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灰蒙,带着山间特有的湿冷雾气。
外门考核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即将参加本月小考的弟子,气氛凝重而压抑。张伟穿着他那身洗得发白、依旧能看到些许污渍的杂役服,站在人群边缘,像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王莽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与主持考核的一位面容严肃的执事弟子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不时扫过张伟,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冰冷。
“考核开始!念到名字者,上前查验灵草,限时一炷香!”执事弟子朗声宣布,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一个个名字被叫到,弟子们依次上前,走到各自被分配的石台前。石台上摆放着十种不同的灵草,旁边还有处理工具和五种需要现场处理的灵草样本。
很快,轮到了张伟。
“杂役房,张伟!”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王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张伟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属于自己的石台前。当他的目光落在石台上那十种灵草时,心脏猛地一沉!
果然!
王莽果然动了手脚!
十种灵草,没有一种是常见的“大路货”。其中六种,赫然是他之前通过“特征聚类分析”标记出的、极易混淆的“孪生灵草”中的高难度品种!比如“幻心草”与“迷魂叶”,“赤炎果”与“朱焱椒”,外形相似度高达九成,只有叶脉纹理或果实顶端细微绒毛存在差异!
而需要现场处理的五种灵草,更是刁钻到了极点!要么是外壳坚硬如铁、需要持续消耗大量灵力震荡的“铁线藤”,要么是药性脆弱、对火力掌控要求极高的“霜晶花”,还有必须用特定手法才能完整剥离的“鬼面菇”……每一种,都对灵力的精细操控和持久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完全针对他炼气一层和“乞丐版”淬灵指的致命短板!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地狱级考题!
周围的弟子也看出了门道,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和窃窃私语。
“嘶……这考题也太难了吧?”
“明显是针对那杂役的啊……”
“完了,他肯定过不了,等着去矿洞吧。”
王莽居高临下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张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越是绝境,越要冷静!他的“应急预案”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极端情况!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动手,而是先快速将十种灵草全部扫视一遍,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处理器,将眼前实物与脑中记录的“特征流程图”进行比对。
“第一株,叶呈锯齿,脉络泛紫,茎有倒刺……符合‘毒龙草’特征库第3、7、11项,置信度92%。”
“第二株,与‘毒龙草’相似,但叶背无绒毛,茎部倒刺更密……符合‘蛇涎草’特征,置信度88%。备注:易与毒龙草混淆,关键差异在于叶背。”
……
他拿起记录答案的玉简,没有直接写下名字,而是如同前世写技术报告一样,快速录入:
“一号灵草:判定为毒龙草(主要依据:叶脉紫,茎有倒刺)。备注:与蛇涎草相似度88%,经比对,叶背无绒毛,排除蛇涎草可能。”
“二号灵草:判定为蛇涎草(主要依据:叶背光滑,倒刺密集)。备注:与毒龙草相似度高,需注意区分。”
……
他将“精确识别”变成了“概率识别+排除法+备注说明”!虽然不一定能拿满分,但极大提高了“踩到得分点”的概率!
接着,是更严峻的处理环节。
他首先拿起那株要求“萃取汁液”的“鬼面菇”。按照标准手法,需要以柔和的水灵力包裹,慢慢逼出汁液。但他那点微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
他眼神一凝,选择了应急预案中的“b计划”——局部破坏式萃取!
他伸出右手食指,“乞丐版”淬灵指发动,指尖发出微不可闻的震鸣。他没有试图处理整个蘑菇,而是将所有的灵力,高度集中在蘑菇菌盖与菌柄连接处最脆弱的一个点上!
“噗!”
一声轻响,连接点被精准震断!与此同时,他左手早已拿好玉瓶,在汁液溅出的瞬间接住!虽然只得到了标准分量约三分之一的汁液,菌盖也破损了,但核心的“鬼面菇汁液”他拿到了!符合“提取出精华”的最低标准!
下一个,“铁线藤”,要求“剥离坚韧表皮”。
标准手法是以金灵力化刃,细细切割。张伟没有金灵力,淬灵指的震荡对其效果也一般。
他再次变招——高频弱点打击!
他将淬灵指的震荡频率催发到当前极限,放弃大面积剥离,而是对准铁线藤上天然存在的、一个极其细微的“木瘤”节点,疯狂震荡!
“嗡嗡嗡——”
指尖与藤条接触点发出密集的震响。五息之后,“咔嚓”一声微响,那节点处裂开一道小缝!张伟立刻用镊子探入,顺着裂缝艰难地撕开了一小片表皮!虽然只剥离了不到十分之一,面积惨不忍睹,但确确实实“完成了剥离”!
他如法炮制,用各种简化到极致、甚至堪称“丑陋”的取巧方式,应对着剩下的三种灵草。每一次都险象环生,每一次都将那可怜的灵力和蹩脚的淬灵指压榨到极限。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汗水顺着鬓角滑落,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始终专注而冷静。
高台上的王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不定。他没想到张伟竟然能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一点点地啃下了这些刁钻的考题!
一炷香时间,很快到了尾声。
大部分弟子已经完成,有人欢喜有人愁。张伟几乎是卡在最后一刻,才勉强将第五种灵草(那株需要微弱火灵力烘烤的“霜晶花”,他用了最原始的、用自身体温和微弱灵力摩擦生热的笨办法)处理完毕,虽然花瓣边缘有些焦糊,但核心部分勉强保持了活性。
他放下工具,踉跄一步,差点栽倒,全靠扶着石台才稳住身形。
执事弟子开始逐一检查结果。
轮到张伟时,那执事弟子看着玉简上那些带着备注的答案,又看了看石台上那些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灵草样本,眉头紧紧皱起,脸色阴沉。
他拿起张伟的玉简和那些勉强算是完成了“核心处理”的灵草残骸,走到高台前,与王莽和另一位监督长老低声商议起来。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等待着对张伟这“异类”考核结果的最终裁定。
王莽看着那些备注和取巧的成果,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可怕。他显然没料到张伟能用这种方式,将他精心布置的杀局撕开一道口子!
张伟站在台下,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依靠石台支撑。他抬头望着高台上那决定他命运的几个身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极限。
现在,审判的时刻,到了。
执事弟子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张伟身上,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杂役房张伟,识别灵草十种,依据备注及特征描述,判定……正确七种,部分正确三种。”
这个结果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竟然真的让他靠备注蒙混过关了大部分?!
执事弟子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然,其处理手法取巧,成果粗糙,多处不符合规范!经评议,五种处理,仅有两种判定为‘勉强合格’,其余三种,均判为……”
他的话语在此刻,如同冰冷的铡刀,悬在了张伟的头顶。
“不合格”三个字,似乎下一秒就要宣判他坠入矿洞的命运!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张伟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肉中。
难道……还是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