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幽白余烬流转,带来一丝冰冷的底气。他再次推开那歪斜的院门,踏入外面荒凉的世界。
午后的阳光依旧有气无力,风卷着沙尘,掠过枯黄的野草和龟裂的土地。他谨慎地选择与之前那伙流民相反的方向,沿着土路,朝远山脚下走去。
脚步踏在坑洼的路面上,比昨日稳健了许多。他刻意放慢速度,一边走,一边极力扩展感知,留意着四周任何细微的能量波动或异常痕迹。
路两旁是连绵的荒地,偶尔能看到几株彻底枯死、扭曲诡异的矮树,如同凝固的黑色闪电,指向灰蒙的天空。更远处,地势略有起伏,形成一些低矮的土坡和干涸的沟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除了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四周死寂一片,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未见人烟。
正当他怀疑这个方向是否选错时,风中忽然带来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尘土和枯草的味道。
那是一股极其微弱的……焦糊味,还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矿石被烈火烧灼后的异样气息。
他立刻停下脚步,仔细分辨气味传来的方向。是左前方一处地势较低的干涸沟壑。
他离开土路,小心地踩着及膝的枯草,向那沟壑靠近。
越靠近,那股焦糊味越发明显,甚至还隐约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稀薄、却异常狂躁的能量余波,让体内那点幽白余烬都微微躁动了一下。
他伏低身体,悄无声息地摸到沟壑边缘,向下望去。
沟底景象令人心悸。
一片狼藉的焦黑。大片大片的泥土和岩石被可怕的高温熔融,凝结成一种暗红色的、玻璃般的怪异质地。散落着许多难以辨认的、扭曲变形的金属残片,有些还保持着高温灼烧后的暗红。几具焦炭般的尸骸倒伏在地,形态扭曲,早已无法分辨原貌,只能从残存的骨骼大小依稀看出有大人,也有……小孩。
这里显然在不久之前,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而恐怖的袭击。袭击的方式,绝非寻常兵刃或火焰,那残留的狂躁能量余波和熔融的地表,都预示着某种更可怕的力量。
他的心脏微微收紧,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惨烈的战场废墟。
除了毁灭,这里是否还有……残留?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滑下沟壑。脚踩在熔融后冷却的琉璃状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避开那些焦黑的尸骸,仔细在残骸碎片间搜寻。
大部分金属残片都已灵性尽失,只是顽铁。但当他翻动一块较大的、扭曲的焦黑金属板时,底下露出了半截东西。
那是一段焦黑如炭的……木头?约有小臂长短,通体漆黑,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但奇怪的是,它并未像周围其他可燃物一样化为飞灰,反而保持着完整的形态,触手竟然还有一种温润的质感,而非预期的焦脆。
更奇异的是,在这段焦木的核心深处,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生机?不,不完全是生机,更像是一种被极致毁灭力量轰击后,意外淬炼凝聚而成的、蕴含着生与死两种极端特质的奇异能量!
这股能量之精纯,远胜他之前得到的三件异物,甚至比他从井下汲取的阴寒之气,在“质”的层面上似乎还要高出少许!
他体内那点幽白余烬,对这段焦木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他立刻将这段焦木握在手中。入手沉甸甸的,那温润的触感与焦黑的外表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具焦黑尸骸的手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惨淡的阳光。
他走过去,蹲下身,拨开表面的浮灰。
那是一枚鸽卵大小、不规则的多面晶体,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仿佛内部有暗流涌动的幽蓝色。晶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中心处似乎还有一点针尖大小的猩红光芒,如同凝固的血滴,微微闪烁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
晶体入手冰凉,内部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极不稳定的狂暴能量波动,时而沉寂,时而躁动,仿佛随时可能爆发。
这又是什么?
他心中警兆微生,这枚晶体给他的感觉,远比那段奇异的焦木要危险得多。
但他略一沉吟,还是将其小心地拾起。
环顾四周,再无其他发现。他不敢在此久留,将两件东西贴身收好,迅速爬上沟壑,头也不回地远离了这片弥漫着死亡与毁灭气息的废墟。
直到走出很远,重新回到土路上,他那被无形危机感攥紧的心才稍稍放松。
低头看向手中的收获,一段蕴藏生死的焦木,一枚危险躁动的幽蓝晶体。
这次的探索,风险远超预期,但收获……似乎也同样惊人。
荒原遗藏,福祸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