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布尔歇机场。
两年一度的巴黎国际航空航天展览会,正在这里如火如荼地进行。
这里,是全球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也最负盛名的航空盛会。它不仅仅是一场科技的展示,更是地缘政治的角力场,是所有军火巨头们展示肌肉、争抢订单、定义未来战争形态的、最重要、也最残酷的舞台。
而在往年的任何一届航展上,位于整个展会最核心、占地面积也最巨大的c位展台,都毫无疑问地,属于同一个名字——洛克希德·马丁。
往年,洛马公司的展台,总是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展出的、那架代表着鹰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最高航空科技结晶的F-35“闪电II”战斗机的1:1全尺寸实体模型,是所有前来参观的、各国空军代表团和媒体记者们,疯狂追逐的、绝对的、无可争议的“明星”。
无数穿着笔挺军装的将军和武官们,会排着队,等待着能有机会,坐进那充满未来感的驾驶舱里,体验一下掌控世界最强战机的感觉。
无数的记者,会长枪短炮地,对着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充满科幻美感的机身,拍下成千上万张照片,然后用最华丽的辞藻,去吹捧它的强大与不可战胜。
然而,今年的景象,却诡异得,令人感到一丝心酸。
巨大的F-35模型,依然静静地,停放在那耗资数千万美金搭建的、灯光璀璨的展台中央。洛马公司甚至还非常有创意地,用AR技术,在模型的周围,投射出了它在空中进行各种高难度机动作战的炫酷影像。
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一个尴尬的事实——
它的周围,门可罗雀,异常冷清。
展台里,那些穿着昂贵西装、笑容标准得如同空姐般的市场代表们,比前来参观的客户,还要多。
偶尔,也会有一些国家的空军代表和武官们,出于最基本的外交礼貌,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来,在展台前转上一圈。
他们会和展台的负责人,热情地握手,说着一些“了不起的成就”、“伟大的飞机”之类的、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但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敷衍、闪躲,甚至是……一种看着没落贵族的、淡淡的同情。
他们的参观,通常不会超过五分钟。在礼貌地拿走一份印刷精美的宣传册之后,便会立刻,以“还要去参观下一家”为由,匆匆地,逃离这个地方。
昔日的王者,今日,竟无人问津。
……
与洛马公司展台那尴尬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展会另一侧,那些非公开的VIp咖啡厅和高级休息室里,那异常火爆、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热烈气氛。
在这里,来自世界各国的、真正的军火买家们,那些平日里在公开场合,总是谨言慎行的将军和国防部官员们,正以一种近乎于“地下接头”般的、极其隐秘的方式,私下里,进行着热烈的、激动的讨论。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却异常地、高度地,一致。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个来自土耳其的、留着两撇标志性浓密胡子的空军将军,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身边一个来自南高丽的、神情严肃的同行,用一种充满了困惑和焦虑的语气,低声地,抱怨着。
“我的朋友,说句实话,我现在真的搞不懂了。按照五角大楼的报价,我们花上一亿一千万美金,才能买到一架F-35。但是,如果就像上次‘卡坦战争’里所展示的那样,它在战场上,被一个……一个我们甚至不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的、可能只需要几百万美金的、叫‘哨兵’的防御系统,就轻易地,拦截在了100公里之外……”
他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无奈。
“那么,这笔买卖,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该死的意义?!”
而在另一张桌子旁。
一个来自印度的、身材高大的空军准将,则满脸忧色地,对着他面前一个,本该是“宿敌”的、来自巴基斯坦的国防部官员,罕见地,放下了敌意,分享着共同的担忧。
“说真的,比起什么第五代机、第六代机,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印度准将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有些发颤。
“如果,我们的邻国,在未来的某一天,给他们那些,部署在克什米尔高原上的山地步兵师,装备上了那种……那种在视频里看到的、连105毫米榴弹炮的正面轰击,都毫发无损的、叫‘幽灵’的单兵外骨骼……”
“那么,我们的边境线……我们那数十万,用血肉之躯,驻守在那里的士兵……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一块冰,瞬间,让在场的、所有来自于陆权国家的代表们,都感到了一阵从脊椎骨升起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来自波兰的、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国防部采购官员,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几张桌子的中间。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不受欢迎的“眼睛”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向周围的人,展示了一张他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搞来的网页截图。
“嘿,各位,各位,听说了吗?最新的消息!”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压得极低,却像磁石一般,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那个……那个传说中的‘神谕军工’的官方网站上,就在半个小时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新品的预告!”
“好像是……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全新的、一体化的……区域防空系统!”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被投入了平静的湖中!
“什么?!”
“快!给我看看!”
“天呐!他们终于,肯卖这种东西了吗?!”
周围所有国家的代表们,立刻,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猛地,竖起了耳朵,将那个波兰官员,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地围了起来!
……
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展台前。
公司的全球市场总监,一个名叫马丁·施耐德的、曾经无比风光的中年男人,正无力地,靠在F-35那冰冷的起落架旁。
他看着自家这边,那冷清得,甚至可以用来跑马的巨大展台。
他又抬起头,看向了远处,那几个,来自阿联酋、卡塔尔、科威特等,他们公司最传统的、最慷慨的“超级金主”国家的王室代表。
他看到,那些富得流油的王子和酋长们,此刻,正像一群普通的、焦急的粉丝一样,围在一起。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部,看起来极其昂贵的、定制的加密卫星手机。
他们在保镖的重重护卫下,正一脸兴奋地、激动地,试图通过卫星网络,登陆那个,据说需要特殊渠道,才能访问的、传说中的神秘网站。
看到这一幕,施耐德那颗骄傲的心,终于,被彻底地击碎了。
他知道,一个属于F-35的,不,是属于整个鹰国军火工业的、可以躺着赚钱的、黄金的时代,已经,无可挽回地,落幕了。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远在鹰国总部的、那个此刻恐怕比他还要焦虑的cEo,阿奇博尔德·格林,发送了一封,只有一句话的、简短的电子邮件。
邮件的标题,充满了悲哀和无奈——
《一个时代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