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海来得太快,太猛,如同早已蓄势待发的猎豹,只等一个信号便扑杀而至!火光瞬间将小小的静思苑照得亮如白昼,护卫如狼似虎地涌入,冰冷的兵刃反射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沈青禾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刚刚拿到那致命的金属碎片,周承海就带人闯入!是巧合?还是严寺丞的传讯已然暴露?或者……那窗外倒下的暗哨,本身就是周承海清除异己、并借机发难的手段?
无论哪种,她都已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那枚碎片绝不能被搜出!
“周总管!这是何意?!”沈青禾强压下惊骇,猛地推开房门,挡在门口,脸上带着被惊扰的愤怒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尖锐,“深更半夜,擅闯内院,王爷和王妃可知晓?大理寺的严大人可知晓?!”
她试图用王爷王妃和大理寺来压周承海,争取时间。
周承海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沈青禾剥皮拆骨:“沈姨娘,本总管接到密报,疑有涉及王府重案的证物藏匿于此!特来搜查!王爷王妃处本总管自会禀明,至于大理寺……”他冷哼一声,“王府内务,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让开!”
他显然有备而来,甚至不惜暂时撇开大理寺的威慑!
两名护卫粗暴地上前,要将沈青禾推开。
“放肆!”沈青禾厉声喝道,寸步不让,脑中飞速旋转。硬抗肯定不行,必须立刻想出藏匿碎片的方法!她袖中除了那碎片,还有……
有了!
就在护卫的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她仿佛因恐惧和愤怒而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向后退去,恰好撞在了门边的矮柜上,柜子上一个插着几支干芦苇的旧瓷瓶摇晃欲坠。
“哎呀!”沈青禾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那瓷瓶,宽大的袖口顺势从柜面扫过。
电光石火间,那枚小小的金属碎片已被她指尖弹入那个半旧的、插着芦苇的瓷瓶之中,混于干枯的枝茎底部!完成这个动作的同时,她也“恰好”扶稳了瓶子,只是袖口沾了些许瓶身上的灰尘。
整个过程发生在眨眼之间,在火把晃动和人影幢幢的掩护下,几乎无人察觉。
“姨娘!”小圆吓得尖叫,想要冲过来护住沈青禾,却被护卫毫不留情地推开,跌坐在地。
周承海冷眼看着沈青禾的“狼狈”,眼中疑色更重,却并未发现那瞬间的小动作。他一挥手:“搜!里里外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护卫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屋内,翻箱倒柜,砸摔之声不绝于耳。被子被撕开,衣物被抛洒一地,甚至地砖都被用力敲击检查。小圆在一旁哭泣,却被护卫死死按住。
沈青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插着芦苇的瓷瓶。一个护卫粗鲁地抓起瓶子,看了看里面只有几支干枯的芦苇,随手晃了晃,并未发现异常,不耐烦地将其扔回柜子上,转而去看其他东西。
沈青禾暗自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侥幸!但危机远未解除!
周承海并未亲自参与搜查,他如同鹰隼般站在院中,目光始终锁定着沈青禾,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姨娘,”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旧仓房夜袭,有目击者称,疑似见到女子身影。昨日大理寺盘查,你又对江南旧事闪烁其词。本总管很好奇,你一个失宠姨娘,为何总会出现在风波中心?”
他在步步紧逼,言语试探。
沈青禾稳住心神,脸上露出被侮辱的悲愤:“周总管此言何意?难道怀疑妾身与贼人有关?妾身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夜袭?江南旧事乃妾身伤心之处,不愿多提,何错之有?周总管若无证据,还请慎言!”
“证据?”周承海冷笑一声,“很快就会有了。”他的目光扫过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屋内,“若搜不出……或许该请姨娘换个地方,仔细想想。”
这是要强行拘禁了!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从沈青禾的床榻缝隙中,搜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日她故意落在窗台、制造仓促离去假象的那枚普通耳环!
“总管!发现这个!”护卫将耳环呈上。
周承海拿起耳环,仔细看了看,又看向沈青禾:“姨娘这耳环,为何会落在如此隐蔽之处?看着……倒像是匆忙间遗落所致?”
沈青禾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故布疑阵之物反而成了“证据”!她急中生智,眼圈一红,露出委屈又羞愤的神色:“这……这是前几日妾身寻找另一只耳环时,不慎滚落床缝,一时未能取出……怎的?这也能成为妾身的罪证吗?周总管是否太过牵强?”
她的辩解合情合理,表情到位。周承海盯着她,似乎想找出破绽,但一时也无法仅凭一枚耳环定罪。
搜查仍在继续,但几乎将静思苑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枚耳环,并未找到任何可疑之物。那枚金属碎片依旧安然隐藏在芦苇瓶中。
周承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显然得到的情报非常具体,确信这里有证物,如今搜不到,要么是情报有误,要么就是……对方技高一筹。
最终,一名护卫头目上前低声禀报:“总管,各处都已仔细搜查,并无可疑之物。”
周承海的目光再次如毒针般刺向沈青禾,沉默了片刻,才阴恻恻地道:“看来是本总管误会了。打扰姨娘休息了。”
他嘴上说着误会,眼神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更深的审视和不甘。
“我们走!”他一挥手,带着护卫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院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主仆二人。
院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静思苑被软禁了!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小圆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沈青禾身边:“姨娘……吓死奴婢了……”
沈青禾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她顾不上安抚小圆,第一时间冲到柜子前,颤抖着手拿起那个瓷瓶,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干芦苇倒出。
那枚暗沉泛着幽蓝的金属碎片,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紧紧攥住它,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炭,又像是攥着唯一的希望。
周承海为何如此肯定这里有证物?是严寺丞身边有内鬼?还是那传递消息之人本就是双重身份?亦或是……周承海与那幕后黑手本就沆瀣一气,此次搜查是冲着这枚能指向他们的关键碎片而来?
无论哪种,她的处境都已然极度危险。周承海此次未得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软禁只是开始,下一步,可能就是更阴狠的手段。
必须尽快将碎片送出去!送给严寺丞?还是设法通知萧临渊?
就在沈青禾心急如焚地思考如何突破软禁传递消息时,翌日清晨,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甚至透过了静思苑的封锁,传了进来。
消息是孙婆子偷偷塞在送来的馒头里的一个小纸团:
“严大人遇刺!重伤!张内侍震怒!封锁全府!彻查!”
沈青禾看到纸团上的字,眼前猛地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严寺丞遇刺重伤?!
在这个时候?!在他刚刚向她传递了关键信息之后?!
这绝不是巧合!是灭口!是对方疯狂的反扑!
最大的外援和变数,瞬间崩塌。她手中的碎片,仿佛成了更加烫手的山芋,也成了唯一的、可能揭露真相的钥匙。
而她自己,则彻底成了惊涛骇浪中一叶孤零零的扁舟,四周是虎视眈眈的鲨群,看不到彼岸。
绝境!真正的绝境!
第九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