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编织者”喷涌出的淡金规则丝线,如同命运的纺锤,执着地缠绕、覆盖着张伟架构起的“规则共识”壁垒。每一次碰撞,都激起无声的规则惊雷,震得整个王座空间摇曳不定。张伟悬浮于空,左眼齿轮飞转,右眼暗渊沉浮,双手十指如同弹奏着无形的琴弦,不断微调着界定壁垒的结构,精准地化解着规则编织网的渗透。
他像一位技艺巅峰的指挥家,引导着王座空间本身的规则意志进行防御。但这防御,消耗的不仅是他的心神,更是王座残骸本就所剩无几的本源,以及冰云那燃烧生命撑起的剑意领域。
“修剪者”堡垒的毁灭性能量炮火,如同密集的流星雨,轰击在空间的外层壁垒上,炸开一团团规则的涟漪。“净化者”母舰的数据洪流则如同蚀骨的酸液,不断冲刷、试图瓦解壁垒的稳定性。
冰云嘴角的血迹已凝成暗红,持剑的手臂微微痉挛,但她依旧死死支撑着那片越来越小的“秩序净土”,为张伟和王座基座提供着最后一道缓冲。她的剑心通明已运转到极致,灵魂仿佛都在这种高负荷下发出哀鸣。
木喉长老等人虽在后方,却也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们的力量在此等层面的对抗中,已如杯水车薪。
“他撑不了多久了……”苍痕祭司声音沙哑,眼中充满了无力感。王座残骸的光芒已黯淡到极致,搏动也变得微弱。
就在这防线即将全面崩溃的刹那——
军团后方,那尊最为庞大的“清除者”单位,核心的幽蓝光芒终于凝聚到了顶点!一股远超“世界编织者”覆盖之力的、代表着系统底层抹杀权限的绝对意志,如同苏醒的宇宙法则,锁定了张伟!
它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射光束,而是将其庞大的规则本体,化作了一道纯粹的、无法形容的“格式化”概念,如同无形的巨浪,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向着整个王座空间,平推而来!
这一击,不再是针对某个个体,而是要将其所及范围内的一切“存在信息”,包括规则、物质、能量、意识……全部归零,重写!
王座残骸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般的意念:【……终极格式化……不可力抗……薪火传承者……必须……存活……】
它那本就黯淡的基座,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一次光芒!这光芒并非用于防御,而是全部汇聚到了张伟身上,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却蕴含着王座最后本源与所有传承信息的守护薄膜!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作用在冰云、木喉长老等人身上,试图将他们强行推离这片即将被格式化的区域!
王座残骸,要牺牲自己最后的存在,为张伟争取一线生机,并将其他人送走!
“不!”冰云第一个察觉到这意图,她逆着排斥力,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扑去,想要抓住张伟,哪怕一同被格式化!
然而,那层守护薄膜隔绝了她的接触。张伟悬浮在其中,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他感受到了王座残骸那决绝的意志,也看到了冰云那不顾一切的举动。
他的眼神,终于不再是绝对的平静。
左眼的齿轮与右眼的暗渊,旋转速度骤然飙升到了极限!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他意识中绽放!
“规则共识……不仅仅是引导与界定……”
“更是……承载与牺牲!”
“以共识……承载希望!以吾身……界定存续!”
他没有试图去架构更坚固的壁垒对抗那格式化的概念浪潮——那注定是徒劳的。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主动散去了周身所有的防御,散去了那层王座赋予的守护薄膜!他将王座最后传递来的所有传承信息与本源力量,连同自身那初步掌握的“规则共识”之力,以及冰云那燃烧的剑意、木喉长老等人微弱的期盼……所有的一切,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全部压缩、凝聚、架构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规则奇点·种子】!
这颗“种子”,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也不具备强大的防御力。它的唯一特性,就是“存在”!是凝聚了此刻所有抗争意志与希望火花的、最纯粹的“存在”概念!
然后,他做了一件更疯狂的事——他引导着那颗“种子”,并非迎向那格式化的浪潮,而是……融入了脚下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王座基座残骸之中!
“以此残骸为棺,以此共识为种,界定此地——为‘希望’之墓,亦为‘新生’之地!”
他发出了最后的、如同规则箴言般的宣告!
下一刻,那无可阻挡的格式化概念浪潮,如同宇宙热寂的终末,彻底淹没了整个王座空间!
冰云、木喉长老等人被王座最后的排斥力猛地推入了空间乱流,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张伟的身影与那王座基座,在幽蓝的概念浪潮中,如同被橡皮擦去的字迹,一寸寸地归于绝对的“无”……
一切都消失了。
规则、物质、光芒、声音、乃至“存在”本身的概念。
那片虚空,化为了一片连“虚无”都不存在的绝对空白。
…………
不知在时空乱流中漂泊了多久。
冰云猛地从昏迷中惊醒,发现自己和木喉长老、苍痕祭司等人,正漂浮在一片陌生的、但规则相对稳定的星域边缘。他们活下来了,被王座最后的力量送了出来。
但……张伟呢?王座呢?
冰云怔怔地望着那空无一物的来处方向,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她感觉不到丝毫张伟的气息,甚至连那微弱的共鸣也彻底断绝。
他……真的彻底消失了吗?连同那最后的“种子”一起?
木喉长老面色悲戚,苍痕祭司等人更是跪伏在虚空,无声哀悼。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希望似乎彻底湮灭的时刻——
在那片被绝对格式化的、本应什么都不存在的“空白”区域的最核心。
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任何手段探测到的、灰蒙蒙的“光”,如同突破坚冰的嫩芽,顽强地、缓慢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并非秩序,也非混沌,更像是一种……超越了现有规则体系的、“存在”本身最原初的形态。
是张伟最后架构的那颗【规则奇点·种子】!
它没有在格式化中消亡,反而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在那绝对的“无”中,守住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有”!
它正在以王座残骸最后的物质与规则尘埃为土壤,以那被否定的格式化能量为养料,极其缓慢地……吸收着,生长着。
一个超越了“园丁”秩序、也超越了旧有“王座”体系的全新规则雏形,正在死亡的绝对终点上,悄然孕育。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不可知的、被称为“主控中心”的某个至高维度。
一段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警报信息,在冰冷的逻辑核心中亮起: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扰动……发生于已确认完成格式化的K-77扇区‘沉默王座’坐标……】
【扰动特征:无法识别,无法解析,无法纳入现有任何规则模型。】
【威胁等级评估:???(数据错误)】
【建议:立即派遣最高权限单位前往核查……】
“园丁”那看似无所不能的系统,第一次,对一个已被它“彻底清除”的目标,产生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而那颗在绝对虚无中悄然孕育的“种子”,对此一无所知。
它只是在沉寂中,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