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远攥着快要没电的灵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得有些发颤。
出租屋的窗户破了个小缝，冷风灌进来，吹得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簌簌响。
怀里揣着的半块干硬灵米饼，是他今天唯一的口粮。
灵机屏幕亮着“仙尊直聘”的页面，他盯着“仙警局治安协助修”的招聘信息，看了足足一刻钟。
月薪两千五灵石，包灵米供应。
这对他这个快断了修炼资源的凝液境修士来说，简直是救命的稻草。
他的手指悬在“投递仙历”按钮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上一份在灵矿场的工作，因为矿脉灵气枯竭被裁修。
之后辗转了三个地方，不是被克扣灵石，就是要求无休无止地加班，最后连买低阶聚气丹的钱都凑不齐。
灵机屏幕映出他蜡黄的脸，眼下的乌青像涂了墨。
那是长期灵气不足、熬夜找工作熬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落下，屏幕弹出“仙历投递成功”的提示时，他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是他半个月来，投出的第三十二份仙历。
三天后，融远穿着借来的干净道袍，站在仙警局门口。
门内的正式警修们穿着镶金边的制服，腰间挂着闪烁灵光的法器，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地上的灰尘。
“又是个派遣修啊.......”
警修们在瞥了他一眼后，便无视了他。
融远攥紧了手里的册子，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没敢反驳。
他知道，在这些正式警修眼里，他们这些派遣修就是临时修，是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
每天的巡逻从清晨到深夜，要走遍西城的十二条街。
遇到修士斗殴要冲在前面，整理治安记录要做到半夜。
可拿到手的灵石，却要被扣除“制服损耗费”“法器使用费”，最后只剩下两千出头。
他把省下的灵石都用来买最便宜的聚气丹，每次修炼时。
稀薄的灵气在经脉里流转，像快要熄灭的火苗，他都忍不住想。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每晚下班回到出租屋，融远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灵机，找到那个叫“灵音仙子”的直播间。
屏幕里的美修穿着华丽的纱裙，指尖拨动灵琴，悠扬的琴声像清泉般淌进他的耳朵。
她会展示新得的高阶法器，会教观众简单的养颜术，偶尔还会跟粉丝聊几句修炼心得。
融远把灵机音量调到最小，生怕吵到隔壁的邻居，因为这平房一点都不隔音。
他看着屏幕里笑靥如花的美修，手里捏着半颗没吃完的聚气丹，心里竟生出几分暖意。
有一次，直播里的美修问观众：“大家修炼路上，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呀？”
融远在评论区敲下“能安稳地修炼，不用为灵石发愁”，却没敢发送。
他怕，因为他的财富等级太低，怕当显眼包。
他看着屏幕里其他粉丝刷的“得到高阶功法”“突破新境界”，突然觉得自己的愿望渺小得可笑。
直播结束时，美修说了句“大家晚安，好好修炼”。
融远盯着黑掉的屏幕，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伸手摸了摸灵机屏幕，像是想抓住那点转瞬即逝的温暖。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缝照进来，落在他床头那本卷边的修炼手册上。
融远躺在床上，感受着体内微弱的灵气，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他想起小时候父母说，修仙是为了逍遥自在。
可如今的他，却被困在生计里，甚至就连正常修炼都成了奢望。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明天还要早起巡逻，还要面对警修们的白眼，还要为了那几块灵石奔波。
可至少，还有每晚的直播美修陪着他。
那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
.........
仙尊直聘的办公室里，灵脑屏幕还亮着“到账十万灵石”的提示。
淡蓝色的光映在张去然脸上，把他嘴角的笑意照得格外清晰。
他指尖夹着根快燃尽的灵麦烟，猛吸了最后一口。
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时，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像他此刻心里一闪而过的疲惫。
五百个派遣修，三四天就全部安排到位，白天筛选仙历、核对信息。
晚上还要跟相关仙门对接细节，连眼皮都在打架。
他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咔哒”的轻响，目光扫过旁边工位。
只见李佳佳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脸颊压得通红，灵笔还攥在手里，笔尖在纸上蹭出一道淡黑色的印子。
“这丫头，倒是睡得沉.......”
张去然低声笑了笑，起身拿了件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
毕竟是跟着自己熬了好几天，这点体贴还是要有的。
只能说，这李佳佳还是得练，距离像他这样的老牛马修，还差得远呢。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手指在灵脑上滑动，调出修士名单，目光落在“融远”两个字上。
而在他的系统面板上，显示着【潜力：合体境】。
虽比不上李和的渡劫境，却已是这五百修士里最拔尖的。
“合体境啊........”
张去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心里盘算开了。
灵台市的市修也才合体境，算是不错了。
桌上的灵行卡还在泛着微光，他想起要分给陈立的五万灵石。
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指尖摩挲着卡面，心里一阵肉疼。
这可是一半的收益，接下来还要再带陈立去酒仙吧挥霍。
那地方可太烧灵石了，随便一杯灵酿就要几百灵石，一次玩下来，怎么说也得花个几千灵石。
他低声嘀咕，“真是吞钱的窟窿.......”
可转念一想，陈立握着仙府的人脉，没了他，后续的合作就断了。
只能说，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长期合作才是正经事。
没办法，这时代的仙界就是这样。
你不干，有的是修士干。
于是他在输入陈立的灵晶卡号码后，便直接给陈立将五万灵石转了过去。
在这仙察部门不怎么严厉的时代，就算直接通过仙行转灵石也无妨。
转完灵石之后，他便收到了陈立发来的短信。
【到账！】
看样子，陈立那家伙，就一直在等着呢。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肉疼的情绪，又找出了融远的联系方式。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时，他又顿了顿。
不能太刻意，得装出“偶然想起”的样子，免得引起怀疑。
毕竟现在的融远还只是个底层男修士，太过热情反而会让他警惕。
灵机拨通的提示音响了三声，那边才传来融远局促的声音，“喂.........请问是哪位？”
张去然调整了语气，让声音听起来温和又随意：“是融远道友吗？我是仙尊直聘的张去然，最近在仙警局工作还习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融远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张、张总！我.......我习惯，都习惯！巡逻很顺利，没给公司添麻烦！”
他此刻正坐在出租屋的小板凳上，刚啃了半块灵米饼，当他听到张去然三个字，差点把饼渣呛进喉咙。
他从没敢想，公司老板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张去然听出他的局促，轻笑一声，语气更亲和了些：“习惯就好，我看你这几天表现不错，仙警局那边还夸你认真呢。”
“正好我今晚有空，想请你去‘灵味轩’吃顿仙饭，聊聊工作上的事，你看方便吗？顺便在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公司这边帮助的。”
“请.......请我吃饭？”
融远愣住了，手里的灵米饼掉在桌上都没察觉。
他手指捏着残破的灵机微微发颤。
长这么大，除了过世的父母，还从没修士这么客气地请他吃饭。
灵味轩他听说过，是西城有名的仙餐馆。
听说光是一道灵菇炖仙鸡就要三百灵石，他平时连路过都不敢多看两眼。
“对，就咱们俩，随便聊聊.......”
张去然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你要是下班方便，我六点去仙警局门口接你。”
融远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连话都说不顺畅了：“方、方便！谢谢张总！我........我下班就过去！”
他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样子，耳朵肯定红透了，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又紧张又激动。
挂了电话，张去然看着灵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一顿饭花不了多少，却能换来合体境潜力修士的好感，这笔买卖划算。
而融远攥着灵机，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才小心翼翼地捡起桌上的灵米饼，拍了拍上面的灰，却没了胃口。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穿梭的飞剑，心里满是感激。
在仙警局，他每天被正式警修呼来喝去，巡逻到深夜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而拿到手的灵石扣完杂项所剩无几，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修为也不不可能再有什么进步了，永远都只能在底层苦苦挣扎。
可张总的一个电话、一顿饭的邀约，却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灰暗的生活。
“张总可真是个好老板啊.......”
融远低声呢喃，手指轻轻摩挲着灵机，仿佛还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温和语气。
他赶紧找出那件最干净的道袍，仔细叠好放在床头，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他要以最好的样子去见张总，不能让老板觉得自己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