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全境,从各大工业基地到西部戈壁。
“老钱,你确定吗?”
在未来大学的临时指挥部里,龙卫国看着手中那份由高斯宇亲手拟定,并由钱振华院士最终确认的物资清单,即便是他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铁血将军,此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清单上的内容,堪称匪夷所si。
小到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要求纯度达到99.9999%的单晶铼金属颗粒; 大到需要整体铸造,直径超过十米,重达数百吨的特种高强度合金环。
从东北深山老林里出产的,用于特殊屏蔽的某种稀有石墨; 到南海深海沉积物中才能提炼出的,以“克”为单位计价的稀土元素。
更不用说那些数量庞大到足以武装一个重型合成旅的特种钢材、铜缆、高分子聚合物,以及足以让一个中等城市彻底瘫痪的瞬时电力需求。
这份清单,如果不是出自高斯宇和钱振华之手,龙卫国绝对会认为是谁在跟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已经不是在搞科研,这简直像是在搭建一个准备飞升的星际基地!
“确定! 我用我这把老骨头跟你确定! ”钱振华院士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一把夺过清单,手指在上面快速划过,“你以为小高这是在狮子大开口吗? 不! 他这是在用我们地球上现有的、最基础的材料,去搭建一个本该属于更高文明的奇迹! 清单上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看似苛刻的参数,都是不可或缺
“尤其是这个,”钱老指着清单上一个不起眼的名字——“超流体氦-II冷却循环系统”,“这东西,是维持超导磁体稳定运行的关键!其制造难度,比造航母的反应堆还要高!但小高给出的设计图,却巧妙地绕过了我们现有的技术瓶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零件,按照他的要求,完美地制造出来,然后送到他面前!”
龙卫国凝视着钱振华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念,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平静,仿佛这份清单只是去超市采购一样简单的高斯宇。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这场豪赌,国家已经压上了最重的筹码,现在,轮到他这个“荷官”,来发出第一张牌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指挥部最里侧,那个被层层警卫守护的红色通讯室。
他拿起了那部通体赤红、线条硬朗的加密电话。这部电话,不连接任何民用网络,它的信号,通过天基量子卫星,直接链向位于京城地下的国家战略后勤保障总部——那个在和平时期沉睡,一旦启动,便能调动整个国家资源的终极战争机器。
电话接通。
龙卫国没有一句废话,他的声音沉稳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接国家后勤保障总部,一级响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同样冷静的声音:“身份验证通过。龙将军,请下达指令。”
龙卫国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缓缓地,但又字字千钧地说道:
“启动‘奇点-一号’物资调度预案。”
“最高优先级,不计成本,不问缘由。清单上的所有物资,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全部运抵指定区域——”
他顿了顿,报出了那个刚刚被赋予了绝密代号的坐标。
“——【昆仑-0号】。”
电话那头,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接线员,在听到这个堪称疯狂的时间要求时,也出现了瞬间的停顿。但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更加坚定的声音回答道:“明白!‘奇点-一号’预案启动!最高优先级!四十八小时内,使命必达!”
电话挂断。
但在这一刻,随着龙卫国那道简短的命令,一头名为“龙国”的、沉睡的工业巨兽,被瞬间唤醒了。它睁开了钢铁的巨眼,舒展了由铁路、公路、航线和电网构成的筋骨,并以前所未有的、近乎恐怖的效率,开始疯狂运转!
一场波及全国、规模空前的国家级“快递”行动,拉开了序幕。
【东北,鞍山钢铁集团,特种钢材冶炼中心】
“哐当——!”
巨大的机械臂,将一炉刚刚出炉,依旧散发着数千度高温,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特种合金钢锭,直接从精炼炉中吊装而出。它没有进入常规的冷却和轧制程序,而是在经过最紧急的降温处理后,被直接吊装到了一列早已等候在厂区专线上的军用平板列车上。
工厂的主任,擦着额头的汗,对着旁边一位身穿特勤制服的军官大声吼道:“告诉上面!我们把给055大驱准备的最新一批高强度甲板钢都拿出来了!第一批,三百个标准单位,已经全部装车!下一批,十二小时后!”
军官严肃地点了点头,对着对讲机下令:“鞍山站准备完毕!请求发车!”
数十列望不到头的火车,满载着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钢铁洪流,在同一时间,从鞍钢、宝武、攀钢等各大钢铁基地,拉响了震天的汽笛。它们没有进入繁忙的民用铁路网,而是沿着调度中心为它们强行清空的一条条军事专线,如同奔腾的巨龙,从四面八方,向着遥远的西部戈壁,发起了昼夜不停的冲锋。
【西南,某大型水力发电站,国家电网总调度中心】
“报告!三号、五号、七号发电机组已超载运行!”
“川渝电网负载已达红色警戒线!请求降低对东部地区的电力输送!”
“命令收到!正在调整!给我把所有能调动的电力,全部压到‘昆仑线’上去!”
国家电网的心脏——总调度中心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数十名顶尖的电力工程师,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如同星图般复杂的巨大电子屏幕。
在他们的指挥下,半个龙国的电网都开始了剧烈的“外科手术”。一条条原本输往繁华都市的能源动脉被临时截断,庞大的电流被强行汇聚,涌向了一条刚刚被赋予了最高权限的临时线路——“昆仑线”。
而在“昆仑线”的另一端,昆仑山脉脚下的戈壁边缘,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正在上演。
数千名来自国家电网的突击队员工和工程兵部队的战士,在漫天风沙中协同作战。巨大的工程车吊起一座座重达数十吨的银色电塔,战士们在悬崖峭壁间,用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方式,拉起一条条比手臂还粗的超高压电缆。
他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蚁,以肉眼可见的、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将这条代表着现代工业文明血脉的“巨龙”,一寸一寸地,铺设向戈壁深处的【昆仑-0号】。
【华中,某军用机场,战略运输机部队】
“猎鹰一号,请求起飞!”
“塔台收到!准许起飞!空中走廊已清空,祝你们顺利!”
一架代号“鲲鹏”的运-20大型战略运输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昂起它庞大的机头,呼啸着冲入云霄。在它的身后,是十几架已经完成装载,正在排队等待起飞的同型号运输机。
从这一刻起,龙国五大战区的全部战略运输机队,都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时状态。
一架又一架的“鲲鹏”,以前所未有的起降频率,在全国范围内穿梭。
它们从南方的某个精密仪器研究所,运来了被层层真空包裹的激光干涉仪;从东部的高分子材料实验室,运来了成桶的、散发着奇特气味的特种树脂;从京城的某个绝密仓库,运来了由高斯宇在清单上特别标注的,几种性质极为活泼、必须在惰性气体环境下保存的稀有化学触媒。
所有最精密、最宝贵、最无法通过陆路运输的物资,都被这些空中巨兽吞入腹中,沿着为它们开辟的、绝对优先的“空中走廊”,跨越千山万水,最终降落在【昆仑-0号】附近,由工程兵部队在二十四小时内紧急抢修出来的一条简易野战机场跑道上。
……
四十七小时五十分。
距离龙卫国下达命令,还差十分钟就到四十八小时的最后期限。
【昆仑-0号】区域,这片曾经只有风沙和寂静的亘古戈壁,此刻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放眼望去,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座由各种物资堆积而成的、真正的“山脉”。
闪耀着金属光芒的钢材之山,堆放着巨大木制线轴的电缆之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集装箱之山,还有那些被白色防尘布覆盖着,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化学品之山……
这些景象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充满了暴力美学和工业力量感的奇观,其场面之壮观、宏大,让所有在场的,无论是见多识广的科学家,还是身经百战的军人,都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与失语。
这就是“国家意志”的具象化。
当这个庞大的机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全力运转时,它所能爆发出的力量,足以让天地变色!
龙卫国站在一座沙丘上,俯瞰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远处,最后一座高压电塔已经架设完毕,巨大的电缆终端上,甚至已经开始闪烁起危险的蓝色电弧,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一条被束缚的电龙,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自己的力量。
他转过身,看向身边同样在眺望这一切的高斯宇。这个少年的脸上,没有激动,没有震惊,只有一种如同造物主般,看着自己的创世材料全部到位的平静与了然。
龙卫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和期待。他知道,国家已经完成了它的承诺。
“高校长,”他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问的敬畏,“你需要的一切,都已经送到了。”
“现在……”
“该看你的了。”
高斯宇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他的眼中,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生灭,有无穷的公式在流转,闪烁着一种即将亲手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光芒。
“好,”他轻声说道,“那么,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