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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停在柳府门口,就见朱漆大门前站着两排家丁,个个手持木棍,脸色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在地上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刚跳下车,李管家就迎了上来,皮笑肉不笑地拱手:“林捕头,老爷身子不适,府里不便待客,您还是请回吧。”

“不便待客?” 我冷笑一声,手按在绣春刀刀柄上,“柳文轩的案子还没结,你们就想把六扇门的人往外赶?是想包庇凶手,还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管家的脸瞬间涨红,却梗着脖子不退:“林捕头说笑了,柳府怎敢包庇凶手?只是府里遭了变故,实在无心应酬……”

“少废话。” 我推开他就要往里闯,家丁们立刻举着木棍围了上来,木棍相撞的 “砰砰” 声格外刺耳。

“让开!” 我低喝一声,绣春刀 “唰” 地抽出半寸,寒光吓得前排家丁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柳振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林捕头好大的威风,竟敢硬闯柳府?”

他穿着一身绸缎袍子,头发梳得油亮,哪里还有半分牢里的狼狈?

身后跟着个小厮,手里捧着个木盒,看那样子,是早有准备。

“柳三伯倒是自在,” 我收起刀,眼神像淬了冰,“刚从大牢出来,就急着在家摆架子?”

柳振廷的脸白了白,随即冷哼一声:“林捕头无凭无据就抓我,府尹大人已经让我保释出来了。倒是你,再敢胡搅蛮缠,休怪我去六扇门告你!”

他拍了拍手,小厮立刻打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张纸:“这是婚宴当天的宾客证词,足足十人能证明,案发时我正在前厅敬酒,根本没去过婚房!”

我扫了眼那些证词,署名不是柳家的亲戚,就是府里的仆人,清一色的 “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心里冷笑 —— 这老东西倒是会找证人,全是些拿了他好处、捏在他手里的人。

“张掌柜欠你三百两赌债,李管家儿子在你铺子当账房,王婆子的孙子还在你家私塾读书……” 我随口报出几个证人的底细,柳振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人给你作证,能算真凭实据?”

“你、你胡说!” 柳振廷气得胡子直抖,却找不出话反驳。

我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我今天来,就是要搜你的书房!你要是没藏猫腻,何必拦着?”

“放肆!” 柳振廷突然大喊,“柳府也是你说搜就能搜的?没有府尹大人的手谕,谁也别想进我的书房!”

家丁们再次举着木棍围上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我瞥了眼天色,夕阳已经沉下去大半,再过半个时辰就要黑透了。

硬闯确实不妥,传出去反倒落了他 “欺压良善” 的口实。

“好,我不硬闯。” 我突然笑了,“但我提醒你,藏得住人,藏不住证据。等我拿到手谕,看你还怎么嘴硬!”

转身跳上马车时,我给老王使了个眼色 —— 今晚,必须夜探柳府。

回到六扇门时,天已经黑透了。

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只漏出点微弱的光,把院子里的影子照得忽明忽暗。

我翻出红伶师傅给的机关谱,指尖划过 “听声辨位找暗格” 那一页,心里有了主意。

柳振廷的书房肯定藏着机关相关的东西,只要找到暗格,就能拿到物证。

“老王,带五个手脚麻利的捕快,跟我走。” 我把机关谱塞进怀里,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薄底快靴踩在地上几乎没声音。

老王赶紧应着,招呼捕快们备好绳索、撬棍,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向柳府。

柳府的后墙不高,墙头插着碎玻璃,却难不倒我们这些追逃犯出身的捕快。

我踩着老王的肩膀,纵身跃上墙头,脚下的碎玻璃 “咔嚓” 轻响,赶紧蹲下身。

墙内的巡夜家丁正打着哈欠走过,灯笼的光晃得人眼晕。

等他走远,我甩下绳索,捕快们一个个悄无声息地爬了进来。

柳府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

书房在东跨院,离主院很远,倒是方便行事。

我们贴着墙根往前走,脚下的青石板冰凉,露水打湿了裤脚,黏糊糊的难受。

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音。

我示意捕快们藏在树后,自己贴着门缝往里看 —— 柳振廷正蹲在书架前,不知道在摆弄什么,桌上还放着半卷东西,闪着金属光泽。

“就是现在!” 我低喝一声,一脚踹开房门。

柳振廷吓得 “啊” 地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想把桌上的东西塞进抽屉。

“别动!” 我飞身扑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低头一看 —— 桌上竟是半卷黄铜丝,跟婚房里发现的铜屑一模一样!

柳振廷脸色惨白,挣扎着喊:“这、这不是我的!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 我冷笑,拿起黄铜丝捻了捻,熟铜的触感格外熟悉,“这东西是暗器常用的材料,整个柳府,除了你,还有谁会用?”

我环顾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却大多蒙着灰,显然很久没动过。

墙角摆着个铜制暖炉,里面的炭火已经灭了,炉口沾着些松香碎屑。

红伶师傅说过,听声辨位的关键,是听木质结构的中空声。

我闭上眼睛,用指尖轻轻敲击书架的木板。

“咚咚” 的闷响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 “空” 声。

就是这里!

我猛地抽出绣春刀,顺着声音的位置劈下去。

“哗啦” 一声,书架后的木板被劈开个大洞,里面赫然藏着个暗格!

暗格里除了几锭银子,还有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机关零件,还有一根带着松香的木刺。

我捡起木刺,凑到鼻尖闻了闻 —— 跟暖炉里的松香味一模一样!

“柳振廷,” 我把木刺扔在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你书房暖炉用的松木,混在机关零件里,还敢说没碰过机关?”

柳振廷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那根木刺,嘴里喃喃道:“不可能…… 我明明藏得那么隐蔽……”

“再隐蔽的东西,也逃不过六扇门的眼睛。” 我踢了踢地上的黄铜丝,“这东西是用来做牵锁器引线的吧?婚房里的铜屑,就是你布置机关时掉的!”

“还有你的不在场证明,” 我想起那些证词,心里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你根本不是在敬酒,而是趁宾客不注意,溜去婚房杀人!那些证人,全是被你收买的!”

柳振廷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是又怎么样?柳文轩那个小畜生,早就该死!”

“我为柳家做了那么多,他却轻轻松松就继承了家产,凭什么?”

“我就是要杀了他,就是要夺回家产!”

捕快们冲上来,用锁链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柳振廷还在疯狂地喊叫,唾沫星子溅了一地:“林晚秋!你别得意!柳家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没理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暗格里的机关零件。

有弹簧、有齿轮,还有几个打磨光滑的木片,显然是牵锁器的部件。

暖炉里的松香,应该是用来润滑机关的。

“把这些东西都收好,作为物证。” 我冲老王吩咐道,又看了眼柳振廷,“把他带回大牢,这次看谁还能保释他!”

“是!”

押着柳振廷走出书房时,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银色的月光洒在柳府的院子里,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墙角的杂草,地上的石子,还有柳振廷拖在地上的锁链,都泛着冷光。

路过主院时,听见柳老爷子的咳嗽声,还有丫鬟的安慰声。

我心里叹了口气 —— 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一个 “贪” 字,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柳振廷要是能安分守己,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走出柳府大门,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没睡,眼睛酸涩得厉害,可心里却异常清明。

黄铜丝找到了,机关零件找到了,柳振廷的不在场证明也被推翻了。

这案子,终于快要结束了。

回到六扇门,把柳振廷关进重牢,又让人把物证送去仵作房检验。

老王端来一碗热粥:“林捕头,您快趁热喝点,折腾了一晚上,肯定饿坏了。”

我接过粥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水滑进胃里,舒服了不少。

“苏婉清那边怎么样了?” 我突然想起她,那个被怨恨冲昏头脑的女人。

“还关着呢,一直没说话,就是坐着发呆。” 老王答道。

我放下粥碗,站起身:“带我去看看她。”

苏婉清的牢房很干净,她穿着素衣,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是我,眼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

“柳振廷招了。” 我开口,声音很轻。

苏婉清点了点头,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

“你帮他布置机关,也是死罪。” 我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她有多少苦衷,犯了法就要受罚。

苏婉清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知道……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做了这种事,肯定会骂我的……”

“可我不后悔,柳文轩欠我的,欠我爹娘的,也该还了。”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里,有悔恨,有解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或许,从她答应柳振廷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走出牢房,阳光已经洒满了六扇门的院子。

捕快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忙碌的神色。

老王走过来,递给我一份检验报告:“林捕头,物证检验好了,黄铜丝和婚房里的铜屑成分一样,木刺确实是柳振廷书房暖炉的松木。”

“好。” 我接过报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证据确凿,柳振廷这次插翅难逃。

“把柳振廷、苏婉清、江屹的供词整理好,明天呈给府尹大人,定案。”

“是!”

我走到院子里,靠在老槐树下,看着天上的白云。

红伶师傅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机关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再精密的机关,也藏不住人心的龌龊。”

是啊,柳振廷的牵锁器再巧妙,也躲不过铜屑和木刺的痕迹。

贪婪和怨恨,终究会露出马脚。

一阵风吹过,槐树叶 “沙沙” 作响。

我摸了摸腰间的捕快牌,铜面被阳光晒得发烫。

从接手这案子到现在,整整三天三夜,终于快要结束了。

虽然过程波折,但终究没有辜负师傅的教导,没有辜负六扇门的职责。

“林捕头!” 远处传来捕快的喊声,“府尹大人派人来问,案子什么时候能结?”

我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洪亮:“明天!明天一定结!”

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握紧绣春刀,大步走向公案。

还有最后一步,就是把所有证据整理好,让柳振廷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柳文轩的交代。

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我终于把所有供词和证据整理完毕。

油灯的光昏黄,映着纸上的字迹,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心血。

老王走进来,递上一杯热茶:“林捕头,都弄完了?”

“嗯。”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明天呈给府尹大人,这案子就结了。”

老王笑了:“太好了!您终于能好好休息几天了,这几天您都快熬成熊猫眼了。”

我也笑了,这几天确实累坏了,眼睛里全是血丝。

可看着桌上的证据,心里却满是成就感。

这就是我的职责,我的使命。

作为六扇门唯一的女捕头,我不能退缩,也不能倒下。

因为我身后,是百姓的信任,是正义的重量。

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洒在六扇门的院子里,一片宁静。

我知道,明天过后,这起轰动京城的婚宴血案,就会尘埃落定。

而我,林晚秋,还会继续拿着绣春刀,带着捕快牌,追查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罪恶。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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