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格林那充满了急切和期待的追问，“影子”并没有直接用语言来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只隐藏在黑暗中的、仿佛没有实体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虚拟会议室中央那张巨大的、光滑如镜的会议桌上，光影，开始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迅速汇聚、重组。
下一秒，一份被猩红色的、不断闪烁着“最高绝密”字样的边框所包裹的、详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个人资料，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资料的主角，正是那个一手策划了瓦坎达惨案、将他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那个神秘的东方人。
那个只存在于他们最高机密档案中的代号——“天穹计划”的最高执行人。
高斯宇。
这份资料的详尽程度，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上面，不仅仅有高斯宇从小到大的每一张、不同时期的证件照和生活照，甚至还包括了他从小学到高中的每一份学业成绩单、每一次的获奖记录、乃至每一位任课老师对他的评语。
家庭背景：父亲高建国，母亲刘淑芬，均为龙国西北某内陆城市普通国企的工薪阶层，现已退休。
成长经历：无任何海外生活背景，成长轨迹简单清晰，符合龙国最典型的“学霸”人设。
社会关系：性格略显孤僻，除了一个发小之外，几乎没有太多的朋友……
甚至，在这份资料的附录里，还附上了一张极其模糊的、由某种长焦监控设备在夜间拍摄的、充满了噪点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失落的年轻男孩，正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同样年轻的女孩，轻声地说着些什么。
照片的下方，还有一行由专业情报分析员写下的注释：【目标高考失利当晚，疑似与其“早恋”女友，在楼下进行最后一次会面。该照片由我方收买的、龙国国安部“龙牙”特勤队的外围监控人员，在执行常规监视任务时，无意中拍摄获取。】
看着这份详细到，仿佛他们亲身参与了高斯宇前半生的、恐怖的个人档案，就连格林，这位见惯了各种黑暗交易的枭雄，都感到一阵从心底里泛起的寒意。
他忍不住，惊讶地问道：“这份资料……它的来源……？”
“影子”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似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充满了自得和轻蔑的冷笑。
他用那把生了锈的刀片般的声音，平静地回答道：“格林先生，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牢不可破的忠诚。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古老的对手的、庞大的官僚体制内部。”
“在那里，永远，都不会缺少，那些一边高喊着爱国口号，一边却又极度渴望着美金、绿卡、以及能让他们子孙后代在加州阳光下尽情奔跑的‘朋友’。”
“只要我们给出的价钱，足够合适。他们，愿意向我们出卖任何东西。包括他们国家的‘未来’。”
“这份资料，”他用一种炫耀战利品般的、平淡的语调，总结道，“我们花费了整整九位数的、巨大的代价，才从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很高的层级，弄到了手。”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巨头，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影子”所言非虚。金钱和欲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足以腐蚀和收买一切的武器。
“影子”没有再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像一个最冷酷、最没有人性的、经验丰富的解剖学家一样，开始用他那把名为“情报”的手术刀，一点点地，解剖着高斯宇这个“完美”的、看似毫无弱点的目标。
他指着资料上，关于高斯宇父母的部分，分析道：“他的父母，只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没有任何可以被我们利用的污点。而且，根据我们最新的线报，他们，目前已经被龙国政府，以‘功勋科学家家属’的最高名义，进行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滴水不漏的特勤保护。我们，几乎不可能，从这两个人的身上，直接下手。”
他又指向了高斯宇那简单到近乎于乏味的社会关系图谱。
“他没有太多的朋友，生活极其简单，除了待在那个该死的戈壁滩基地里，几乎从不外出。他不好女色，不贪图金钱，也不追求权力。他，几乎就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无欲无求的苦行僧。一个……试图把自己，修炼成‘神’的怪物。”
“但是……”
“影子”的语调，在这一刻，突然，拉长了。
他的鼠标指针，那个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如同死神镰刀般冰冷的白色箭头，开始缓缓地，在那份庞大的资料上，不紧不慢地移动着。
最终，它精准地、毫不留情地、重重地，定格在了资料附录里，那个与高斯宇所有信息都并列在一起的、唯一的一个、拥有着最高关联度的独立档案之上。
档案的开头，是一张极其美丽的、充满了东方女性古典美的、笑容阳光、眼神清澈得如同一汪泉水的标准证件照。
照片的下方，是她同样详细到令人发指的个人档案。
【苏沐晴。】
【年龄：与目标高斯宇同岁。】
【关系：青梅竹马，高中同班同学，疑似初恋女友。】
【履历：曾与目标约定，一同考取龙国最高学府“京华大学”。后因目标高考失利，独自一人前往京华大学就读金融与管理双学位。毕业后，拒绝了华尔街多家顶级投行的邀请，返回龙国，创立了一家名为‘未来集团’的投资公司……】
“影子”那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在这一刻，充满了极致的、令人战栗的诱惑力，再次，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但是，先生们，他有一个，从始至终，从未断过的、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软肋。”
“一个，从情窦初开的高中时代，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据说两人曾约定一同考取龙国最高学府的青梅竹马——”
“——苏沐晴。”
“而现在，”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的兴奋，更加的阴冷，“这个女孩，不仅仅是他那段早已逝去的、可笑的青春回忆里的初恋女友。”
“根据我们最新的、由cIA内线传来的、绝对可靠的情报。她，就是那个在海外，通过无数个复杂的离岸公司和基金会，为‘神谕军工’那天文数字般的资金流动，进行专业‘清洗’的、那个庞大的‘未来集团’的……”
“……首席执行官（cEo）！”
这句话，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在所有巨头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先生们，”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如同蛇信般嘶嘶作响的颤抖，“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终于，看清楚了吗？！”
“她，不仅仅是高斯宇在情感上的、唯一可见的软肋！”
“她，更是他整个庞大的、神秘的商业帝国的、最重要的运营核心！是负责将那些黑色的军火收入，洗白成干净的科研经费的、最关键的‘白手套’！”
“她！”“影子”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猛地向前一倾，仿佛要从屏幕中，扑出来一般，“她，就是刺入他那颗故作坚强的、伪神的心脏的、那把最完美的、最锋利的、淬满了剧毒的……”
“……匕首！”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压抑不住的、贪婪的喘息声。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聚焦在了屏幕上，苏沐晴那张充满了阳光、智慧和美丽的、毫无防备的笑脸上。
他们的眼神，像一群在无尽的、寒冷的黑暗中，跋涉了数日之后，终于，看到了那只最柔弱、最鲜美、也最毫无反抗能力的、迷途的羔羊的……饿狼。
充满了贪婪、残忍、扭曲，和……志在必得的、邪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