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对面之人刚一抬脚,拉动尸体,原本已有些凝固的鲜血,便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脖子的断口汹涌而出,刺鼻的血腥味刹那间弥漫开来。秋灵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再也无法忍受,手一松,扔下尸体,发疯似的跑到一旁,“哇”的一声,稀里哗啦地呕吐起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重现着鲜血朝自己涌来的可怖画面,每回想一次,胃便如被狠狠揪住般痉挛一次,吐得愈发厉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倾吐而出。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滴落在满是酸水的地面上。
大兵见状,手持鞭子,凶神恶煞的大步朝秋灵走去,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他娘的......”
此时,其他队伍离开,人群也慢慢散开。吴四狗终于从拥挤的人群中奋力挤出。当看到秋灵那崩溃无助的模样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他的心头。
就在大兵扬起手,眼看又要朝秋灵打下去之时,吴四狗不假思索地焦急喊道:“长官,我替她抬!”那声音因焦急而变得沙哑。
秋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然而,她不想连累吴四狗,咬着牙强忍着胃里如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和心中如影随形的恐惧,慌乱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重新跑回尸体旁。
对面那人还在愣神之际,秋灵已一把抓起尸体的肩膀,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抬起了尸体的上身,只是她的眼睛斜视他处,根本不敢直视眼前这惨不忍睹的尸体。
对面那人反应过来,赶忙伸手抓住尸体的脚。两人合力,艰难地将已开始发硬的尸体拖到了坑边。这时,秋灵松开了手,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好在那人脑子灵活些,迅速站到侧面,对着尸体狠狠一脚,只听“噗通”一声,尸体掉进了坑里。那声响,惊得秋灵紧绷的神经如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瘫倒在地。
大兵一脸戏谑,眼神在秋灵和吴四狗身上来回游移,眼中神情意味不明。随后,他伸出手指,指着刚刚和秋灵合力抬尸体的那人,大声命令道:“你去替他!”
吴四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走出队伍,快步来到秋灵身边。他看着秋灵,眼中满是担忧,这担忧浓烈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而秋灵却仿佛沉浸在自己恐惧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看向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默默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另一具尸体旁。她的双手依旧颤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尸体的肩膀。吴四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抬起尸体的脚。
许是这次头先被抬起来,没有鲜血倒流出来,秋灵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然而,这点缓解对于她内心深处如深渊般的恐惧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就这样,秋灵在极度的恐惧与煎熬中折腾许久,一具又一具无头尸体,在他们颤抖的双手下,终于都被抬进了坑中。每一次,吴四狗都顶着大兵的催促,等秋灵做好心理准备并动手后,他才行动。秋灵没有再次看见鲜血溢出,也没有再被吓吐。
此时,大兵再次扯着嗓子大声指挥:“把头也丢进去!”
吴四狗一听,立刻小跑起来,仿佛生怕秋灵再接触到头颅。他迅速捡起一个个头颅,毫不犹豫地直接朝坑里甩去,只听“噼噼啪啪”几声,四个头颅相继落入坑中。
正当他准备寻找最后一个头颅时,却看见秋灵正抱着那第五个头颅。秋灵的手抖得如筛糠,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吓晕过去。吴四狗见状,正要过去帮忙,却见秋灵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眼睛一闭,双手猛地用力一甩,头颅在空中快速划出一道抛物线,“啪”的一声巨响,重重地落入坑中。这声音比之前吴四狗丢头颅时的声音大很多,秋灵的身体像被电流击中一般,又是狠狠一抖。
大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溅起的些许血水激怒,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我草,轻点啊,溅老子身上了!”
而秋灵却仿佛没有听到大兵的怒骂,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刚刚捡起的那颗头颅。那头颅的脸上布满惊恐神情,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好似正死死地盯着她,这画面如同噩梦般,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兵斜睨了一眼秋灵,视线在她那尿湿的裤子上多停留了片刻,觉得这样的威慑力已然足够,想必能达到慕散所要求的效果。于是,他并未要求秋灵去填土,而是转身对着其他人扯着嗓子吆喝起来,指挥他们干活去了。
秋灵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她颤巍巍地朝着四周看去,目光落在大兵的裤腿上,只见上面有几滴醒目的血点子。再看向正在填土的几个新兵,除了吴四狗,其他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血迹。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血迹应该都是自己刚刚扔头颅时的“杰作”。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整个人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般,傻愣愣地看着吴四狗等人填土,一下又一下,将那骇人的场景渐渐掩埋,随后夯实土地,才拿着工具转身回来。
放下工具的吴四狗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发现秋灵还在原地颤抖着,双脚依旧站在那片血泊之中。她的脸上,除了被血溅到的地方,其他部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眼神里弥漫着深深的惊恐,表情更是痴傻呆滞。吴四狗赶忙快步上前,伸出手拽着秋灵的胳膊,然后用力将她拖回了人群之中。
此时的队伍,已站成一条准备前进的长龙。队伍中的人,不少手里拿着馒头,端着碗,然而刚刚那血腥的一幕,犹如浓重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所有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在这压抑的氛围下,能吃得下去东西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一位老火头兵,端着盛有吃食的器具,依次给众人发放。他来到秋灵跟前,手中拿着一个馒头和一碗粥,递向秋灵。秋灵此时满心都是刚刚那恐怖场景带来的恐惧与恶心,哪里还有半点胃口。她嘴唇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得如同霜打的纸,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
放眼望去,像秋灵这样直接拒绝的人不在少数。面对众人的拒绝,老火头兵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继续向前,给其他新兵发放食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偶尔传来的碗碟碰撞声,在这片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秋灵木然地站在队伍里,如同被抽去灵魂的躯壳。她双手摊在身前,好似能从这双染着五人鲜血的手上,看见五个鲜活生命的流逝。手上的伤口处,鲜血与泥土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血已经止住的地方呈现出黑褐色,仿佛是凝固的噩梦,而那些还未止住的血,依旧如殷红的丝线般缓缓流淌。她的眼睛通红,像是燃烧着两团无声的火焰,却倔强地没有一滴眼泪掉落。脑袋里仿佛塞了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无数恐惧、迷茫与痛苦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思考,只能沉浸在这无尽的混乱与麻木之中。
吴四狗看着秋灵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难受至极。他默默将水囊递到秋灵面前,轻声道:“洗洗吧!”
然而,秋灵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呆呆地凝视着自己那满是血污的手,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吴四狗犹豫了片刻,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节下摆,然后用水浸湿了布片。他微微侧过身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为秋灵轻轻擦掉脸上的血污,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她心中的恐惧。
可就在布片即将触碰到秋灵脸庞的时候,秋灵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微微一侧头颅,躲开了吴四狗的手。她的动作很轻,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进了吴四狗的心里。
就在这个时候,队伍前方传来了前进的指令,长龙般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秋灵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机械般地抬脚跟上队伍的步伐。吴四狗在秋灵躲开的瞬间,只觉得心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呆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失落,就那样愣愣地站了几秒。直到身后的人匆匆越过他,快步跟上秋灵的步伐,他才如梦初醒。
“嗨,那个人干什么,还不走?”大兵那粗犷且带着不耐烦的吆喝声在队伍中响起。
吴四狗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快走几步,迅速追上秋灵。他不顾身后那人愤怒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插队到秋灵身后。
秋灵心中无尽悲凉,眼睛已经干涸,再也流不出泪水,双手上的鲜血慢慢风干。被尿湿的裤子,也在缓缓风干,心早已凉透。唯一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只是那可悲又坚定的执念:“要死,我也要死得正当,无论如何不能暴露。”
此时的吴四狗,望着秋灵低垂着头的背影,心乱如麻。心里那一阵阵抽痛,几乎让他窒息,心就像被无数把刀狠狠割着。
小剧场
莫梵:“为什么主角叫秋灵。”
莫烁:“因为主角叫秋灵,秋灵就是主角,秋灵是这本书的老大。”
莫梵顿时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