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接引序列-7”穿过层层能量屏障,冰云和阿尔法被带入了一个与之前所有“星轨”建筑风格都截然不同的空间。这里没有模拟的星空穹顶,没有流动的数据光带,只有一片绝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与声的黑暗。在这片黑暗的中央,悬浮着七个由不同色泽、不同规则特质能量构成的光团,如同七颗沉默的星辰,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波动。
“星轨议会”七人最高评议团,亲自到场!
冰云能感觉到,这七个光团中,有之前打过交道的那道星辰身影,也有几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其中一团甚至散发着与“生命源泉”同源、却更加深邃磅礴的生命规则气息。
压力,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冰云。阿尔法。”居中的那个、散发着最为古老和冰冷规则波动的暗金色光团发出了意念,它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宇宙法则本身在陈述,“‘因果溯源协议’已由‘观测者’启动。其波动正穿透维度,追溯与‘引导因子’张伟相关联的一切因果痕迹。”
“根据我方截获的溯源信号特征分析,‘初生之域’因其与张伟及其关联者(即你们)的深度接触,已成为重点追溯区域之一。”
“协议的力量,正在从时间线中,打捞并显化‘过去’的片段。”
它没有提问,而是直接陈述了一个冰冷的事实,仿佛在宣读判决书。
阿尔法强忍着那浩瀚威压带来的不适,沉声回应:“尊敬的议长,我们对此已有察觉。冰云感知到了不属于她的记忆回响。但这并非我们所愿,我们同样是‘观测者’追杀的受害者。”
“受害者?”左侧一个散发着锐利、仿佛能切割规则波动的银白色光团发出冷笑般的意念,“张伟,代号‘破序者’,‘观测者’记录在案的最高优先级‘引导因子’之一。其活动轨迹跨越至少七个已知宇宙纪,直接或间接导致三个‘园丁’单位失联,引发K-727等十七起大型清理事件。他所到之处,即是灾厄!”
“你们,继承其遗产,行使其力量,岂能简单以‘受害者’自居?”
这指控,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冰云和阿尔法的心上!张伟的“战绩”,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
“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过去!”阿尔法争辩道,“我们只是在绝境中,接受了他留下的生存希望!”
“希望?”居中的暗金光团意念古井无波,“他的‘希望’,往往伴随着更大规模的毁灭。根据刚刚被‘溯源协议’显化并被我方捕获的一段因果碎片显示……”
随着它的意念,一幅清晰的、令人心悸的画面,被投射在黑暗的虚空中!
正是冰云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场景——破碎星空,残破星舰,眼神冰冷空洞的张伟,以及他身后那几个模糊的身影!但这一次,画面更加清晰!
可以清楚地看到,张伟身后那几个身影,都穿着制式的、带有独特徽记的服饰——那徽记,与现在“星轨”议会的标志,有七分相似!而那个让冰云感到熟悉的星辰身影,赫然站在最前方,年轻的面容上充满了激进的狂热,正对着张伟下达着某种指令!
画面中,张伟如同一个最精密的武器,毫无感情地执行着指令,将那颗抵抗的星球彻底分解、回收!
“这是‘星轨’前身——‘探索者军团’时期的一段尘封记录。”暗金光团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当时,我们意外发现了张伟这位特殊的‘变量’,试图借助他的力量,修复一个濒临规则崩溃的古老遗迹,也就是那颗星球。我们提供了资源,提供了庇护,希望他能创造出奇迹。”
“但结果,如你们所见。他确实‘修复’了,以一种我们无法接受的、绝对理性到残酷的方式,将整个遗迹连同其上的残存文明,彻底‘格式化’回收。他称此为……‘最优资源再利用’。”
“那一次合作,让我们见识到了‘引导因子’那超越善恶、只追求效率与结果的可怕本质,也让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了数位优秀的同伴和对‘变量’的天真幻想。”
这段被揭露的过往,让冰云和阿尔法彻底震惊了!
张伟……竟然与“星轨”的前身,有过如此深度的合作,并且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后果?!难怪议会高层对他们如此忌惮和警惕!
“所以,”银白光团冷冷道,“你们现在明白,为何议会对他留下的一切,都抱有最高的警惕了吗?他的‘遗产’,本身就是最危险的武器,而你们,就是手持武器却不知轻重的孩童!”
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议会拿出了确凿的“黑历史”,几乎将他们和张伟绑定在了“危险分子”的耻辱柱上。
冰云一直沉默着,她感受着那画面中张伟冰冷空洞的眼神,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那不是她认识的张伟,至少不完全是。她认识的张伟,虽然理性至上,但会在最后时刻将她推开,会燃尽自己为他们争取生机。
她抬起头,眉心的灰白核心稳定地流转着,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那七个光团:
“过去的张伟……或许如你们所说。”
“但将遗产留给我的张伟……不同。”
“他的理性背后……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将‘钥匙’交给我……不是让我重复他的‘破序’……而是让我……找到一条……不同的路。”
“如果议会只因过去……就否定一切可能……那与‘观测者’的‘清理’……又有何区别?”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片黑暗空间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议会的光团沉默了片刻。
最终,居中的暗金光团再次开口,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你的信念,我们收到了。”
“但信任,需要证明,也需要……可控。”
“议会最终裁定:”
“一、冰云团队暂不驱逐,但活动范围限于指定区域,接受最高级别监控。”
“二、‘逻辑异体’继续封存,直至找到安全可控的交互方式。”
“三、张伟数据包及捕获数据片段,由议会与技术部门共同研究,冰云可作为顾问参与,但无最终决定权。”
“四、也是最重要的——你们必须配合议会,应对‘因果溯源协议’的威胁。”
“根据最新分析,该协议不仅追溯过去,其最终阶段,可能会根据追溯到的‘因果弱点’,进行定点清除!”
“我们……需要借助你与张伟的因果连接,以及你的‘规则共鸣’能力,尝试……干扰甚至误导溯源的进程!”
干扰溯源?误导“观测者”?
这个任务,比直面“世界吞噬者”更加抽象,也更加凶险!这是在和时间与因果本身博弈!
冰云与阿尔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他们没有退路。
“我们接受。”冰云代表两人,做出了回答。
就在这时,冰云眉心的灰白核心忽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又一段更加清晰、更加汹涌的“记忆回响”,如同海啸般冲入她的意识!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张伟,也不是星轨的过去。
她看到的……是她自己!
是在青云宗,在她最初得到那枚规则碎片之前,在一次独自修炼“剑心通明”时,于无意识中,神识仿佛触碰到了某个冥冥中的存在,感受到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审视与……赞许意味的规则波动?!
那波动……与张伟的规则签名,同源?!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冰云!
难道……张伟选中她,并非偶然?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过去,他就已经……关注到了她?!
“因果溯源协议”……是否也追溯到了这个?!这个在她与张伟之间,更加隐秘、更加久远的……因果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