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的寒光映在牢房的铁栏杆上,晃得人眼晕。
我盯着沈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这杂碎昏迷了整整一天,醒过来居然比之前更硬气。
“我再说最后一遍,” 我刀尖抵住他的咽喉,压得皮肤凹陷下去,“是不是你毒杀的沈墨?”
沈厉扯着嘴角冷笑,伤口裂开渗出血丝:“牵机引是那老东西自己炼的,我不过是逼秦风认了罪,杀人?没证据的事,我不认!”
“没证据?” 我踹向他受伤的手腕,疼得他额头冒汗,“刺客招供你灭口,你深夜闯密室偷秘方,这还不够?”
“那是盗窃,不是杀人。” 他梗着脖子犟嘴,眼神里藏着一丝诡异的笃定,“林晚秋,有本事你拿杀人证据出来,不然别想定我的罪!”
我心里暗骂,这狗东西分明是仗着李嵩撑腰,知道没直接杀人证据就奈何不了他。
正想再逼问,大堂突然传来一阵官威十足的呵斥:“六扇门办事就是这么粗鲁?竟敢对朝廷要犯动私刑!”
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嵩穿着绣金官服,带着一群刑部差役闯了进来。
他瞥了眼牢房里的沈厉,眼神掠过一丝紧张,随即板起脸:“林捕头,此案证据不足,且涉及朝廷命官关联(指沈厉药商身份),按律该移交刑部审理!”
掌印官连忙上前赔笑:“李大人,这案子我们还在查……”
“查?” 李嵩一脚踹翻旁边的凳子,“查了三天查不出杀人证据,六扇门是废物窝吗?”
我冷冷盯着他,突然笑出声:“李大人急着接手,怕是不止为了‘按律办事’吧?”
他脸色一沉:“林晚秋,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从怀里掏出那根带私章的铜丝,扔在他面前,“就是觉得这章眼熟,跟三年前城郊药材案里,那批失踪官药的封条印鉴一模一样。”
李嵩的瞳孔猛地收缩,脚步下意识后退半步。
我趁热打铁,对下属喊:“把三年前的旧案卷宗拿来!”
下属很快抱来一摞泛黄的卷宗,我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印鉴拓片:“李大人瞧瞧,这‘厉’字私章,是不是跟铜丝上的如出一辙?当年那案子,可是您亲手督办的‘悬案’。”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强装镇定:“一派胡言!不过是巧合!”
“巧合?” 我逼近一步,绣春刀直指他的胸口,“当年失踪的十万斤官药,最后出现在沈厉的药庄库房,您却说‘查无实据’;现在沈厉私吞药材款,您又急着抢案子 —— 李大人,您的屁股是不是太不干净了?”
刑部差役想上前拦我,被下属们拔出刀挡住。
李嵩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真动手 —— 他知道我敢说就一定有底气。
“林晚秋,你敢污蔑朝廷命官!” 他色厉内荏地喊。
“是不是污蔑,查了便知。” 我回头对掌印官说,“即刻查封沈厉所有产业,彻查三年前官药去向!再派人去李大人府上,问问他书房暗格里的账本,敢不敢拿出来晒晒?”
这话一出,李嵩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拂袖而去:“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名堂!”
差役们跟着他灰溜溜地走了,大堂里总算清净下来。
掌印官擦着汗:“林捕头,你这是把李嵩彻底得罪死了……”
“得罪就得罪。” 我收起刀,“这种蛀虫,早该拉下马了。”
可冷静下来一想,心里还是堵得慌 —— 沈厉死不认杀沈墨的罪,李嵩那边虽然怕了,却没抓到实锤;更要命的是,密室香炉暗格是空的,沈墨的秘方到底在哪?
没有秘方,就没法解释沈厉的核心动机,这案子始终差临门一脚。
“秦风呢?把他带过来。” 我对下属说。
秦风被带上来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沈墨的秘方,你真的不知道在哪?” 我问。
他摇摇头:“师傅从没跟我说过具体位置,只说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 我喃喃自语,脑子里闪过密室的每一个角落 —— 药炉、书架、石壁,全都查过了,根本没有暗格痕迹。
难道秘方不在密室?
我突然想起沈墨死前炼的牵机引,还有那本《牵机引解》。
老周说沈墨案发前几天一直待在书房,说不定线索在书房?
“备马!去回春堂!”
回春堂的书房已经落了灰,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能看见漂浮的尘埃。
书架上摆满了药书,桌案上还放着没写完的药方。
我蹲下身,用追踪术的法子排查地面 —— 沈墨常年待在书房,脚印应该比其他人深。
果然,在书架最底层的角落,有一块地砖的磨损痕迹比别处重。
“撬开这块砖!” 我对下属说。
地砖被撬开后,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张被压得平整的半张纸条。
纸条边缘泛黄,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真方在《本草》夹层,厉儿觊觎已久,慎防。”
是沈墨的笔迹!
《本草》?
我猛地想起密室书架上那本线装的《本草纲目》,当时只觉得是普通医书,没仔细看!
“快回六扇门!” 我抓起纸条就往外冲,心脏 “咚咚” 直跳 —— 秘方终于有下落了!
回到六扇门,我直奔证物房,翻出那本《本草纲目》。
书页泛黄发脆,我小心翼翼地翻开,指尖划过每一页的夹层。
翻到 “草部” 那一页时,指尖突然摸到异样 —— 有一页纸比别的厚。
我用刀尖轻轻挑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张薄薄的绢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药方,正是沈墨的独家秘方!
“找到了!” 我兴奋地攥紧绢纸,眼眶有些发热。
这下,沈厉觊觎秘方、毒杀沈墨的动机彻底坐实了!
就算他再嘴硬,有秘方、铜丝、刺客供词,还有李嵩的旧案牵连,他插翅难飞!
“带沈厉!” 我提着绢纸冲进牢房,把秘方摔在他面前,“你心心念念的东西,在这呢!为了它杀了沈墨,值吗?”
沈厉看着绢纸上的字迹,脸色瞬间灰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是…… 是我杀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我跟李嵩私吞了官药,被沈墨发现了,他说要上报朝廷,还要把秘方交给太医院,断我的财路……”
“我本来想偷秘方,可他看得太紧,只能用牵机引杀了他……”
“牵机引是你从哪来的?” 我追问。
“是我偷偷拿的。” 他耷拉着脑袋,“沈墨炼牵机引是为了防备我,没想到被我反过来用了……”
真相大白。
我盯着沈厉那张绝望的脸,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贪婪让他丧心病狂,害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把他的供词记下来,画押!” 我对书吏说,转身走出牢房。
刚到大堂,就见下属押着一个人进来 —— 是李嵩的管家!
“林捕头,我们在李嵩府上搜出了这个!” 下属递过来一个铁盒,里面全是李嵩和沈厉的往来书信,还有私吞药材款的账本。
信上清楚地写着 “沈墨若不除,我们必遭殃”“秘方到手后分你三成” 等字句,账本上每一笔贪腐都有两人签字。
“好!” 我拍案而起,“立刻带人去抓李嵩!这次一定要把他连根拔起!”
下属们领命而去,掌印官看着铁盒里的证据,激动得手都抖了:“林捕头,你可立了大功了!这案子一破,六扇门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了!”
我没说话,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阳光。
藏青色的半臂马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腰间的铜质捕快牌碰撞作响。
老周突然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林捕头,这是沈庄主生前让我交给您的,他说要是他出事,就把这个给您。”
布包里是一本旧药书,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着:“晚秋吾徒(沈墨曾指点过林晚秋辨识毒药),牵机引非毒,乃解蛊之药,然人心之毒,无药可解。若我遇害,必是厉儿所为,秘方已藏好,望你能还世间公道。”
我攥着信纸,眼眶一热。
沈墨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却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人心之毒,确实无药可解。
“老周,沈庄主的后事,六扇门会帮着操办。” 我对老周说,“还有秦风,他虽有过错,但也是被胁迫,我会求掌印官从轻发落。”
老周点点头,抹着眼泪走了。
没过多久,下属就押着李嵩回来了。
他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点刑部侍郎的威风。
看见我手里的书信和账本,他瘫坐在地上,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
三日后,圣旨下达。
沈厉、李嵩因杀人罪、贪腐罪被判斩立决,刺客和被买通的牢卒各打五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秦风因胁从减罪,杖责三十后释放,他娘由官府赡养。
王贵被从轻发落,罚了半年俸禄,继续开他的悦来客栈。
行刑那天,我站在刑场旁边,看着沈厉和李嵩人头落地。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那些阴暗的角落。
张老三凑过来,难得没嘲讽我,反而递过来一壶酒:“林捕头,敬你!这案子办得漂亮!”
我接过酒,却没喝 —— 绣春刀还在腰间,我不能醉。
回到六扇门,掌印官把一个新的铜质捕快牌递给我,上面刻着 “六扇门总捕头” 几个字。
“皇上赏的,以后你就是六扇门的总捕头了!” 他笑着说。
我接过捕快牌,掂量了一下,很重。
“谢皇上恩典。” 我对掌印官说,“不过,以后查案,我还是要自己带人手。”
掌印官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走到院子里,拔出绣春刀,在阳光下挥舞了几下。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响声。
红伶师傅托人送来的新暗器躺在袖袋里,追风师傅教的追踪术还在脑子里。
我知道,这桩案子虽然破了,但还有更多的案子等着我。
只要还有罪恶,我手里的绣春刀就不会停歇。
夕阳西下,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握紧绣春刀,转身看向六扇门的大门。
门外,是需要守护的公道。
门内,是我必须坚守的职责。
林晚秋,六扇门总捕头,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