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一思索,刚要开口,宋鹤安已先一步对摊主道:“快。”
摊主笑着点头:“王爷猜对了。”
夏月姝惊讶地看他,他却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再取一张。
这一次是“重逢”,打一字。
夏月姝想了想,轻声道:“观。”
摊主赞道:“王妃好才思。”
两人相视一笑,那瞬间的默契,仿佛已认识了许多年。
宋鹤安让随从将猜对的奖品——两盏琉璃灯收好,又道:
“去河边看看?那里放河灯。”
护城河边更是热闹,不少男女结伴放河灯,烛光顺着水流飘远,像散落的星辰。
夏月姝看着水中的灯影,忽然想起刚嫁入王府时的日子。
那时罗氏视她为眼中钉,府中人人看她笑话,宋鹤安对她更是冷淡疏离,她以为这辈子都要在这样的压抑中过下去。
可如今,罗氏失势,府中清静,身边这个男人,竟也一点点褪去了冰冷的外壳。
“在想什么?”
宋鹤安递过来一盏河灯,灯盏是莲花形状的,烛芯刚被点燃,暖光跳动着。
“在想,”夏月姝低头将灯放入水中,看着它缓缓漂走,
“没想到今年的花灯节,会是这样的。”
宋鹤安也放了一盏灯,他的动作沉稳,莲花灯与她的那盏在水面上渐渐靠近,仿佛要结伴同行。
“以后,每年都可以是这样。”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夏月姝耳中。
她猛地抬头看他,他正望着水面上的灯影,侧脸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柔和,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句话里的深意,让她心头一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宋鹤安的暗卫,神色慌张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鹤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暖意褪去,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决的摄政王。
“怎么了?”夏月姝心头一紧。
“宫里出事了,”宋鹤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硬,却还是放缓了语气,
“太后突发恶疾,有些大臣借此做文章,陛下孤立无援,我得立刻回去。”
他看了眼周围的热闹,又看向她,
“让随从送你回府,路上小心。”
夏月姝点头:“王爷也当心。”
宋鹤安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刚才猜灯谜的另一处奖品,忘了给你。”
说完,他便带着暗卫匆匆离去,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灯海尽头。
夏月姝握着那个小巧的木盒,指尖微微颤抖。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玉佩,雕的是一对依偎的飞鸟,玉质温润,显然是精心雕琢的。
她将玉佩握紧,掌心传来玉的暖意,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
随从护送着她往回走,花灯依旧璀璨,可夏月姝的心思却不在那些灯火上了。
她想起宋鹤安刚才的眼神,想起他扶着她的手,想起他在河边说的那句话。
原来,有些情愫,不必说出口,也能在心底慢慢滋长。
就像这腊月里的灯,一点一点亮起来,终会照亮整个寒冬。
回到王府时,夜已深了。
夏月姝坐在窗前,看着桌上的琉璃灯和那枚玉佩,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护城河边的笑语,和他低沉的声音。
她不知道宋鹤安在宫里会不会遇到麻烦,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这微妙的情愫,会走向何方。
但她知道,从今夜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玉佩上,映出淡淡的光。
夏月姝将玉佩贴身收好,指尖划过胸口的位置,那里,心跳依旧有些快。
她望着窗外的夜空,心中思绪万分。
这一夜的花灯,这一夜的心意,都已刻在心底,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太后的身体果真是十分不好,基本上属于油尽灯枯的时候。
邱婉柔也疯疯癫癫的,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冷宫之中。
虽然朝上有些质疑皇帝的声音,但终归已经平静,如今也没有谁再分派站立。
一晃眼,很快便到了年关。
京城中更加热闹了起来。
夏月姝作为摄政王妃,平日里也被各大家的夫人们邀请参加了不少年会。
可是,最近大家似乎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特。
带着探寻,也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夏月姝觉得奇怪,便派翠微几人私下去打听。
这才知道了一个上一世未听说过的名字。
福襄郡主。
摄政王府的暖房里,夏月姝正临窗翻着一本棋谱,指尖划过“双飞雁”的棋势时,窗外传来青禾带着几分忧虑的声音:
“王妃,前院刚得了消息,福襄郡主到京了,这会儿已经进宫给太后请安去了。”
夏月姝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窗外。
天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棋盘上,将黑白子照得分明。
福襄郡主萧明玥,这个名字最近听的极多,如今她并不陌生。
闲聊时,宋鹤安的贴身侍卫八荒偶然提过一句。
说王爷幼时在皇陵守孝,曾与随父亲暂居附近的福襄郡主相识,那段日子里,性子孤僻的小王爷难得有过笑脸。
“知道了。”
她淡淡应了声,将棋子落回棋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翠微却没走,犹豫着又道:
“方才去采买的小厮回来讲,街上都在传……说郡主此番回京,不只是为了观礼册封大典,更是冲着咱们王爷来的。
毕竟当年郡主离京时,镇北王曾笑着跟先帝提过一句,说若将来孩子们有意,倒不妨结个亲家。”
夏月姝垂眸,指尖拂过微凉的棋盘。
册封皇后的大典定在二月初三,京中世家贵女齐聚,本就是议亲的好时机。
福襄郡主身份尊贵,父亲镇北王手握兵权,与摄政王联姻,于国于家都是美事。
这般想来,那些流言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她想起上月花灯节那晚,宋鹤安匆匆离去时塞给她的那枚飞鸟玉佩。
这些日子,他处理完宫务总会过来坐片刻,有时是陪她下一盘棋,有时只是看她临帖。
不说太多话,可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总带着一种让她心头微颤的温度。
她原以为,那是不同的。
“流言罢了,不必当真。”
夏月姝合上棋谱,起身道,
“去看看库房里去年新收的雨前龙井,取一些出来,等王爷回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