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卷起漫天尘埃。
那名之前还试图阻拦的校官,和两名脸色惨白的特勤人员,依旧瘫软在地。
周明从他们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路过了三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他平静地留下一句话,声音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如同天宪纶音。
“威胁解除。剩下的,是你们的工作。”
话音落下,他的人已经走出十几米远。
那名校官像是被这句话惊醒,浑身一个激灵,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他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军装,也顾不上擦去额头的冷汗,对着周明那并不高大、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空的背影。
猛地并拢双脚,抬手敬了一个前所未有地标准、也前所未有地虔诚的军礼。
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山林尽头,他依旧保持着姿势,纹丝不动。
……
“警报解除!警报解除!”
“目标能量读数……清零了!?”
临时指挥部里,一名技术兵看着屏幕上瞬间从爆表红色归于平静绿色的数据,发出了如见了鬼一样的呼喊。
所有人都以为是仪器集体出现了故障。
然而,还不等他们重启系统,前线各个观察哨传来的消息就如雪片般涌入。
“报告!兽潮崩溃了!所有变异兽都在朝反方向逃窜!”
“报告指挥部!我们这里也是,怪物疯了一样往山里跑,完全失去了组织!”
“它们在……恐惧?”
整个指挥部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与不可思议的喧哗。
“赢了?这就赢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毁城级的灾难啊!”
苏清雪站在主屏幕前,看着那干净得有些不真实的能量曲线图,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
返回市区的红旗轿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那名跟随校官一同见证了“神迹”的特勤人员,此刻正用颤抖的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的加密通讯器。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接通了那条直达京城上级的专线。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以及目睹神明降世后无法抑制的颤音。
“报告……首长……”
“任务……完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等待下文。
“我的建议……”特勤人员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说道:“‘武祖’……他不是什么战略级武器……”
“他本身……就是核威慑。”
“建议:全面接受其所有条件,立刻,马上,不计代价!”
……
同一时间,【诸天论坛】之上。
一段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仅仅只有十几秒,从极远处拍摄的模糊视频,被某个拥有权限的账号直接置顶。
视频里,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渺小的黑点,缓缓走向山谷深处一个庞大到不成比例的漆黑阴影。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没有爆炸,没有光效。
那个庞大的阴影,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仿佛被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直接抹去。
视频的标题,只有一个字——
《神》。
论坛里,无论是资深的“先行者”,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在看到这个视频后,彻底失声。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讨论,所有的炫耀,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屏幕前,无数张面孔上,只剩下如出一辙的呆滞与敬畏。
……
武云市郊区,一处被连夜紧急改造的地下军事掩体。
这里,已成为新成立的“特殊事务联络办公室”的临时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指挥大厅内,气氛无比压抑。
周明,李铁山、苏清雪、柳轩,周家四兄妹,以及那位从京城赶来的秦翰秘书,悉数在列。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不再是云荡山的单一画面,而是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小窗口,正实时滚动播放着来自神州各地的加密情报。
一个个代表着兽潮爆发的红色警报,在地图上此起彼伏,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旧时代的秩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秦秘书脸色凝重,将一份厚厚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纸质文件,双手递到周明面前。
“周先生,这是我们根据您之前提出的蓝图,由中枢多部门连夜拟定的‘四部’组建草案,请您过目。”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也充满了敬意。
周明接过草案,随手翻了几页,甚至没有细看上面的条文,便将其轻轻放在了身前的桌上。
他摇了摇头。
“形似而神不似。”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嘈杂的指挥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只是想在一具老旧的、即将腐朽的躯体上,嫁接几个看起来充满活力的新器官。”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产生剧烈的排异反应,导致整个体系的彻底崩溃。”
秦翰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周明没有看他,目光转向了李铁山和苏清雪。
“你们觉得呢?”
李铁山向前一步,身躯挺得笔直,沉声道:“报告先生!”
“这份方案,权责不明,流程冗杂,从情报确认到决策下达,再到行动部署,至少需要经过七个部门的签批。”
“它无法应对瞬息万变的超凡战事!”
苏清雪也随即补充道:“先生,这份方案从社会结构的角度看,它完全忽略了新旧思想的剧烈冲突。”
“也忽略了即将诞生的庞大修炼者群体的核心管理问题,它依旧在用管理普通人的逻辑,去套用一个全新的超凡物种。”
周明赞许地点点头,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脸色煞白的秦秘书。
“你听到了。你们缺的不是框架,是真正懂这个时代的人。”
他伸出手指,先指向了苏清雪。
“特殊事务管理局,需要一个能从社会学和历史演变的高度,去看待和解决问题的人来掌舵。苏清雪,可以。”
然后,他的手指又转向了李铁山。
“武道军团,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要面对神魔级威胁。所以它需要一个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打过滚,懂得什么是超凡者战争的人来组建。李铁山,可以。”
“至于其他人选,”周明环视了一圈在场之人,“让先行者自己去推荐,我相信他们的眼光。”
石破天惊!
秦翰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开口:“周先生,这……这不合规矩!他们的资历……太年轻了!而且,他们的来历……我们无法向组织解释!”
“规矩?”
周明笑了,他抬手指向大屏幕上,一条刚刚刷新出来的,标记为最高等级的深红色警报。
“警报:东海监测到巨型阴影,长度超过三百米,正高速接近海岸线,沿途所有探测器全部失联……”
周明的声音陡然转冷:“秦秘书,它,就是新时代的规矩。以前的规矩,已经保护不了这片土地了。”
他盯着秦翰,一字一顿地问道:“告诉我,面对毁城级,或者之后可能出现的更高等级的威胁。”
“你们打算用核武器去我们自己的土地上轰炸吗?”
秦翰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明不再理他,施施然地坐回了身后的沙发上,柳轩立刻会意,为他端来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
周明吹了吹氤氲的茶气,悠然道:
“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向你的上级请示。”
“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一份由李铁山和苏清雪主导的,全新的,可以在武云市立刻执行的试点方案。”
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指挥中心里所有官方人员。
“否则,这盘棋,就由我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