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濋不敢擅自决定,于是折回去请示官家。
崇祯大怒,呵斥道:“给朕把那座山,彻底砸了!石料运到城墙上!今日你若砸不完,就滚回老家养老!”
艮岳是是宋徽宗一生最得意的“杰作”,也是大宋奢靡之风的最高象征,更是天下百姓苦难的铁证!
自建成之日起,它便如同一个巨大的吸血鬼,吸干了民间的膏脂,成就了帝王的享乐。
它巍峨耸立,是徽宗“丰亨豫大”的极致写照,更是崇祯眼中,大宋腐朽之源的根子所在!
所以,必须砸了!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王宗濋跟个孙子似的退下,一咬牙带人直奔宫城东北隅的艮岳。
很快,一支由禁军、宫人乃至被迫上阵的工匠组成的庞大队伍,将艮岳围住。
“砸!”
“砸快些!”
王宗濋心想只要我砸的快,太上皇就不知道是谁干的。
一声令下,斧凿声、锤击声、石块滚落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曾经巧夺天工的亭台楼阁被夷为平地,玲珑剔透的奇石被砸得粉碎。
它们不再是艺术品,不再是享乐的象征,而是一块块带着帝国最后怒火的炮弹,即将呼啸着飞向城外金人的阵营。
每一声锤击,都像是在敲碎大宋过往的腐朽;
每一块石头的搬运,都像是为这座垂危的城池,增添一分生机。
昔日的繁华与享乐,在这一刻化作了御敌的利器。
崇祯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将大宋皇室的尊严与过往的腐朽彻底斩断。
他要告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这个大宋,从此以后,不再是那个只知奢靡享乐的宋朝,而是要为生存而战,为社稷而搏的铁血王朝!
他的皇权,不再是高高在上、与民隔绝的象征,而是与京城百姓、与城墙上的将士们,紧密相连,生死与共的命运共同体。
这是一场皇帝亲自操刀的“刮骨疗毒”,一场绝境中的自我救赎。
而它的结果,将决定大宋的未来,是凤凰涅盘,还是彻底沉沦!
.....
艮岳被砸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击中了被软禁于深宫之中,正潜心于书画之乐的太上皇赵佶。
这位昔日的大宋皇帝,已退位成为太上皇,每天沉浸在艺术之中。
当贴身小黄门哆哆嗦嗦地禀告,说艮岳那片耗费了他毕生心血的假山园林,正被一群粗鲁的禁军像拆迁队一样暴力拆除时,赵佶本就因金人围城而焦躁的心绪,瞬间炸裂。
他手里那杆珍贵的紫毫毛笔,墨迹未干,便被他气得“咔嚓”一声,硬生生撅成了两截,墨汁四溅,沾染了他珍藏的名帖。
“何人所为?!何人如此大胆!!”
赵佶气得浑身颤抖,胡子都在哆嗦。
他顾不得仪态,匆匆冲出殿门,直奔艮岳方向。
只见那往日巧夺天工、步步皆景的园林,此刻已是千疮百孔,尘土飞扬,斧凿声、锤击声不绝于耳。
而王宗濋,那个他平日里压根瞧不上的废物舅子,此刻正带着一群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拆除。
赵佶双眼喷火,指着王宗濋怒吼:“王宗濋!你这厮!谁给你的胆子,敢拆朕的艮岳?!你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朕这儿子一块奇石的!滚过来受死!”
说着,便要招来身旁护卫,将这胆大包天的国舅当场拿下,碎尸万段。
王宗濋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叫一个涕泗横流:“太上皇息怒!太上皇饶命啊!小的万万不敢!这……这都是官家下的旨意啊!小的……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刀架脖子上,不敢不从啊!”
“官家?!”赵佶闻言,怒气不减反增。
自己这个儿子赵桓素来在军事上听从他的建议,孝顺得紧,怎么会如此忤逆!
他气得直喘粗气,指着王宗濋颤抖的手臂都快抽筋了:“胡说八道!朕的儿子岂会如此!去!给朕传召皇帝!朕要亲自问他!”
不一会儿,崇祯帝便在内侍的引导下,径直来到了这处狼藉遍地的艮岳旧址。
当他看到站在瓦砾堆中,气得面色铁青,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的宋徽宗时,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就点燃了。
“逆子!逆子啊!你这个逆子!竟敢砸朕的艮岳?!朕要你给个说法!给个说法!”
宋徽宗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戳到了崇祯的鼻尖。
他那双饱含墨汁、本该欣赏山水美景的眼睛,此刻却因为心疼那些被砸碎的精美石头和被粗暴拔除的昂贵松柏,而显得充满了怨恨与愤怒。
他骂的不是金人围城,不是百姓苦难,而是自己那些“宝贝疙瘩”被毁了。
崇祯的脸色,在听到这声“逆子”时,瞬间沉到了谷底。
“逆子?!这天下,只有朕喊别人逆子!谁特么敢喊朕逆子!”
他内心狂吼,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崇祯最恨的就是“父亲”这个身份了!
前世的朱常洛,那个混账老爹,亲手把生母刘太后活活打死,那时候他才几岁,丧母之痛刻骨铭心。
而那个“父亲”呢?
为了不让老皇帝万历知道,竟偷偷把母亲草草埋了!
这特么算什么父亲?简直是人渣!
虽然朱常洛后来死得早,没能再祸害自己,但这道心理阴影,却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崇祯对父亲这个身份,就带着天然的抵触和厌恶。
现在,眼前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老登,这个历史上引发了“靖康之耻”的罪魁祸首,一个只会吟诗作画、沉溺享乐的艺术家皇帝,竟然还有脸对自己指手画脚,教自己怎么当皇帝?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荒谬至极!
崇祯冷笑一声,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这种时候,还想着他那点破石头破画儿?
年龄大换上脑疾了?
太上皇赵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简直是锅底灰。
“你……你这是何意?!”赵佶指着崇祯,气得手都哆嗦了:“你可知艮岳是何物?那是朕穷尽国力,耗费万民血汗,集天下之奇珍,费数十年之功,才建成的天下第一园林!那是大宋的象征!是祖宗的基业!你如此拆毁,岂不成了不孝不义、败坏祖宗的逆子?!”
他搬出了“不孝不义”、“祖宗基业”这些大帽子,结结实实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