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子就穿起来啊!别害羞!”
“娘!”
元娘涨红了脸把石榴肚兜塞进被褥,
“大江哥待我好着呢,公公婆婆也从不曾说什么...”
张氏坐在炕沿,拉着元娘的手,亲昵地说着女儿家的体己话。东厢里母女俩温情脉脉,正房这边,杨老爹和赵秀才寒暄了几句后,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亲家,我听大江说,你们在山里发现了陶土,想办个陶窑。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赵秀才放下茶碗,一脸关切地问道。
杨老爹苦笑着叹了口气,无奈地把钱老头拒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哎,这钱老汉也不知道咋想的,我们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帮忙,还把我们给赶出来了。”
杨老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沮丧。
赵秀才听完,眉头紧锁,沉思片刻。他心里清楚,这陶土的事儿,可关系到元娘在杨家的日子能不能好过。
元娘当初落水被杨大江救了,才嫁进杨家,本就不是杨家一开始就相中的媳妇。再加上元娘之前一心读书绣花,不太会料理家事,嫁过来后又因为落水落下病根,身体一直不好,药罐子不离身,这几年可没少拖累杨家。成亲都五年多了,也才生了两个闺女。
赵秀才生怕杨家会因此嫌弃元娘,如今这陶土若是能成事,说不定能让元娘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些。
“这钱老哥年轻时最是热心肠,如今这般作态必有隐情!”
杨老爹苦笑着给亲家添茶:
“谁说不是呢?大江今早被砸得满头鸡毛回来...\"
杨大江无语,早上那鸡不是砸到您老人家头上的吗?
“亲家,这事儿我看还得再想想办法。要不,我去试试劝劝钱老汉?”
赵秀才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道。
“亲家莫急。”
赵秀才整整衣冠,
“待老夫去会会这位故人。”
杨老爹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拉住赵秀才的手:
“亲家,那可真是太好了!要是你能出马,说不定这事儿还有转机。”
杨大江也在一旁激动地说道:
“阿爹,那就麻烦您了。”
于是,赵秀才和杨大江再次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匆匆朝着村西头钱老汉家走去。一路上,寒风呼呼地吹着,但两人的心里却满是希望。
到了钱老汉家,赵秀才抬手敲门。门开了,钱老汗看到又是他们,脸色一沉,就要关门。
赵秀才眼疾手快,一把拦住门,笑着说道:
“钱老哥,多年不见,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钱老头愣了一下,打量了赵秀才几眼,这才冷哼一声:
“原来是你,进来吧。”
“钱师傅别来无恙。”
赵秀才拱手作揖,
“当年太原府赈灾,多亏您带工匠烧制赈灾陶碗...”
“别提当年!”
钱老汉突然生气的喊道,但还是将二人迎进屋内。
进了屋,赵秀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杨家的情况和办陶窑的想法说了出来。
钱老头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等赵秀才说完,他猛地一拍桌子:
“你明知道我当年的事儿,还来问我,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赵秀才连忙解释:
“钱老哥,我知道你有难处。可杨家这孩子实在是不容易,他们也没别的指望了。你就当是帮我个忙,也给杨家指条活路。”
杨大江也说道:
“钱大叔,杨家愿立契书,将来窑厂收益分您三成!。”
“我这把年纪今日不知明日的事,还要钱财作甚?”
钱老汉冷笑。
“你可知我妻儿为何葬身火海?”
他猛地扯开衣襟,狰狞疤痕如蜈蚣盘踞胸膛,
“就因我烧出比官窑还好的青瓷!”
“你怕不怕?”
杨大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钱大叔,我知道您有苦衷,只要您肯教我手艺,我愿意为您养老送终,就当您是我的亲爹一样孝顺。”
钱老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大江,眼眶微微泛红,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当年我是得罪了贵人,才家破人亡。既然你们不怕惹事,我就收你这个徒弟,教你烧窑的手艺。”
“成!”
杨大江给钱老汉磕了个头,
“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干爹!”
赵秀才和杨大江邀请钱老头去家里吃饭,钱老头却拒绝了:
“拜师礼都还没行,哪有先去吃饭的道理。等行完拜师礼,我再去。”
回到家,杨大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人。众人一听,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颜氏笑得合不拢嘴:
“太好了,这下咱家可有盼头了。”
刘秀芝也笑着说:
“大哥,这下可好了,以后咱们家就不用愁了。”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一家人忙乎起来,准备整治一桌丰盛的酒菜。
刘秀芝和颜氏在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又是杀鸡又是炒菜。杨大川则跑去地窖里,翻出了藏着的好酒。
不一会儿,饭菜就摆满了炕桌。有炖的酥烂的野鸡,用胡麻油炒得金黄的鸡蛋,一碟秋上腌好了清清爽爽的苦苣菜,一大海碗香气扑鼻的猪肉炖土豆,还有杨大川好不容易凿冰钓回来的两条鲫鱼,被熬成了奶白色的鱼汤。另外,还有一大海碗酸甜可口的醋栗,以及颜氏婆媳费时费力做的磨擦擦丸子。
酒过三巡,杨大江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二毛来到了正房。
赵秀才看到小外孙女,脸上笑开了花,伸手逗弄着:
“这孩子长得可真俊,起大名了没?”
舒玉一听,眼睛一亮,连忙抢答:
“姥爷,我给妹妹起了名字,叫舒婷。”
“舒展的舒,娉婷的婷!我自己的大名改叫舒瑞了!”
赵秀才听了,笑着摇了摇头:
“舒瑞这名字,太刚强了些,像个后生的名字。既然是衔玉的祥瑞,不如就叫舒玉,温润如玉。”
“杨老兄,意下如何啊?”
“还好亲家公是读书人,这孩子这几日日日吵闹着要起个大名。我大字不不识一箩筐,可愁坏我了!”杨老爹开心不已。
“是啊,亲家公可解了这老头子的急了!颜氏也笑着说道。
舒玉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喜:
“真的吗?姥爷,我可以叫舒玉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舒玉高兴得在原地直蹦跶,嘴里还念叨着:
“我叫舒玉啦,我叫舒玉啦!”
一家人看着舒玉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又热闹。
赵秀才和张氏吃饱喝足后,起身告辞。
杨老爹连忙挽留:
“亲家,这可不行。钱老哥收大江为徒的事儿,还得请你们来见证呢。要不,你们就留下,等参加了拜师礼再走?”
赵秀才和张氏对视一眼,考虑片刻后,便同意了。
而此时的舒婷,躺在襁褓里,听着众人的对话,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越来越怀疑这个便宜姐姐,就是自己前世的亲姐姐舒玉。
可她现在被困在这小婴儿的身体里,口不能言,手不能书,急得她在襁褓里直蹬腿,小脸憋得通红。她多想冲出去问一问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舒玉,和姐姐相认,告诉她自己就是舒婷啊!
可她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根本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和姐姐隔开了,让她无比抓狂。舒婷只能在这一片懊恼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