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14:47。
他在这家星巴克里已经坐了整整一个小时，喝掉了三杯冰美式，去了两次洗手间。
\"先生，要不要再来点什么？\"
服务员第八次走过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她手里端着菜单，眼神里写满了\"这人是不是被放鸽子了\"的同情。
\"不用，谢谢。\"陆仁甲礼貌地摇头，\"我再等等。\"
【第99次相亲，按概率学来说，他应该能成功一次了吧？可惜爱情不是写代码，没有if-else逻辑 (╯°□°）╯】
陆仁甲打开微信，重新确认了一遍相亲对象发来的信息：
\"下午两点，人民广场星巴克，我穿墨绿色长裙。\"
没有照片，没有更多描述，连名字都只有一个\"余\"字。
介绍人李阿姨说这姑娘条件特别好，就是性格有点……特别。
\"特别到什么程度？\"当时陆仁甲问。
\"反正你见了就知道。\"李阿姨神秘兮兮地说。
现在看来，这个\"特别\"可能是指特别不守时。
陆仁甲叹了口气，开始在心里盘算今晚的安排。
回去继续改那个永远改不完的bug，然后点个外卖，看两集美剧，十一点准时睡觉。
明天周日，可以睡到自然醒，下午去公司加个班，晚上健身房跑步五公里。
标准的单身程序员周末，充实而寂寞。
\"相亲99次，被发好人卡97张，被泼水2次。\"他在心里自嘲，\"其中一次泼的还是豆浆，黏糊糊的，洗了三遍才干净。\"
【泼豆浆那位姐们儿也是个狠人，据说现在在卖保险，业绩全市第一 (?_?)】
邻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紧身polo衫的中年男人正在大声训斥对面的女孩：\"你都二十八了还挑三拣四？你以为自己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我告诉你，像我这种有房有车的，你上哪儿找去？\"
\"你看看你自己，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还天天要这要那的。\"
女孩低着头，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纸巾。
周围的顾客都在偷偷看热闹，有几个年轻人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录下这场\"pUA现场教学\"。
陆仁甲皱了皱眉。
这种人他见多了，公司里就有好几个。仗着自己有点小钱，把相亲当成买菜，把女性当成商品明码标价。
最可气的是，这种人往往还真能找到对象。
因为他们脸皮够厚，嘴巴够毒，专挑那些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下手。
\"现在的女孩子就是被惯坏了！\"油腻男继续大放厥词，\"要不是看你长得还行，我才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建议这位大哥去看看最新的《反家暴法》，精神暴力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 ╮(╯▽╰)╭】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
没有风铃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空气流动都没有改变。
一个女人站在了陆仁甲面前。
墨绿色的长裙垂到脚踝，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黑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
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更像是AI生成的完美脸庞，每一个角度都经过精密计算。
但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焦点，或者说，焦点同时落在无数个地方。
\"你是陆仁甲。\"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陆仁甲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你好，我是陆仁甲。你是……余小姐？\"
女人在他对面坐下，动作流畅得像在水中漂浮。
椅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叫余歌。\"她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歌唱的歌。\"
\"哦，好名字。\"陆仁甲尴尬地笑了笑，\"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奶茶？还是果汁？\"
\"不必。\"余歌看着他，\"我不需要进食。\"
【程序员直男的脑回路开始运转：不需要进食=减肥=女孩子的日常操作。完美！(￣▽￣)】
陆仁甲的大脑迅速处理了这个信息。
不需要进食，翻译过来就是：我在减肥，不想在第一次见面就暴露食量。
这很正常，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女孩了。
上次那个相亲对象说她只喝露水，结果晚上被他撞见在麦当劳啃鸡翅。
\"理解理解。\"陆仁甲点点头，\"现在流行轻断食，很健康的。我表姐也是，一天就吃一个苹果。\"
余歌歪了歪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
可能是困惑，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不，我是说，我从生理结构上不需要——\"
\"没事没事。\"陆仁甲赶紧打断，生怕她觉得尴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很好。\"
余歌沉默了三秒。
在这三秒里，整个咖啡厅的时间似乎都停滞了。
咖啡机停止了轰鸣，音响里的爵士乐变成了白噪音，甚至连邻桌的吵闹声都消失了。
然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你很特别。\"余歌说。
\"谢谢夸奖？\"陆仁甲不确定这算不算恭维，\"你也很……特别。\"
【特别到让整个咖啡厅的熵值都紊乱了呢，亲~ (???)】
邻桌的油腻男还在继续他的演讲：\"你知道我车停在哪儿吗？地下二层的VIp车位！一个月租金就要八百！\"
\"你这种打工的，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VIp！\"
女孩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走。
油腻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坐下！我话还没说完！\"
余歌的目光转向了那边。
就一眼。
油腻男面前的咖啡杯开始颤抖。
褐色的液体从杯口溢出，一滴，两滴，然后变成涓涓细流。
\"什么情况？\"油腻男松开女孩的手，盯着自己的杯子。
咖啡继续往外涌，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变成了一道小型瀑布。
\"卧槽！\"
油腻男跳起来，但已经晚了。
咖啡像是有生命一样追着他泼，从头浇到脚，连他那件印着鳄鱼标志的polo衫都被染成了咖啡色。
\"啊啊啊！烫死我了！\"
其实并不烫，咖啡的温度刚好是室温。
但油腻男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咖啡厅，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服务员慌忙跑过来：\"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你们这什么破咖啡店！\"油腻男气急败坏，\"我要投诉！我要找你们经理！\"
监控录像显示，这一切都很正常。
咖啡杯好端端地放在桌上，一滴都没洒。
只有油腻男一个人在那里手舞足蹈，像是在表演哑剧。
【克苏鲁式惩罚：让你体验一把什么叫\"只有你能看见的恐怖\" ?_?】
陆仁甲看了看邻桌的混乱，又看了看自己的咖啡杯。
\"这家店的咖啡机确实该修了。\"他对赶来的服务员说，\"压力阀肯定有问题，上次我家热水器也这样。\"
他掏出手机：\"我这有几个靠谱的维修工电话，你们要不要？\"
服务员一脸懵逼：\"可是先生，我们的咖啡机……\"
\"哦对了，是进口的是吧？\"陆仁甲理解地点点头，\"那确实得找专门的售后。\"
余歌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旋转。
像是星云，又像是深渊。
\"你看不见吗？\"她问。
\"看见什么？\"陆仁甲回头看了一眼，\"哦，你说那个男的？确实挺惨的，浑身都是咖啡。\"
\"不过也是活该，刚才那么欺负人家女孩子。\"
余歌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角度。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有表情变化。
\"你真的很特别。\"她又说了一遍。
\"你也说过了。\"陆仁甲挠挠头，\"其实我挺普通的，程序员，写代码，加班，还房贷。\"
\"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支付宝自动扣款，剩下的刚够生活费。\"
\"三百万的房贷，三十年，我得还到五十八岁。\"
\"哦对了，我没车，平时坐地铁上班。早高峰的二号线，人挤人，每天都像在玩贪吃蛇。\"
【渊海市社畜の日常，真实到让人想哭 (╥﹏╥)】
余歌认真地听着，仿佛这些琐碎的日常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
\"你的生活很……规律。\"
\"规律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无聊。\"陆仁甲苦笑，\"每天都是一样的，写代码，改bug，开会，写代码。\"
\"周末呢？\"
\"周末加班。\"
\"节假日呢？\"
\"节假日也加班，不过有三倍工资。\"
余歌沉思了一会儿：\"这就是你相亲九十九次的原因？\"
陆仁甲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余歌说，但她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我什么都知道\"。
【全知者装普通人可太难了，就像让高数教授装不会算1+1 ┐(￣▽￣)┌】
\"好吧，确实是第九十九次。\"陆仁甲坦然承认，\"前面九十八次，九十七张好人卡，两次被泼水。\"
\"为什么被泼水？\"
\"第一次是因为我说她像我妈。\"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因为我说她不像我妈。\"
余歌眨了眨眼，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稍微像个正常人了一点。
\"人类真复杂。\"
\"确实。\"陆仁甲点头，然后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人类'？\"
\"口误。\"余歌面不改色，\"我是说，人真复杂。\"
邻桌的油腻男已经狼狈地跑了，留下那个女孩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眶红红的。
服务员送了她一杯免费的拿铁，还悄悄塞了一包纸巾。
\"这世界上好人还是多的。\"陆仁甲感慨。
\"你也是好人？\"余歌问。
\"我？\"陆仁甲想了想，\"应该算是吧，至少我不会在公共场合大声羞辱别人。\"
\"那你会做什么？\"
\"写代码，修电脑，通下水道，换灯泡。\"陆仁甲掰着手指数，\"哦，还会做蛋炒饭，不过只会这一道菜。\"
余歌看着他，眼神里有种奇特的光芒。
那种光芒跨越了无数个维度，穿透了时间的帷幕，最后落在这个平凡的程序员身上。
\"我觉得你很特别。\"她第三次说这句话，\"我们交往吧。\"
空气凝固了。
陆仁甲手里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保持着要喝又没喝的姿势。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交往吧。\"余歌重复了一遍，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第99次相亲，0分钟速通，这是什么神仙效率？震惊！(°o°)】
\"可是我们才刚认识五分钟……\"
\"在认识你之前，我已经观察了你两年三个月零七天。\"
余歌说得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在我观测过的一万四千七百六十二条时间线里，只有这一条，你会答应我。\"
\"所以，你会答应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