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靖川低头,在江梦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低沉而坚定:“往后的每一个春天,我都会陪着你。这里不仅会暖,还会有你想要的一切。”
江梦颖笑着点头,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她知道,严靖川从不会食言。就像他说的,往后的日子,他们会一起把这里打造成最温暖的家,会一起看遍大靖王朝的春夏秋冬,会一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珍贵的回忆。
夜色渐深,寝殿内的暖意却丝毫未减。严靖川抱着江梦颖,轻轻哼着她教他的现代歌谣,声音虽不熟练,却格外温柔。江梦颖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闭上了眼睛。梦里,她好像回到了现代的家,妈妈在厨房炸着薯片,而严靖川就站在身边,笑着对她说:“我们一起回家。”
严靖川进宫面见皇上,江御史派人来传话,想见江梦颖,让她回府,父女话家常。江梦颖有些犹豫,还是在秋纹的陪伴下,回御史府去见见这位父亲。
江御史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那方和田玉镇纸。窗外暮色四合,廊下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阴影,倒比寻常时候多了几分阴鸷。
“老爷,大小姐的车驾已经到府门外了。”管家江忠垂着手,声音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他跟着江御史三十年,最清楚这位主子此刻看似平静的模样下,藏着怎样翻涌的心思——尤其是涉及那位嫁入将军府半年的大小姐江梦颖,每一次试探都像走在刀尖上,既怕失了棋子,更怕这颗棋子早已变了心。
江御史“嗯”了一声,指尖终于停下动作,抬眼时眼底已恢复平日的沉稳:“让她到暖阁来,备上她从前爱喝的雨前龙井。”
“是。”江忠躬身退下,转身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书案上摊开的密信——那是三日前外邦使臣派人送来的,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满是催促,要江御史尽快利用将军府的便利,打探边关布防图。他心里打着鼓,没有说话,只是静待江梦颖前来。
暖阁里早已烧起银丝炭,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江梦颖披着一件月白色狐裘披风,刚踏进门槛便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丽依旧的脸庞。只是比起半年前出嫁时的娇憨,如今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连行礼时的姿态都透着股将军府特有的规整:“女儿见过父亲。”
“起来吧。”江御史指了指对面的梨花木椅,目光落在她鬓边那支赤金点翠步摇上——那是严靖川上个月特意让内务府造办处打造的,上面的翡翠是西南土司进贡的珍品,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他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笑着招手,“来,让父亲看看,这半年在将军府,是否受委屈了?”
江梦颖依言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声道:“夫君待我很好,府里上下都敬重我,不曾受委屈。”她说得坦诚,眼神清澈,看不出半分闪躲。
江御史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去眼底的审视:“那就好。严将军是国之栋梁,你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只是……”他话锋一转,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前几日我听说,严将军最近在查军中贪腐案,连带着户部的几位官员都被牵连了?”
这话看似寻常闲聊,实则藏着试探。江御史知道,严靖川查贪腐案的背后,其实是在清理朝中依附外邦的势力——而他自己,正是那些势力的核心人物。他想看看,江梦颖是否知晓此事,又是否会站在严靖川那边。
江梦颖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垂眸道:“夫君在府中很少提及公务,女儿只偶尔听他跟下属议事时提过几句,具体的并不清楚。”她语气平淡,像是真的对这些事毫不在意,可落在江御史眼里,这“不清楚”三个字,反倒比直接回答更让他疑心——他的女儿他最清楚,从小就心思活络,怎么可能对丈夫的大事漠不关心?
“哦?”江御史放下茶盏,声音里添了几分意味深长,“也是,女子家本就不该掺和朝堂上的事。只是父亲近日总想起你小时候,你最爱跟在我身边,看我处理公务,还说将来要帮父亲‘做大事’呢。”
“做大事”三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她不知江梦颖年幼是什么样子,毕竟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家,她不懂这位陌生的父亲口中的三个字,深藏着怎样的野心,只觉得父亲是朝堂上的大人物,必定人人忌惮。可如今她嫁入将军府,见惯了严靖川为守护家国日夜操劳,早已明白父亲口中的“大事”,不过是裹挟着私欲的权谋算计。
她指尖微微泛白,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小时候不懂事,说的都是孩子气的话,父亲不必当真。如今女儿只盼着夫君平安,家人安康,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这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在江御史心上。他脸色微变,却很快又恢复如常,从袖中取出一支赤金嵌红宝石的发簪,推到江梦颖面前:“你出嫁时,父亲匆忙间忘了给你准备嫁妆。这支簪子是前朝遗物,你母亲当年很喜欢,如今送给你,也算是父亲的一点心意。”
江梦颖看着那支发簪,故意做出心疼的样子。一旁的秋纹替她接过这支簪子——这是当年江梦颖的母亲临终前给她看过一眼。
江御史观察着江梦颖看到簪子时的表情,心中有些疑虑,“难道那时太小,如今都不记得这簪子的来历;还是说我那位夫人,并未告诉她其中的秘密。”
他愣住片刻,说道:“女儿,今日回府,多住几日,我会派人去告知贤婿的。”他看向秋纹,“秋纹,你先扶小姐回房休息。”江梦颖只想着赶快离开,生怕自己露馅,被江御史发现。
回到房中,秋纹看了看院落,关上房门,扶着江梦颖到床边坐下。
江梦颖庆幸此番试探有惊无险,秋纹小声说着,“小姐。”做出让她不要说话的手势,并看向窗外的黑影。
秋纹翻找着房中的纸笔,将要说的话写了下来。江梦颖拿起这张纸看着,这才明白秋纹认得这支簪子——当年江梦颖母亲临终前,曾偷偷告诉江梦颖,当时作为贴身丫鬟的秋纹也在场;母亲曾提到装这支簪子的木盒夹层里藏着联络外邦的密信暗号,是江家最大的秘密。父亲此刻将簪子送给她,木盒却没在,显然不是简单的“心意”,而是在试探她是否知道其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