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缘感到一阵颠簸,咚咚的马蹄踏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费力睁开双眼,由于迷药的药效刚过,他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待对上冷玉哭的红肿的眼睛,他瞬间回过神来。
不好!郡主!
他瞬间往旁边瞧去,马车空间简陋狭小一览无遗,除了冷玉和外面赶着马车的冷霜,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郡主呢?”
他喉头发紧,问出他心中已有答案的问话。
冷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如泉水般涌了上来,哽咽道:“郡主......郡主回城了,她说她身为启明郡主不能丢下辽源城的百姓一走了之。”
“你们为何不阻止她,她此行回去就是送死!”
卫缘清心寡欲数十载,常伴青灯已久,久到他以为自己的七情六欲都磨灭在了佛经之中,如今倒是从心底生出了惊惧和怒意,他说完就打算起身前往寻回王嫣然却被冷意横臂挡住。
“我们何尝不想配在郡主身边又何尝不想阻止郡主赴死,可是我们了解郡主,相比自己苟安她更希望的是能护住更多的人。她最后给我们下的令是护好大人及时将这里的军情传给朝廷,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无辜惨死。”
卫缘心头大震,在外头赶车的冷霜微冷的嗓音中夹着不甘和警告:“大人已经昏迷许久,马儿也是奔了许久,辽源城之事已是定局了,正如大人所言,郡主回去是送死,可若大人折返非但救不了郡主反倒会搭上自己......郡主聪慧机敏定不会做无畏的牺牲。”
卫缘清冷的眼眸一沉,一旁的冷玉也开口劝到:“冷霜说的对,郡主既然骗大人出城又在水中放下迷药也是想要大人全身而退不必送了性命,大人莫要辜负了郡主良苦用心才是。”
“我既接下了陛下懿旨又应下了忠勇侯和长公主所托要护卫郡主周全那便不能食言,郡主既然选择殉城,那卫某就是拼死也不能让郡主、侯爷和长公主之躯体落入敌军手上。”
再抬眸之时,他眼中的淡薄双眸满是决意,他一手推开冷玉挡在身前的手,冷霜将缰绳一拉停住马车,朝卫缘攻去试图将他拦下,“郡主之命不可违,大人此次去不得,除非是踏着我的尸体!”
卫缘轻松挡下她的攻击,淡淡道:“你们二人拦不住我。”
“我们自知不是大人的对手,但是我们就是死也不能辜负郡主所托。”
冷霜和冷玉对视一眼,一同出手朝他攻去,或许由于悲愤的情绪裹挟她们二人的动作显然失了章法。
卫缘用不伤及她们二人的力道将她们甩在地上,语气悲凉道:“你们二人可知若是侯爷他们的躯体落入这些敌军手上会遭到什么让的屈辱?忠勇军拦了南越二十载,杀了南越无数的兵将,他们对侯爷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你们忍心让他们死后要受到这份屈辱么?”
一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将二人的脚步定住,军中将领落入敌军的手上会受到如何的屈辱,她们如何不清楚?
“......求大人让侯爷和夫人......还有郡主走得体面些,来世冷霜就是当牛做马也会偿还大人大恩。”
冷霜将手中的冷剑一扔,直直跪倒在地,一旁的冷玉也跪下来连连磕头。
卫缘忧伤的目光落在面前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上,沉声道:“你们二人不必如此,护卫郡主一事我已经办事不力了,此事若还办不妥当,当真是个不中用之废人了,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你们二人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
“大人珍重。”
二人红着眼睛说出了众人皆知不可能实现的奢望,纵然卫缘是涤尘之境在千军万马中独自脱身虽有可能,可若是要去救下重兵把守的尸体却是件十分渺茫之事。
卫缘难得笑笑,语气依旧淡淡的似乎并未因他将要面对的死局心中生起波澜或者沉重:“看来送情报一事只能有劳二位姑娘了。”
冷霜和冷玉对视一眼,郑重承诺道:“卫缘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将情报传给朝廷。”
卫缘颔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扔在冷玉的手上,他虽然常伴青灯古佛可对这朝堂的弯弯绕绕却也是看得通透的。
冷玉看清手上的令牌一愣,“大人,这是您的令牌,您这是?”
“你们拿着我的令牌,各城守卫无人敢拦你,传递消息之时定要看清了,这朝堂多的是蝇营狗苟之辈,待一切办妥后,若有机会见到陛下就说卫缘有负陛下所托,不能亲自告罪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是。”
二人低头应下,温热的泪水无声滴落在冰冷的腰牌之上,一阵清风起,再抬眸之时,那抹清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