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闻言,挑了挑眉,没直接回答,反倒反问了我一句:“那你想想,你身边有多少出堂子的,
又有多少出了堂子能看事的,又有多少出了堂子看不明白事情的,还有多少出了堂子最后把堂子撤了的。”
我愣了愣,脑子里瞬间闪过身边认识的带缘分的人。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道:“认识出了堂子的都得超三位数了,出了能看事的不超三分之一,看不明白事情和撤堂子占三分之二。
我越想越纳闷,忍不住追问道:“那既然出了堂也看不了事,为啥现在还有这么多人闹仙、非要凑出堂子的热闹啊?费那功夫整出个没用的堂口,到底图啥呢?”
小九眼神里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复杂:“还能图啥?说到底,都是人心在作祟呗。
现在的人啊,心太浮躁了,也太聪明了,让他们沉下心学门手艺、踏踏实实干份正经活,比让他们登天还难。
可要是跟他们说,不用费啥力气,每天就点柱香、对着人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有香火钱进账,你说说,得有多少人挤破头想干这个?”
再说仙家这边,也不是个个都能守得住心性。
有些仙家看着别家不如自己的仙,就靠折腾折腾人、让人家摆上供品,就能稳稳当当拿供奉,心里哪能不痒痒?
自然也想跟着折腾,早点挣到香火,毕竟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仙家也一样在意这个。
其实这里头,也有不少是真带缘分的。
你想想前些年‘打倒牛鬼蛇神’的年代,多少仙家怕惹祸,都悄悄上了山藏起来,不敢再出来折腾,那些代代相传的缘分,也就断了传承。
现在这世道松快了,好多仙家记着当年的香火情,又想着续上传承,就又下来了,可一折腾,倒让不少心术不正的人钻了空子。”
我听完这话皱着眉问道:“那我呢?我为啥非得干这行啊?我之前在广东待得好好的,咋就稀里糊涂走上这条路了?”
“我知道!我知道!” 小黄立马蹦到我跟前,晃着脑袋抢话,语气里带着点急,“你要是不干这行,你就活不了了!”
“啥?” 我一下子懵了,眼睛瞪得老大,语气都变了调,“what?谁找我了?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啥时候的事啊?”
小黄往后缩了缩,爪子挠了挠耳朵,眼神有点闪躲:“那我不能说,规矩在这呢。但我没骗你,你天生就该干这行,没办法。
谁让你有双能看见阴气的眼,还有这么个能跟仙家通联的身子骨?外加祖辈缘分的传承。” 它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你要是真不干,那你就得就得回去了,回你该去的地方。”
我瞅着小黄那副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的模样,我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啥了。
于是我转头,目光落在小九身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九,你现在咋懂这么多了?我记得前阵子见你,你还总带着股天真劲儿,连跟人拌嘴都透着点孩子气呢。”
小九听见这话,先是微微歪了歪头,似是在回忆什么,接着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最近这段时间,脑子里总时不时冒出来些零碎的东西。
有的像是很久以前经历过的事儿,有的又陌生得很,乱糟糟堆在一块儿,我自己都没理清楚到底是啥。”
我盯着小九的表情,他说的这种感觉,我最近也真切地体会着。
脑子里总像塞了团没理清的乱麻,时不时就蹦出些陌生的画面、没听过的口诀,可我一直没当回事,压根没琢磨过该怎么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
更别说之前心里总隐隐飘出个念头,催着我好好背一背《八大神咒》,可那会儿我满脑子都是玩,一会想上这,一会想上那,早把这茬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会儿被小九的话点醒,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事儿恐怕不是巧合。
看来接下来这阵子,不能再这么贪玩下去了,得好好琢磨琢磨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东西,把《八大神咒》捡起来认真背一背,才是眼下该做的正经事。
心里打定主意,我便不再瞎琢磨,简单洗漱了一番,倒头就躺在了床上。
许是白天想的事儿太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见到一位穿着素色长衫的老头,他坐一个山头上,慢悠悠地跟我说了好多话,有关于仙家缘分的渊源,也有办起事来该守的规矩,可我听得断断续续的,一睁眼就记不清了。
等第二天一早猛地睁开眼,我第一反应不是回忆梦里的内容,而是浑身酸痛,忍不住吐槽:“我靠,这觉睡得也太遭罪了!我昨天难不成偷偷去挖煤了?怎么累得跟骨头散了架似的!”
洗漱完,上完香,我就开始背诵读早课,背完之后就把八大神咒好好的又读了几遍。
读完之后就去王姐那坐着。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是这样:早上做完功课,就往王姐那跑,到了晚上才回家。
日子久了,我和王姐也更熟络了,她偶尔会跟我提起胡姐的事,说胡姐最近堂口的香客越来越多,身边还跟着好多跟胡姐修行的人。
说前几天胡姐又带着香客上了这个山,特意喊了她一起,她因为有事没去,还说等下次有空,要一块去五台山拜拜。
每次听完这些,我心里总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我不得不承认,胡姐这事,我到现在还没彻底放下,可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明明知道听完会难受,却还是忍不住想多问几句,这种又想知道又怕知道的纠结,缠得我心里发慌。
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很晚才到家,一进门就浑身不得劲,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裹着,连呼吸都变沉了。
一开始我没在意,可日子久了,我渐渐发现自己的磁场好像乱了,连一个卦都没有了。
脑子里也总被乱七八糟的事占着,没了往日的清明,每天就上香、去王姐家唠嗑、晚上回家难受” 这三件事转。
雪上加霜的是,老赵那段时间回了河北,不仅把我大伯家的车淹了。
还总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一会儿说我大伯为人怎么刻薄,一会儿又说我大伯以前怎么亏待他,变着法地给我洗脑。
老门也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翻来覆去说老赵的不是,一会儿指责老赵做事没分寸,一会儿又抱怨老赵不该回去,不该开我大伯的车。
听着这些糟心事,我心里的心结越来越重,连带着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有一天我照镜子一看,我靠,我怎么那么像小鬼。
但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想出去玩,然后老赵和老门打电话还是愿意接,接了明知道解决不了还愿意听。
委屈和烦躁逐渐往上涌,坐在屋里眼眶总是控制不住地发酸,好几次都差点哭出来。
慢慢的香也不上了,爱咋咋吧,我知道这是修行路上的坎,可这次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