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茶舍,取了空二字,意在品茶之际心思清明若入了空之境,所谓了空之境,即为情缘了空,恩怨了空,禄利了空,以至真至纯之心体味出世之轻快。
据说了空茶舍的清茶只有在茶舍中焚香细品才是独一份的绝佳,便是将这茶叶包回府上配上最后的熏香也品不出那股韵味,茶舍中的了空茶更是传言能让人一瞬忘忧,十分受到文人雅客的青睐。
茶舍的东家是一位俊朗爽朗的少年郎,时不时会来一下茶舍品上两杯清茶,同光顾的客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南地北、江湖轶事提起来也鲜有他不知的,只是他的身份却像是一层迷,也曾有人询问过,他也只爽朗一笑:“人生也空,死也空,人生在世一场空,姓名身份不过浮云不必细究便也当应了“了空”茶舍之名。”
茶客们本也是文人雅士居多,当即付之一笑,只说了声“好”字也就不再纠结于他的身份姓名了,只当他是一超脱尘世利落一茶客同他们有缘一同品茗。
唐泽言悠悠踏入茶舍,茶舍中三三两两的茶客面带忧思,一边哀思垂眸看向杯中清茶,一边止不住地叹息,将清茶猛地灌入喉中,不像喝茶品茗倒像是想一醉方休。
“客官,清茶不是杜康不能解心中之忧,你便是将这茶舍中的茶水都饮尽怕也难求一醉。”
那客人苦涩一笑:“兄台,我们又何尝不知,若我们真想一醉去酒肆寻酒便是,辞别双亲千里求学,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却屡次在名落孙山。不能于膝前侍奉双亲又不能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实在愧疚难当怎敢求一醉,如今不过是想借茶水平心中乱须罢。”
“人生天地间不过一须臾,却也想尽力活上一番,为国为家尽一份忠心。”
唐泽言能体味他们的心境,落座一旁,悠悠接过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又道:“只是若是太过执着容易自苦自怜,心生心魔,赶考考科举之人天下文人占有九成,可又有多少人名落孙山,一生郁郁不得志?其中的不甘愤愤又岂是几杯茶水能够熄灭抹平的,还需诸位沉思静琢才是。且说这为国利民当真只有一条路么?”
几位茶客听了他的话像是一愣而后又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虽被话中现实之语打得痛不堪言却又让他们徒然清醒,将手中茶水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朝他郑重拱手一拜,谢道:“多谢兄台一番肺腑之言给了我们当头一棒,平日里我们只想着通过科举及第,做了官才能实现心中抱负,为国为民尽一份心力,可如今一想,倒是我们将科举看做是唯一一根稻草了,只一味试图抓紧它却让自己眼界境遇困于一隅,好在兄台及时点醒,否则我们定免不了半生颓颓。”
“我并未说什么,一切不过是几位客官有慧根罢了,几位能在了空茶舍寻到些清明之意倒也不负这茶舍之名。”
唐泽言将杯中之茶悠悠饮尽,眼含笑意同几人告辞,目光瞥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百花争艳之图,端详片刻,目光流连在落笔的“芙蕖”二字。
小二见状立时上前解释道:“这百花争艳图是一个小丫头拿来的,说是同东家的约定,说是芙蕖小姐曾承诺给东家画一幅上好的画,还叮嘱小的要将它挂在东家一眼就能见着的地方呢。这不巧了么,小的前脚刚挂上去,东家后脚就来了,这难不成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倒是长着一张胡乱点鸳鸯谱的嘴,这芙蕖姑娘乃我一知己好友,若再有什么她的消息需得第一时间递消息过来。”
唐泽言也懒得理会那双八卦揶揄的眼睛,伸手指了指墙上的那幅百花图,淡淡吩咐道:“将这百花图取下来给静王府的沈青书——沈先生送去。”
“啊?这?”
小二一愣,眉眼不解却见自家东家丝毫没有半点为他解惑之意,只能利落将刚挂上去的画又乖乖取了下来。
唐泽言透过敞开的窗户,目光落在黑尽了的天际,沉声又嘱咐道:“谨记此画需亲自交到沈先生手上,若人不在府中便将画拿回来,不该说的话少言,可懂?”
小二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此事能让东家特地嘱咐定非一般等闲之事,将画卷用长布一包小心藏在怀中,恭敬应了下来便马不停蹄地往静王府赶。
小二小心上前拜见却被告知沈先生有事外出并不在府中,他一边叹自家东家料事如神一边快步往茶舍赶回。
重回茶舍,小二将画卷从怀中掏出,小心递予唐泽言又将事情讲了一遍,唐泽言神色依旧淡然自若,只喃喃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看来一切局面已定,只望莫选错罢。”
“东家?”
“无妨,看来这百花图倒是同我有缘,只由我一人独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