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清新的空气和草木的香气。

阿毛在乱葬岗醒来,身旁是二妞子长满七色梅的新坟。墓碑上钉着枚带血的铜钱,背面刻着\"赵二妞替死\"五个小字。

离火观的废墟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胸口隐隐作痛的七星疤痕,证明昨夜并非幻觉。当他拨开坟头土时,发现下面埋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山村炊烟袅袅,每个烟囱上都悬浮着盏青色魂灯。

怀里的血铜钱突然跳动起来。阿毛循着感应来到山路口,看见一座崭新的小道观正在晨雾中显形。门匾空白处缓缓渗出鲜血,这次写的是\"七星观\"三字。

在道观前的石阶上,坐着一位身穿蓑衣的驼背老人。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老人的面前摆放着一盏古老的青铜灯盏,灯盏里的火焰摇曳不定,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

此时,天空中正下着毛毛细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形成了一串串血红色的水珠。老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小碗,正专注地用青铜灯盏接住那些滴落的血珠。

当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时,老人并没有抬头,只是缓缓地说道:“张真人回来得正好,该点第七盏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故事。

阿毛低头看向灯盏,里面漂浮的六枚铜钱上,分别刻着胡三娘、雪狐、煜霄、张玉阳、林小毛和赵二妞的名字。第七枚空白的铜钱正在凝结,表面浮现出他现在的倒影。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

---

磨铁读书推荐阅读:萌娃修仙:我的姐姐是个老妖怪太子女儿身?九千岁助我当女帝抄家后,第一美人被权臣强取豪夺舰娘:异界来者变身综漫少女只想变强不软弱!荒村血祭轻熟末世空间:重生后被疯批娇宠了穿书之逆转乾坤综刀剑:都是挚友我怎么就海王了拐个总裁做驸马顶级绿茶穿越成了豪门里的真千金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地府公务员她恃美行凶冷艳总裁的贴身狂兵秦风李秋雪穿书七零?不怕!咱到哪都能潇洒幻兽飞雪传穿书霸总文,我竟是王妈女明星美又娇,刑警队长宠折腰姑奶奶喜乐的幸福生活四合院:万倍经验暴击,众禽慌了禹雪缠欢系统修仙:团宠废物小师妹无敌了谁家正经爹妈会玩强制爱啊80小夫妻:你上大学,我摆摊成婚当晚,我被病娇反派强取豪夺太师祖在下,孽徒桀桀桀!我靠鸡蛋开局,全世界都是我粉丝三生有幸只因遇见你天选小炮灰,我作死你们漂亮老婆请回家娇媳妇宠又甜:腹黑糙汉心尖尖40k,但随身携带讲话器黑神话:吾为天命狼魔帝记忆曝光,七大女帝悔断肠我将万界商城大陆打造成洪荒电影世界抱得美鬼归全家独宠养女?我将满门逐出家谱薄爷,退你婚的小祖宗又掉马甲了满门仙风道骨,小师妹嗨到入土作精媳妇,随军养娃的日常生崽疼哭,豪门老公日日哄妻抱娃柯南:我能用模拟器也很柯学吧抗战之血战山河软糯小花妖,被书生捡回家娇养了逼她替嫁?福运全被真千金带走啦快穿:恶毒女配成了男主的心尖宠四合院:小宝的幸福生活HP之她为什么会进斯莱特林?发疯娱乐圈,你颠我也颠
磨铁读书搜藏榜:重生军婚之宠爱三千:开局仨崽新科状元郎家的小福妻她有冥帝撑腰,没事不要找她作妖小透明的影后之旅穿越了,成为了全家的宠儿从迪迦开始的无限之旅寻金夜行者魔修仙界空洞骑士:圣巢戮途捕风捉凶让你演恶毒女配不是窝囊废界灵幻世嫁良缘快穿结束,回到原世界只想摆烂!湮火者,将赐予你终结!绝世凶徒海贼:全新旅程嫁狐猎户家的夫郎从天降她是,怦然惊欢诡途觅仙美强惨的首富老公是恋爱脑弃女归来她惊艳了世界盗墓:换了号,怎么还被找上门jojo:DIO兄妹的不妙冒险云龙十三子之七剑与双龙君渡浮虚变身从古代开始灵气复苏萌妻不乖:大叔撩上瘾星穹铁道:双生同源翘然有你精灵宝可梦之黑暗世界的小智漂亮宝妈靠十八般武艺教全网做人纨绔公主她躺赢了百日成仙嘿哈,快穿一霸横扫天下上什么班?回家种田!铠甲:我左手黑暗帝皇,右手修罗换来的短命夫君,要靠我用异能救霸住不放,金丝雀每天都在拒绝我是警察,别再给我阴间技能了抄家后,第一美人被权臣强取豪夺人在宝可梦,开局碰瓷霸主级耿鬼名门贵医宝可梦:开局一只上将巨钳蟹!我和离当晚,九皇叔激动得一夜未眠秦大小姐的爱哭包四合院:重生获得超级金手指大唐:实习生穿越竟成临川公主!
磨铁读书最新小说:综漫:无敌的我只想摆烂穿成程咬金四子,长乐公主赖上我神豪归来逆转人生从毕业开始海虎40K躺平赘婿:公主她偏要错嫁快穿,我靠发疯在热文里薅羊毛虫族女穿雄:虫生巅峰之路快穿之路人甲不安套路出牌暗区突围之卡莫纳往事一身媚骨的我,误入剑宗兽武斗天我是坏女人!你们干嘛争着宠?娱乐奶爸:萌娃天团炸翻娱乐圈!沉睡百万年,出世横推诸天!说好的摆烂,粉丝非要我当顶流盗墓:挂逼她心声泄露成团宠了冥灯照魂穿成胤禛亲额娘仙授人间录末世重生:我却选了一门鸡肋功法从杂役开始的无敌路阿斗,我来扶你振兴汉室从东汉开始的诸天长生者这个疯子是修仙奇才镇魂刑警我在乙女游戏里苟且偷生壶衍万界:机械师在木叶烽烟奉军:从排长到特级上将总裁的掌心矫:男宠图鉴张起灵瞒着张家谈了个作精男朋友盗墓:我的尸宠,吞了六翅蜈蚣每天1点修为,苟成道祖佛心剑魄星恋月慕在无限融合的世界呼唤爱修行从后台挂机开始明末无双:朕的女将有点野神豪:十倍返现,让前女友悔哭穿越兽世!被腹黑毒蛇盯上了带着超级人工智能去修仙我靠预言书秘密破奇案剑尊说:下辈子换他当老婆夜话鬼连篇1946:系统绑定,家族传奇港片:收手吧琛哥,你手下全是针解春衫开发游戏,竟被全网称作神!提什么和离,娘子咱们生娃吧长姐回家,带领全家走上人生巅峰重生最强大脑登上权力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