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多久才能睡人?”萧非歪头询问老泥瓦匠。
“不能用急火,估计要文火慢烘三日。”老泥瓦匠指着炕面,“用到了很多黄泥得慢慢干透才行,急火会裂开的。”
萧非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暮色渐浓,泥瓦匠们开始收拾工具。萧非站屋外灶台前,听着灶台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声,冲着一旁烧火的侍者指挥,“别忘了用文火,灶台上面也可以烧开水,烧好了给我倒些。”
“唯!”烧火的侍者答应后,却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哆嗦。
“君侯,该用晚膳了。”家丞走了过来轻声提醒。
“这里到时候耳房盖好,你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萧非的关注点都在火炕上,没有听见家丞的声音。
“君侯?”家丞又唤了一声。
“嗯?有什么事吗?”萧非回过神来,
“该用晚膳了。”家丞又说了一遍。
“哦,好。”萧非又看了灶台,“明日早些来,我要看着他们生火。”
做了一宿美梦的萧非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人啊!”
几名侍女拿着洗漱用具推门而入。
“几时了。”萧非还有些迷糊。
“已经巳时了,君侯!”一名侍女低声回答。
“什么几时?”萧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到了巳时,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睡得这么爽了。
“巳时!”那名侍女又说了一遍。
萧非猛然清醒,随便洗漱一番,穿好衣服跑出后寝,进入东跨院,离着很远就看到老泥瓦匠正带着两个徒弟蹲在灶口前添柴,旁边则站着几名府内的侍者。侍者见远处跑来的小非连忙行礼:“君侯!”
老泥瓦匠听到侍者的声音,急忙起身也要行礼。
“怎么样了?”萧非转瞬间跑到他们面前,示意他们不要多礼。
老泥瓦匠低着头不敢看萧非:“回君侯,这炕比预计干得快,但还得文火慢烘。”
“好。”萧非慢步走进屋内,看屋内无人迫不及待地坐在炕上,感受一下火炕的温暖,心中盘算:“火炕已好,火锅也快,我还放假,该干啥呢?”
家丞推门进入施礼看着坐在炕上的萧非:“君侯,还吃早膳吗?”
“你怎么来了。”萧非很是诧异,自己一醒来也没有叫这位家丞啊。
“君侯,刚刚侍女过来找我,说君侯洗漱完,转眼就不见了,我一猜你就来这里了。”家丞连忙解释。
“备车!”萧非从炕上起身,“将膳食拿到车上,带着我的躺椅,我要去钓鱼。”
家丞有些懵,“君侯,这两天气温降低,没准还要下雪......”
“那更要去了,等到大雪冰封,我还不想出门了呢?”萧非催促家丞,“快去叫人准备。”又想到了现在不是在槐树巷,自己不知道距离那条河更近,出声询问:“对了家丞,咱们府邸离那条河近?”
“潏......潏河吧!”家丞也拿不准。
萧非双手握拳,元气满满:“那就出发潏河!对了中午我不在,给那些泥瓦匠加些吃食。”
萧非披着良裘坐在自己那象征列侯身份的驷马马车内吃着早膳。马车驶过长安城安门时,守城的士卒们纷纷驻足。
“这是哪家的马车,为何门候不上前询问?”一名士卒向旁边的同乡询问。
那名同乡士卒打了他头一下,“你是不是傻,没看四匹马拉着吗?车上坐着的不是关内侯就是列侯,谁敢去查,不想活了吗?”
“没看到车辕上的木牌吗?”旁边一名士卒插话,“那是酂侯府的马车。”
“酂侯?”
一个老兵用胳膊肘捅了捅那个不知道酂侯的士卒,“那是萧相国的封号,里面坐的是萧相国的后人。”
“我还听说陛下特意把萧相国旧宅赐还了。”
“陛下皇恩浩荡啊!”
“不过我听说这新任的酂侯也老有本事了。”
“怎么说,怎么说?”
“听说他游说东瓯的东海王,促成东瓯内附。”
“厉害......”
车帘微动,萧非在隐约听见萧相国、酂侯之类的话时,就已经偷摸竖起了耳朵,当听到有人夸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萧非回头看着城门排队查验的众人,突然回忆起了自己当年,知道刘彻身份果断认怂。不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十分明智,在西汉如今的户籍制度下,知道了刘彻身份,还想跑那就是做梦。
马车刚驶出安门不远,突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萧非正靠着软垫还沉浸在别人的夸奖中,冷不防马车猛地一晃,萧非整身体也跟着一晃。
“怎么回事?”萧非被晃的有些怒气,皱眉撩开车帘,只见洗马正勒紧缰绳,脸色铁青地望着前方。
“君侯恕罪!”洗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方才几个长安城内纨绔,骑马经过故意惊扰马匹,险些酿成事故。”洗马指着远处尘土中若隐若现的几个背影,咬牙切齿:“要不要派人带人把他们抓回来?”
萧非抬眼望去,只见几个青年正策马远去,还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为首的还不时回头朝这边张望,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萧非一眼就看出来这帮人肯定不是简单的纨绔,淡定询问:“那都是什么人?”
“回君侯,领头的叫陈季须堂邑侯之子。”洗马压低声音,“整日带着一帮公侯子弟在城里横冲直撞。上月还在西市纵马伤人,没人敢管。”
萧非轻轻摇头,:“本侯堂堂列侯之尊,跟这些没有爵位的纨绔置气,未免太失身份。”放下车帘,声音从车内淡淡传出:“记下这事便是,继续赶路。”
“诺!”洗马欲言又止,最终抱拳领命,立刻指挥马车继续前行。
重新靠回软垫,萧非心想:“陈季须当然没人敢管了,这个陈季须他不但是堂邑侯陈午的儿子,还是陈皇后的二哥,更是长公主刘嫖的儿子。而现在窦太皇太后掌权,长公主刘嫖正是肆无忌惮的时候。不过陈季须应该看的出我这是列侯车驾啊,也不知道这个陈季须是真傻还是被人忽悠。”
马车重新起步,萧非想完这一切,撩开车窗帘,透过车窗看见那几个纨绔正在远处勒马观望,似乎对萧非选择无动于衷颇为失望。领头的陈季须甚至故意策马在原地转了几圈。
萧非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马车安稳前行,不一会来到潏河旁。
十一月的潏河尚未封冻,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