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及时雨仿佛是天赐的甘霖,不仅滋润了干涸的土地,也洗去了桃花村连日来的焦灼与阴霾。田里的秧苗喝饱了水,重新变得绿意盎然,甚至比雨前更加精神。
苏清鸢家的三亩水田,因提前采用了沟垄结构,保水能力更强,长势更是格外喜人,稻秆粗壮,叶色深绿,已然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线。先前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啧啧称奇。
“看来清鸢丫头这法子,还真有点门道!” “苏老三种地是把好手,他闺女这是青出于蓝啊!” “早知道当初也跟着学学了……”
村里的风评彻底扭转。苏清鸢“擅农事”的名声,算是立住了。
然而,苏清鸢并未沉溺于这点成绩。那夜冒险求雨的经历,让她更加意识到天灾的无常和自身的渺小。必须尽快积累更多的资本,才能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风险。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屋后那片隐蔽的药材地。
经过灵泉水的滋养和她的精心照料,之前种下的柴胡、黄芩和甘草长势极好,叶片肥厚,根系发达,药香浓郁,眼看就到了可以采收的季节。
这天,她小心地采收了一小批品相最好的药材,仔细清理干净,用草绳捆好,放入背篓,上面盖上一层野菜,再次来到了青溪镇。
她没有直接去仁心堂,而是在集市上找了个角落,将药材摆了出来。
很快,她的“特色野菜”旁边那些品相非凡的药材,就吸引了懂行人的注意。
“小姑娘,你这柴胡……怎么卖?”一个穿着体面、像是药铺管事模样的人蹲下身,拿起一捆柴胡仔细看着,眼中露出惊异之色。这柴胡根须完整,香气醇正,质地坚实,比他药铺里收的上等货还要好!
苏清鸢报了一个比市价略高的价格。
那管事沉吟了一下,竟然没有还价,爽快地将几捆柴胡和黄芩都买了下来:“小姑娘,以后还有这样的药材,直接送到镇东头的‘济世堂’来,价格好商量!”
苏清鸢心中微动,济世堂?那是和仁心堂规模相当的另一家药铺。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点头应下。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一个仁心堂伙计看在眼里。那伙计是周老郎中的心腹,认得苏清鸢,见状立刻悄悄回去禀报了。
下午,苏清鸢的药材还没卖完,周老郎中的那个心腹伙计就找了过来,态度比以往更加客气:“苏姑娘,我们掌柜的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苏清鸢心知肚明,收拾好东西,跟着去了仁心堂。
后堂里,周伯昌看着苏清鸢带来的剩余药材样品,脸上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他行医用药一辈子,从未见过品相如此之好的柴胡和黄芩!这简直是极品!
“苏姑娘……这些药材,也是你……‘种’出来的?”周伯昌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特意加重了“种”字,显然不再相信什么“深山采挖”的托词。
事到如今,苏清鸢知道瞒不过这位老狐狸,便半真半假地笑道:“周老大夫慧眼。确实是试着种了一些,也是运气好,长得还行。用了些家传的土法子伺候着。”
周伯昌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清鸢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是欣赏其聪慧和可能拥有的“古方”,现在则是震惊于她竟能种出如此品质的药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土法子”能解释的了,这简直是点石成金的本事!
“苏姑娘,老夫真是……小看你了!”周伯昌长叹一声,语气无比郑重,“这些药材,仁心堂全要了!价格就按市价上等品的双倍!不,三倍!日后你种出的所有药材,只要品质如此,仁心堂照单全收,价格绝对公道!”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早早与这姑娘建立了联系。这等品质的药材,可遇不可求,无论是自家药铺使用还是转售,都是极大的优势!
苏清鸢心中喜悦,面上却依旧平静:“周老大夫厚爱了。只是这药材培育不易,产量有限,恐怕无法大量供应。”
“无妨无妨!”周伯连忙道,“有多少要多少!姑娘只需优先供应我仁心堂即可!”他生怕苏清鸢被其他药铺挖走。
双方很快谈妥了价格和后续合作事宜。周伯昌甚至预付了一笔定金,显得诚意十足。
带着沉甸甸的银钱和稳定的销售渠道,苏清鸢离开了仁心堂。她知道,从今天起,她有了除种田和零星药膏之外,另一项更稳定、利润也更可观的收入来源。
然而,福兮祸所伏。她不知道的是,济世堂的那个管事,对她提供的药材品质同样惊为天人,暗中派人跟踪了她,查到了她来自桃花村。
而仁心堂与济世堂,作为青溪镇最大的两家药铺,明争暗斗多年。苏清鸢这块突然冒出来的“肥肉”,很快便引起了济世堂东家的注意。
几天后,一个穿着绸衫、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带着礼物,找到了桃花村苏清鸢的家。
彼时苏清鸢正在屋后打理药材,林氏客气地将人请进屋里。
“苏夫人有礼了。”中年男人笑容可掬,自我介绍道,“鄙人姓钱,是镇上济世堂的东家。前几日令爱在镇上售卖了一批药材,品质极佳,钱某心生敬佩,特来拜访。”
林氏很少与这等人物打交道,有些手足无措。
钱东家环顾了一下简陋的茅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继续笑道:“听闻令爱不仅擅种药材,还精通些古方妙法?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不知苏夫人可否请令爱出来一见?钱某有意与令爱合作,价格方面,绝对比仁心堂更加优厚!”
他直接点明了来意,并且暗示知道她与仁心堂的合作,试图以利相诱。
就在这时,苏清鸢闻声从屋后走了进来。她听到了一半对话,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济世堂东家?直接找到家里来了?还知道仁心堂的事?来者不善!
她面上不动声色,上前福了一礼:“钱东家谬赞了。小女子只是会些粗浅的庄稼把式和土方子,当不起‘精通’二字。与仁心堂周老大夫也只是偶然有些药材往来,当不得‘合作’。”
她语气谦逊,却滴水不漏,既否认了“精通”,又点明了与仁心堂已有往来,暗示不便另投他家。
钱东家哈哈一笑,似乎并不意外:“苏姑娘过谦了。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仁心堂能给的条件,我济世堂都能给,并且只会更好。姑娘有何要求,尽管开口。”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挖墙脚了。
苏清鸢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钱东家厚爱,清鸢心领了。只是与周老大夫有约在先,不好背信。况且,小女子能力有限,种出的药材也就够供应一家药铺而已。”
她再次婉拒,理由充分。
钱东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打量了一下家徒四壁的屋子,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压迫:“苏姑娘,人往高处走。守着这破屋烂瓦,能有什么大出息?跟着我济世堂,保你家很快就能盖上青砖大瓦房。何必为了那点虚名,耽误了大好前程呢?”
软的不行,开始用利诱和隐含的威胁了。
林氏在一旁听得紧张不已,却又插不上话。
苏清鸢的眼神微微冷了下来。她最讨厌被人威胁。
“钱东家,”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疏离,“清鸢虽出身贫寒,却也知信义二字值千金。周老大夫于我有赏识之恩,我不能见利忘义。至于前程,清鸢觉得,靠自己的双手劳作,让家人吃饱穿暖,便是最好的前程。青砖瓦房虽好,但若住得不踏实,也无甚意味。”
她这话不卑不亢,既表明立场,又暗讽了对方手段不光彩。
钱东家没料到这农家女如此牙尖嘴利,软硬不吃,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好,好一个信义千金!”他冷哼一声,站起身,“希望苏姑娘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我们走!”
说罢,拂袖而去,带来的礼物也原封不动地拎走了。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林氏担忧地拉着女儿:“清鸢,这么得罪济世堂的东家,会不会……”
“娘,没事。”苏清鸢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况且,有仁心堂这层关系在,他不敢明着把我们怎么样。”
话虽如此,苏清鸢心中却敲响了警钟。济世堂的找上门,意味着她种出的优质药材已经引起了足够大的关注,也卷入了药铺之间的竞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看来,以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低调才行。
同时,她也意识到,仅仅依靠仁心堂一个渠道,或许并不完全保险。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或许……是时候考虑开发一些更不容易被模仿和争夺的“产品”了。
比如,效果更显着、配方更复杂的成药?或者,利用空间里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做点别的什么?
危机感促使着苏清鸢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她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