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们,大家中秋快乐。
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形瘦削,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此人正是张山身边的军师,胡庸。
胡庸走到张山身边,看着王强离去的方向,阴恻恻地开口道:“将军,王强在军中素有威望,深得将士爱戴。如今,他更是与我等离心离德,今日敢当面顶撞将军,来日就敢带兵另立山头啊!”
张山烦躁地一挥手,将桌上的酒杯扫落在地。
“啪啦!”
清脆的碎裂声,让整个后堂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这个王强!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张山怒骂道,“老子给他脸,他不要脸!三番五次拿那狗屁的军纪来烦老子!弟兄们提着脑袋跟他打天下,他倒好,不让这个,不许那个!这是要断了老子的根基!”
他越说越气,胸中的杀意也越来越盛。
王强在军中的威望,他不是不知道。那五千兵马,有近一半都是王强一手带出来的,对他言听计从。以前,他觉得王强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是把好用的刀。
可现在,这把刀,不仅不听话了,还反过来想教训他这个主人!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胡庸看着张山那阴沉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凑上前,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将军,王强此人,留不得了。他今日敢为了几个贱民和咱们翻脸,明日就能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把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
“他读过书,自以为高人一等,打心底里就瞧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兄弟。他要的是青史留名,咱们要的是荣华富贵,道不同,不相为谋!”
“将军你想想,若是让他继续在军中发展势力,收买人心。等到有一天,他振臂一呼,说将军您残暴不仁,要替天行道……到那时候,这太平县,这数千弟兄,是听您的,还是听他的?”
胡庸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毒针,精准地扎在了张山最敏感,最恐惧的神经上!
张山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他想到了王强那张写满了失望的脸,想到了他离去时那决绝的眼神。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那……依军师之见,该当如何?”张山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而又冰冷。
胡庸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轻轻横切的动作。
“不如……设宴。”胡庸阴恻恻地笑道,“将军可以发下请柬,就说为了弥合兄弟情谊,特设宴向王将军赔罪。他王强自诩重情重义,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要他肯来,这府衙之内,便是咱们的地盘。到时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只需将军您摔杯为号,预先埋伏好的刀斧手一拥而上……”
“任他王强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等他死后,将军便可对外宣称,王强勾结朝廷,意图谋反,已被我等当场格杀!届时,再由将军您出面安抚他麾下士卒,许以重利。群龙无首之下,那些人还不是任由将军您拿捏?”
好一条毒计!
张山听得双眼放光,脸上的狰狞之色一闪而过。
这个计划,既能除掉心腹大患,又能顺理成章地吞并王强的兵马,简直是一举两得!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重重地一拍大腿,“就按军师说的办!老子倒要看看,他王强脖子再硬,能不能硬得过老子的钢刀!”
……
两天后。
王强正在自己的府邸中,擦拭着心爱的佩刀。
这两日,他将自己关在府中,谁也不见。他麾下的将士,也被他下令,严守营地,加紧操练,不得外出。
整个太平县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张山那边依旧夜夜笙歌,只是规模小了许多。而王强这边,却是军营肃穆,一片肃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位将军之间,已经有了巨大的裂痕。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烫金的请柬。
“将军,大将军派人送来的请柬。”
王强擦拭刀身的手,微微一顿。
他接过请柬,缓缓打开。
熟悉的,张山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帘。信中的言辞恳切无比,张山先是为前几日的冲突表示了深深的歉意,自责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说了很多胡话,伤了兄弟的情分。
信的末尾,他诚挚地邀请王强今晚前往县衙赴宴,希望能与他冰释前嫌,共饮一杯和解酒,重归于好。
王强看着这封请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冰释前嫌?
重归于好?
他太了解张山了。那是个极度自负且睚眦必报的人,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低头认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那个青衣道姑平静而又深邃的脸庞,以及那句如同魔咒般挥之不去的警告。
“将军近期,恐有血光之灾。”
“此劫,非来源于外敌,而在萧墙之内。”
难道,今晚,就是应劫之时?
王强捏着请柬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他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可是,他能不去吗?
不能。
他若是不去,就等于向所有人公开宣告,他与张山彻底决裂。到时候,张山完全可以给他扣上一顶“意图分裂义军”的帽子,名正言顺地对他动兵。
届时,义军内战,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哪怕明知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亲自去闯一闯!
夜幕降临。
王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却没有穿戴甲胄,只是在腰间,佩上了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佩刀。
临行前,他将自己最信任的几名亲信,召集到了密室之中。
“我今晚去赴大哥的宴席。”他的声音,平静而又沉稳,“你们在我走后,立刻返回军营,整顿兵马,枕戈待旦。”
“记住,以子时为限。”
“子时之前,若我安然返回,一切照旧。”
“若子时已过,我仍未归来……”王强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芒,“你们便立刻点燃烽火为号,率领本部所有弟兄,火速抢占四方城门与城中武库!任何人敢阻拦,格杀勿论!”
几名校尉闻言,脸色剧变!
“将军!这……这万万不可啊!”
“将军,那张山狼子野心,此去必定有诈!您不能去啊!”
王强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劝说。
“这是军令。”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四个字。
几名校尉看着王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含泪抱拳,重重地单膝跪地。
“末将……遵命!我等誓与将军共存亡!”
交代完一切,王强再无牵挂,独自一人,大步走出了府门,向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县衙,走去。
夜风,有些凉。
当王强抵达府衙门口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门口的守卫,全都换成了生面孔,一个个神情冷峻,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敌意。
他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那座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大堂。
大堂之内,早已摆好了宴席。
然而,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
往日里,与他交情不错,或是立场中立的几个头领,一个都没有出现。
在座的,清一色,全都是张山的心腹,是那群平日里就以烧杀抢掠为乐的悍匪头子。
这些人看到王强进来,纷纷停下了交谈,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哈哈哈哈!二弟!你可算来了!大哥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张山大笑着从主位上站起,热情无比地迎了上来。
他一把揽住王强的肩膀,将他按在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亲手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二弟,前几天是大哥不对,喝多了酒,说了些混账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来!大哥自罚三杯,给你赔罪!”
说着,他便真的端起酒杯,连饮三杯,豪气干云。
王强心中警铃大作。
张山表现得越是热情,越是豪爽,他心中的不安就越是浓烈。
他注意到,大堂的一个角落里,立着一面巨大而又华丽的屏风,将角落后的空间,遮挡得严严实实。
那屏风,他白天来的时候,还没有。
就在他凝神细看之时,屏风的边缘,似乎有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声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金属碰撞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锵……”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幻觉。
可王强是何等人物?先天武者,耳聪目明远超常人!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那是兵器甲胄相互碰撞才会发出的声音!
屏风后面,藏着人!
而且,是全副武装的甲士!
轰!
一个念头,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王强的脑海里!
这是一个陷阱!
张山,真的要在这里,对自己下杀手!
就在这一瞬间,林羽那清冷平淡,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话语,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将军为兄弟两肋插刀,可曾想过,你的‘义兄弟’,会不会为了利益,插兄弟两刀?”
一股彻骨的寒意,猛然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在这一刻,都仿佛被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