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军大营,帅位空虚,军心浮动。
连日来,辕门旗影偏斜,中军帐前的鼓角声也失了往日的铿锵。诸营校尉轮值入帐议事,多是面面相觑;粮道未稳,斥候回报又有小股游骑窥伺左近,士卒窃窃私语,谣言随风而起。
有人说朝中将派老将节制,也有人言敌势已张,不免生退意。夜色沉下来,营火星星点点,甲叶轻响,像无数悬而未决的心。
此刻最需一人登坛誓众,整肃军纪,抚定粮运,庶几可止浮动,复归安定。
风副将望着空无一人的帅帐,心如刀绞。他召集众将,沉声宣告:“靖安军不可一日无主将!我即刻进京,务必请回将军!”
他翻身上马,连夜奔赴京城。风从北方来,吹动他的战袍,也吹动了一场即将席卷两国的风暴。
京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争论不休。
武官们慷慨陈词:“边境危急,非严将军不能镇之!请陛下先释放严将军统领靖安军,待战事平息再查不迟!”
文官们则针锋相对:“严靖川有通敌嫌疑,岂可轻放?若他有异心,社稷危矣!”
皇帝面色凝重,左右为难。就在这时,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飞来:北漠大军蠢蠢欲动,边境烽烟四起!
风副将抵达京城后,立刻展开行动。
他先找到了被革职的禁军统领沈铎,获得了大理寺的布防图和一条秘密水道的情报。他如愿见到了严靖川,得知需要追查另一半假图的下落。
随后,他加紧联系上了严靖川安插在城中的暗线“鱼鹰”,几番波折,最终查出那“另一半假图”很可能藏在城南的纸坊里。
一个大胆的营救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夜深人静,风副将潜入大理寺。
他屏息穿过秘密水道,成功进入狱中。在约定的牢房前,他正要开锁,石砖却悄然移开,沈铎从暗道中现身。
“路上说。”沈铎简短地说,二人迅速撤离。
二人在城南纸坊汇合。探子解释道,经审问纸坊的人,另一半假图藏在纸浆池底的铁匣中。
风副将命人打捞,果然找到了铁匣。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那半张图,还有通政使与北漠王往来的密信,上面赫然写着“共享天下”的承诺!
“这就是证据!”沈铎激动地说。
风副将冷静地说道,“我们需要立刻把它送到皇上手里,才能让他相信通政使的阴谋,才能解救严将军和夫人。”
二人携带证据来到首辅府,张首辅见来的人是严靖川的好友,收下了铁盒,予明日早朝由他呈于皇上。
第二日清晨,朝堂之上,张首辅当众呈上铁匣。通政使强作镇定,辩称这是伪造的证据。就在僵持不下时,皇帝做出决断:“通政使暂行停职,接受调查!命大理寺即刻释放严靖川,奔赴战场统领靖安军,迎战北漠!”
被释放的严靖川接到圣旨,叩首领命:“臣,严靖川,定不辱使命!”
严靖川领旨起身时,看向周怀安。周怀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管放心应战,将军夫人在这儿,不会受委屈。”严靖川抱拳谢道,“周兄,待严某归来,定当登门重谢。”
严靖川与风副将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军营,坐镇靖安军。
他与风副将仔细研究假城防图,确认了“致命峡谷”的具体位置。
“北漠军一定会走这条‘捷径’。”严靖川指了指图中的位置,肯定地说。
“那我们就在这里设伏。”风副将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靖安军迅速行动,在峡谷两侧部署了重兵和投石机,一张天罗地网悄然张开。
北漠王果然中计,十万铁骑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峡谷。
“这就是通往靖安军后方的捷径?”北漠王得意地大笑。
话音未落,峡谷两侧鼓声大作,滚石檑木如雨般落下。北漠军阵脚大乱。
“中计了!撤退!”北漠王怒吼道。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严靖川亲自率军从正面冲杀而下,风副将则带领精锐骑兵截断了北漠军的退路。
峡谷内,北漠军死伤惨重,血流成河。
两侧壁立如削,风从隘口卷来,带着血腥与铁腥。人马践踏之下,碎石与断矢混杂,尸骸叠压,河水被染成暗红,缓行如泣。
未倒的旌旗斜插在乱石间,甲叶崩裂,战鼓半面已沉沙。伤者伏地呻吟,战马悲鸣,远处偶有弓弦断响,似在宣告这场屠戮的尾声。
暮色渐合,鸦影盘旋,峡谷更显幽深可怖。幸存者残尸断臂,火光摇摇,映出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北漠王在乱军中拼死突围,最终只带着少数残兵败将狼狈逃回。
靖安军大获全胜,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彻查通政使的罪行。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通政使的阴谋败露,最终被革职下狱。
严靖川和江梦颖也洗清了所有的冤屈。
风波过后,京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城门开合如常,钟鼓楼的鼓声沉稳而有节律。护城河畔,柳影婆娑,卖花人的吆喝与茶馆里的评书声交织在一起,重现了熟悉的市井气息。
商铺重新挂满招牌,作坊里传出久违的叮当声。巡街的兵丁步伐不再急促,街角的小贩也敢高声叫卖了。孩子们在巷口追逐嬉戏,老人们在槐树下闲话家常。
朝堂之上,政令已重新颁行,人心渐稳。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次第亮起,京城又显露出它温柔而坚韧的一面。
严靖川站在靖安军的营前,望着归来的将士们,心中感慨万千。
“将军,我们赢了。”风副将走上前来,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严靖川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这只是开始。北漠未灭,边境未宁,我们仍需时刻警惕。” 他的眼中充满了感激:“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风副将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风副将把披风搭在严靖川肩上,指尖带着未散的寒意。火光映着他的眉眼,驱散了几分营帐中的肃杀。
“同袍一场,”他抬眼看了看帐外初亮的天色,“出生入死,本是分内之事。”
他转身拨旺了炉火,又道:“若真要谢,待回到京城,与我对饮一杯,便足矣。”
严靖川伸手替风副将理了理甲胄的下摆,目光沉静而温暖,仿佛能将连日来的风霜都吹散。
“自你我并肩出塞,同饮一河水,同宿一帐中,早已是生死相托。些许相助,本是分内之事。”风副将由衷地说道。
严靖川抬眼看了看渐亮的天色,语气愈发笃定:“待天下安定之日,与我痛饮一杯,便是最好的谢礼。”
严靖川拂去身上的尘土,仿佛将所有客套也一并拂去,只留下纯粹的信任与默契。
夕阳西下,二人并肩而立,共同眺望着远方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