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颖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小芸猛地抬起头,看到她眼中没有丝毫责备,只有纯粹的关切,紧绷的神经瞬间垮了下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小芸张了张嘴,却因为长时间的恐惧与压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江梦颖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到小芸面前。“别怕,”她柔声说道,“将军并非不近人情之人,若是有苦衷,说出来便好,不必一直憋在心里。”
小芸颤抖着接过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我……我爹娘被周参军扣在营外的庄子里……他说若是我不帮他传递密信,就……就杀了我爹娘……”
小芸的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到了帐内每个人的耳中。严靖川眉头微蹙,看向周参军的目光更冷了几分。周参军伏在地上,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连逼迫一个小姑娘的事都做出来了,此刻再辩解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本不想帮他的,”小芸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可他派人把我爹娘绑了过来,还拿刀子架在我爹脖子上……我没办法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死……”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泪也流得更凶了,“那天晚上,他让我把密信塞到北漠使者常去的那棵老槐树下,我一路上都在发抖,好几次都想把信扔了,可一想到爹娘的样子,我就……”
说到这里,小芸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哭声里满是委屈与无助。江梦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小芸的哭声与帐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悲凉的图景。
严靖川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他知道,在这场战争里,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周参军为了家人背叛,小芸为了爹娘妥协,而他麾下的数万将士,还在寒风中坚守着边疆,用性命守护着身后的土地与百姓。可他不能退缩,也不能心软,军法如山,背叛者必须受到惩罚,否则如何向那些信任他的弟兄们交代?如何向边疆的百姓交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沉声道:“周参军,勾结外敌,背叛家国,按军法当斩。但念在你尚有悔改之心,且家人确实被掳,暂押入大牢,待救出你的家人后,再行处置。”
周参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难逃罪责。他再次磕了个头,声音沙哑地说道:“谢将军……”
随后,严靖川看向小芸,语气缓和了几分:“小芸,你虽被迫协助,却也参与了传递密信,本也该受罚。但念你是被胁迫,且主动坦白,便免去重罚,杖责二十,罚入伙房劳作三个月,以观后效。”
小芸闻言,连忙点头,泪水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是感激的泪水:“谢将军开恩,谢夫人……”
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帐缝照了进来,落在地上,映出一片小小的光斑。严靖川走到舆图前,伸手抚上那些标注着防线的红线,目光坚定。他知道,这场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北漠的威胁仍在,边疆的战事也远未结束。接下来,他不仅要救出周参军的家人,还要重新部署防线,加固要塞,更要安抚军心,让将士们明白,无论何时,背叛者都会受到惩罚,而坚守者,终将得到守护。
铜炉里的炭火重新旺了起来,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帐内的寒意。周参军被士兵押着向外走去,路过帐门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严靖川挺拔的背影和舆图上那片鲜红的土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若是当初能多一分勇气,能相信将军会救出自己的家人,或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小芸也被带去领罚了,临行前,她向江梦颖深深鞠了一躬,眼中满是感激。江梦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严靖川身边,轻声道:“将军,周参军的家人,需尽快派人去救。”
严靖川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我已让暗卫出发了,北漠使者狡猾,但愿能顺利救出人来。”他顿了顿,看向江梦颖,语气柔和了几分,“辛苦你了,刚才若不是你安抚小芸,恐怕她也不会轻易说实话。”
江梦颖浅浅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只是觉得,小芸也是可怜人。只是不知道,经此一事,营中的军心会不会受到影响。”
“军心之事,我会亲自去安抚。”严靖川沉声道,“背叛者是少数,大多数弟兄都是忠心耿耿的。我会让他们知道,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北漠铁骑再凶残,也踏不破我们的边疆。”
帐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雪停了,远处的山峦被白雪覆盖,像一幅素净的水墨画。严靖川走到帐门前,推开帐帘,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坚定。他望着营中整齐的营房和正在操练的士兵,心中默念: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会守住这片土地,守住身后的百姓,守住大靖的安宁。
江梦颖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安定了许多。她知道,有严靖川在,这座边疆要塞,就永远不会倒下。而那些经历过的风雨与考验,终将成为他们坚守下去的力量,在这片苍茫的边疆大地上,书写出一曲关于忠诚与守护的赞歌。
帐外的积雪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银光,操练士兵的呼喝声穿透寒风,在空旷的营地上空回荡。严靖川立在帐前,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佩戴的虎头刀——那是先皇亲赐的镇疆刀,刀鞘上的鎏金纹路在雪光中闪着沉凝的光。
“将军,早饭备好了。”江梦颖捧着温热的陶碗走近,碗里是熬得浓稠的粟米粥,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她将碗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冰凉的手背,被他反手握住。
严靖川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刀的厚茧,却将她的手裹得温热。“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穿件衣裳?”他的声音比寒风温和,目光落在她略显单薄的素色棉裙上,眉头微蹙。
江梦颖脸颊微红,:“营中物资紧,我穿这些够暖了。倒是你,昨夜又守了半宿军帐,该好好歇一歇。”
严靖川接过粥碗,却没喝,只是看着她:“你留在这儿,当真不怕?”自她从将军府来到军营,陪伴他已有两月有余。
“有你在,我怕什么?”江梦颖抬眸,眼中映着远处的雪山,“再说,不找出系统的幕后之人,我在这个时代终究难安。”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玉镯——那是系统绑定的信物,昨夜竟微微发烫,似有异动。
严靖川眸光一沉,将粥碗递给身旁的亲兵,转身揽住她的肩,往主营帐走去:“此事我已有安排。刑讯营那边传来消息,乌勒虽顽抗,却在提及‘北漠巫祝’时神色有异。或许这幕后之人,与北漠的巫祝势力有关。”
主营帐内,地图铺满整张案桌。严靖川指着地图上北漠与大靖交界的黑风岭:“乌勒是北漠王的亲信,他被擒后,被搜出揣着半张巫祝符咒。据老兵说,北漠巫祝擅长诡术,十年前曾助北漠王打赢云州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