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加固窗户的格栅，在房间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默缓缓睁开眼，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内视。
经过一夜深度冥想调息，体内混沌原力的运转越发流畅自如。
那灰蒙蒙、带着“归墟”意蕴的能量，如今已能随着心念在四肢百骸中如臂使指，不再需要刻意引导。
胸口原本因净化之光晶体消失而产生的空落感，已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能量核心所取代——那是一团缓缓旋转的混沌气旋，居于丹田之上，膻中之位，仿佛体内宇宙的中心。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心念微动，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色雾气从掌心渗出，却没有像往常测试时那样消散在空气中，而是听话地悬浮在掌心上空，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气旋。
气旋中心，一点点混沌的微光时隐时现。
林默凝视着这个微小的能量造物，尝试着注入更多意念。
气旋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中心的光点变得稍亮，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吸力”开始从气旋中散发出来。
桌面上散落的几粒灰尘，被这股微弱的引力牵引，缓缓向着掌心方向滚动。
“控制力提升了三成左右，能量输出效率提高，而且……”
林默仔细感受着，
“多了这种‘引力’或者说‘聚合’的特性。
是混沌原力融合了秩序之力与‘源初之血’部分本质后的新变化吗？”
他撤去意念，气旋悄然消散，灰尘落回桌面。
翻身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
体表的烧伤痂皮已经大部分脱落，露出新生皮肤特有的淡粉色。
骨折处传来些微酸胀感，但已无大碍。
这种恢复速度，即便在前世见过不少肉体强化型觉醒者，也属罕见。
“混沌生万物，亦能滋养己身。”
林默若有所悟。
他的混沌原力在“湮灭”破坏的表象下，似乎确实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创生”或“重构”潜力，只是这种潜力需要极高的掌控力和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才能触及。
与净化之光晶体及“源初之血”的碰撞，如同一次残酷的“淬炼”和“启迪”，让他无意中撬开了这扇门的一条缝隙。
洗漱完毕，换上干净利落的作战服，林默推开房门。
走廊里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声——扩建工程的号子声、训练场上的呼喝声、厨房区域的锅碗碰撞声，还有孩子们在指定安全区域嬉笑奔跑的声音。
堡垒像一个从沉睡中苏醒的巨人，正伸展着因人口增加而更显强健的筋骨。
他首先前往医疗室。
赵小雨已经在那里忙碌，正带着几个新选拔出来的、有医护基础的“磐石”年轻人在辨认和处理一批新采集的草药。
看到林默进来，她眼睛一亮，但随即板起脸：
“不是让你多休息两天吗？又来干嘛？”
“检查。顺便看看新人的情况。”
林默走到她身边，看了看桌上那些经过初步处理的草药。
晾晒的薄荷散发着清凉气息，研磨成粉的某种根茎带着泥土和微腥的药味，还有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株被小心地泡在淡盐水中。
“这些是王老医生带人新找到的？”
“嗯。”
赵小雨语气缓和下来，指了指旁边一个正在认真记录的老者背影，
“王老对这些很熟，说这紫铃花对退烧和消炎有不错效果，就是生长范围小，采集不易。
他正带着人试着在咱们温室内移栽。
哦对了，”
她压低声音，
“按照你的吩咐，给所有‘磐石’的人做的初步体检和筛查结果出来了。
大部分是营养不良和劳损，有十七个人有旧伤，五个有慢性病需要长期调理。
感染筛查……暂时没发现潜伏期蚀变感染者，但有三个人身上有轻微蚀化疤痕，已经隔离观察了。”
林默点头：
“慢性病人和伤员的治疗不要吝啬药物，我们现在的储备还能支撑。
那三个有蚀化疤痕的，重点观察，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即按预案处理。
其他人在隔离期结束后，按技能分配工作。”
“知道了。”
赵小雨应下，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过林默的手臂，
“既然来了，正好复查一下。坐下。”
林默顺从地坐下，任由赵小雨用各种仪器和她的治疗能量检查。
赵小雨的异能偏向生命恢复和精细感知，虽然战斗方面不强，但在医疗和生物状态探查上极为有用。
她闭目凝神，淡绿色的能量光芒从她指尖渗出，小心翼翼地在林默体内游走探查。
“咦？”
没过多久，赵小雨就惊讶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
“你……你的身体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断裂的肋骨骨痂已经形成得这么好了？
内脏的细微出血点和震荡伤……几乎完全愈合了？
这……这才几天？”
“可能和我的异能特性有关。”
林默没有过多解释。
赵小雨又仔细探查了他能量核心的位置，眉头微蹙：
“你体内的能量……感觉很怪。
比以前更……深？
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潭。
而且，好像多了一种很温和的‘吸纳’感？
我说不清楚，反正感觉比之前更稳定，更……‘厚重’？”
“算是因祸得福，有点新领悟。”
林默简单带过，转移话题，
“大山叔恢复得怎么样？”
“他啊，”
赵小雨撇撇嘴，
“精神力透支过度，识海都有些损伤，需要静养和慢慢温补。
我给他配了安神补脑的方子，洛姐姐也用她的青木之气帮他梳理过几次，但急不来。
他自己倒是闲不住，昨天就跑去训练场看新人训练了，被我骂了一顿才老实回屋休息。”
检查完毕，林默身体状况良好，甚至比受伤前的基础状态似乎还提升了一线。
赵小雨虽然满腹疑惑，但见林默确实无恙，也只能叮嘱他仍需注意，不要过度动用力量。
离开医疗室，林默信步走向堡垒的核心研究区。
这里由原本的日军地下工事部分坚固空间改造而成，加装了更好的通风、照明和隔离设施。
杨启年带着他的团队，以及新加入的苏婉（她在草药和生物特性方面有独到见解），正在这里忙碌。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杨启年兴奋又有些焦躁的声音：
“不对不对！这个参数再校准一次！
能量输入要稳，一定要稳！
这东西对能量波动敏感得很！”
林默推门而入。
只见一间被改造成实验室的房间内，杨启年、苏婉和另外两名研究人员正围着一个特制的金属台。
台子上固定着一小块暗红色的结晶，正是“源初之血”惰性结晶样本。
结晶周围连接着数条导线，通向几个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
一台经过改装的、利用蚀变生物能量腺体驱动的微能量发生器，正对着结晶释放着极其微弱的、经过精确调控的能量束。
“首领！”
杨启年抬头看到林默，连忙打招呼，但眼睛立刻又转回仪器屏幕上，
“您来得正好！我们发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现象！”
苏婉也转身，看到林默，脸上露出恭敬和感激的神色，微微躬身：
“林首领。”
林默走到台边，看着那块暗红色的结晶。
结晶约莫鸡蛋大小，表面光滑，内部仿佛有凝固的血丝，但在普通光线下显得暗淡无光，没有任何能量外泄感。
“有什么发现？”
“这东西，确实对绝大部分能量，包括我们已知的异能能量、蚀变能量，都表现出极强的‘惰性’，几乎不吸收，不反应，像绝缘体一样。”
杨启年语速很快，
“但是，当我们用这台发生器模拟出非常接近‘秩序能量’频段——也就是类似您之前使用的净化之光那种能量的微弱波动时，它会产生极其细微的共振！”
他指着屏幕上一条几乎贴着基线的、微微起伏的曲线：
“看！虽然振幅极小，但确实有！
而且，当我们尝试用多种能量复合刺激，尤其是加入一种特定频率的混沌波动模拟时——这个频率是我们根据您之前战斗时残留的能量痕迹反推的——这种共振会稍微增强一点！”
杨启年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狂热：
“我们猜测，这种结晶，可能只有在接触到‘秩序’与‘混沌’某种特定比例或特定方式结合的能量时，才会被‘激活’或者产生某种深层次反应！
而它在被‘源初之血’聚合体作为核心时，很可能就是通过这种机制，来平衡和转化聚合体内部狂暴的蚀变能量与掠夺来的其他能量的！”
苏婉在一旁补充，声音温和但清晰：
“而且，王老和我检查过那些受伤队员身上残留的结晶粉末。
这些粉末似乎……对伤口的愈合同样有微弱的惰性，不干扰正常愈合，但也似乎不提供额外帮助。
但如果是被蚀变能量污染的伤口，沾染了这种粉末后，污染扩散的速度会明显减慢。”
林默目光微凝。
秩序与混沌的特定结合？
这似乎印证了他对自己新力量的部分感悟。
而结晶粉末能抑制蚀变污染扩散，这可是个非常有价值的发现！
“继续研究，但要格外小心。”
林默沉声吩咐，
“重点几个方向：
第一，找出可能安全利用这种共振的方法，哪怕只是微弱的信号放大或能量过滤。
第二，深入研究粉末抑制蚀变的原理和效果极限。
第三，尝试分析结晶的物质构成，看能否人工合成或找到替代材料。
所有实验，必须三级防护，能量输入严格限制在最低阈值，有任何异常立即停止并报告。”
“明白！”
杨启年用力点头，随即又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那个……首领，关于您提到的那种新的能量操控感觉……
不知道方不方便，在您完全恢复后，让我们在绝对安全的条件下，做一点点非侵入性的能量场探测？
就一点点！
这对我们理解能量本质，可能很有帮助！”
林默看了他一眼，略作沉吟：
“可以。
但必须在我全程监控下，并且探测强度由我决定。”
“太好了！谢谢首领！”杨启年喜出望外。
离开研究室，林默又去扩建工地转了转。
雷虎正光着膀子，和一群壮汉一起扛着加固用的钢梁，汗流浃背，呼喝声震天。
见到林默，他咧嘴一笑，放下钢梁跑了过来。
“首领！您怎么来了？这边灰尘大！”
雷虎抹了把汗。
“来看看进度。怎么样了？”
“北边新居住区的地基基本打好了，用的是咱们自己烧的砖和水泥，掺杂了碎石头，结实！
按照图纸，先起两排长屋，每排能住五十户，挤挤能先把‘磐石’的妇孺和老弱安置下来。
壮劳力暂时还住帐篷，等下一批房子起来再说。”
雷虎指着热火朝天的工地，
“水源引流管道也在铺，从咱们的主蓄水池分过来。
就是建材消耗得快，仓库里的存货不多了，得组织人手再去附近几个废弃镇子搜刮一波。”
“可以。
组织两支搜索队，一队找建材，一队重点搜寻五金件、工具、书籍、还有可能存在的化工原料。
注意安全，宁可空手回来，也别减员。”
林默吩咐道，
“另外，新加入的‘磐石’青壮，筛选出背景干净、老实肯干的，打散编入各支队伍，让老人带一带。
高强那边怎么样？”
雷虎脸色微肃：
“按您的意思，暂时让他协助管理他们原来那些人的日常事务，但不给实权。
他倒是没什么怨言，很配合，干活也卖力。
不过……我总觉得这人眼睛后面还有眼睛，看不透。”
“盯着就行，只要他守规矩，可以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林默淡淡道，
“下午召集所有小队长以上人员开会，汇总情况，部署下一阶段任务。
你也准备一下。”
“是！”
下午的会议在堡垒最大的会议室——由原来的日军指挥室改造——举行。
林默坐在主位，左侧是洛清瑶、赵小雨、杨启年（带着他的实验记录），右侧是雷虎、张大山（被赵小雨强行按在椅子上）、以及各职能小队的小队长，约莫二十来人。
高强作为“磐石”临时代表，也被允许列席旁听，坐在末位。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
各部门汇报了近期工作、遇到的问题、需要的支持。
林默仔细倾听，不时提问或做出指示。
会议效率很高，很快确定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重点：
保障扩建工程和春耕生产；
加大搜索队力度，补充物资；
加强新老队员融合训练与思想教育；
推进惰性结晶和能量武器的初步应用研究；
同时，派出两支精锐侦察队，扩大对周边五十公里半径的常态化侦察范围，重点监控西北方向可能因“烛龙”行动引发的连锁反应。
“另外，”
林默在会议最后，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存兵洞深处，那扇日军留下的合金门，必须尽快处理。
那里面的东西，给我的感觉比‘源初之血’聚合体更危险。
堡垒基本盘初步稳定后，我将亲自带队，进行最终清理。”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张大山眉头紧锁，雷虎握紧了拳头，赵小雨脸上露出担忧，洛清瑶若有所思，杨启年则是既紧张又有些研究者的好奇。
高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首领，您的身体……”
雷虎忍不住开口。
“无妨，届时应该已完全恢复。”
林默摆手，
“此事我意已决。
大山叔、雷虎、清瑶，你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杨工，你们研究所有没有能够加强能量封锁或物理隔断的设备方案？”
杨启年连忙道：
“有有有！
根据日军资料和我们对惰性结晶的新发现，我们可以设计一种多层复合屏障！
外层用掺了结晶粉末的混凝土，中间夹铅板和特种钢板，内层尝试布置弱秩序能量场发生器和混沌能量干扰器——这个需要首领您协助调试。
理论上，能极大程度隔绝能量泄露和物理冲击！”
“好。尽快拿出详细方案和物料清单。”
林默点头，
“散会。大家各司其职。”
众人陆续离开。
高强走在最后，犹豫了一下，转身对林默恭敬道：
“林首领，清理那处危险区域，如果有用得着我们这些新人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我们……也想为堡垒尽一份力。”
林默看着他，目光平静：
“会有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先做好眼前的事。”
“是。”
高强躬身，退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林默、洛清瑶和张大山。
张大山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叹气道：
“林小子，那门后的玩意儿，你真觉得比那血疙瘩还麻烦？”
“感觉不会错。”
林默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存兵洞所在山体轮廓，
“‘源初之血’再诡异，更多是‘生物’和‘能量’层面的威胁。
但那扇门后面……我闻到的是更纯粹的‘恶意’和‘不祥’，还有一种……被长久禁锢的疯狂。
必须解决它，堡垒才能有真正的安稳后院。”
洛清瑶轻声道：
“需要我提前用青木之气探查一下外围地脉和植物反应吗？”
“可以。但不要靠近洞口一公里范围内。”林默叮嘱。
“我晓得轻重。”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一名通讯室的队员有些紧张地探头进来：
“首领，雷副队，北边二号了望哨用信号旗传回紧急消息！”
“说！”林默和雷虎同时转身。
“他们观察到，大约三十公里外，原‘磐石聚居地’更北的方向，天空有异常持续闪光，像是……像是频繁的雷电，但颜色偏暗红！
而且，有大量的鸟群和变异生物，正从那个方向逃离，朝我们这边扩散！”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异常闪光？暗红色？生物逃离？
林默眼神锐利如刀。
是“烛龙”队伍遇到了麻烦？
还是……“源初之血”的源头，提前爆发了？
“命令！”
林默声音冷冽，
“全堡垒进入二级警戒状态！
侦察队立刻出发，前往信号指示区域外围安全距离侦察，严禁靠近！
所有在外作业人员，一小时内撤回堡垒！
雷虎，检查所有防御设施和武器储备！
清瑶，协助稳定内部人员情绪，尤其是新加入者。
大山叔，你休息，但有情况需要你时，必须顶上！”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
堡垒刚刚平复不久的齿轮，再次加速转动起来，只不过这次，带着一丝紧绷的肃杀之气。
林默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战术背包和横刀，手指拂过冰凉的刀鞘。
看来，清理自家后院的计划，可能要稍稍提前了。
而北方的变故，或许意味着，更大的风暴，正在加速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