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四十分，沈渊拎着超市购物袋走进公寓大厅。自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初秋的凉风隔绝在外。他按下上行键，电梯从地下二层开始上升。
数字跳到“1”时，电梯门无声滑开。沈渊刚要迈步，整个人突然僵在原地——
电梯里，琴酒正倚着金属壁站着。银发男人今天罕见地没穿风衣，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份文件夹，上面印着某个制药公司的logo。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琴酒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邻居。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文件夹往身后收了收。地下停车场特有的阴冷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淡淡的皮革与火药味。
“好巧。”沈渊率先打破沉默，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电梯门缓缓关闭，将两人关在这个狭小的金属空间里。
琴酒没有回应，但沈渊注意到他左手拎着的便利店塑料袋——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个饭团，包装上“特价698円”的标签格外刺眼。
电梯开始上升。沈渊的目光在饭团和琴酒冷峻的侧脸之间游移。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沈渊和琴酒同时向外走。
沈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上次闪电吃了您一份牛排……”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手艺还行，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琴酒的眼神微微一动。他想起半小时前伏特加那个蠢货递来饭团时理直气壮的样子——
“大哥，便利店就这个最顶饱！”自己为了维持形象而强压下怒火。以及——这位种花留学生养的豹子。
就在沈渊以为这位冷酷的杀手先生会拒绝时，一声简短地“嗯”响起。
沈渊的公寓比想象中整洁。开放式厨房里，各种中式调料整齐排列，沈渊刚刚放在灶台上炖着的汤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琴酒站在客厅，锐利的目光扫过客厅——没有监控设备，没有可疑物品，只有一只银灰色的猎豹正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
闪电闻到陌生人的气味，立刻竖起耳朵。但当它看清来者是琴酒后，竟然优雅地跳下沙发，慢悠悠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令人意外的是，琴酒没有闪避。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猎豹在自己的裤腿上留下银灰色的毛发。
甚至当闪电用脑袋顶他的手时，他还微微屈伸了下手指——一个几不可察的抚摸动作。
“它很少对陌生人这么友好。”沈渊从冰箱取出食材，“您先坐，二十分钟就好。”
琴酒的手指瞬间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那双常年冰冷的绿眸罕见地闪过一丝窘迫，像是被当场抓获的罪犯。
他迅速收回手，黑色皮手套在猎豹头顶留下一道几不可察的气流。
闪电不满地“呜”了一声，用脑袋追着那只撤离的手。
琴酒没有坐下。
他站在厨房岛台旁，看着沈渊熟练地切菜。年轻人的刀工很好，青葱被切成均匀的细丝，姜片薄得能透光。
“你刀工不错，特意学过厨艺？”琴酒就像是转移话题突然开口。
“没专门学过。”沈渊头也不抬，“父母常年在野外考察，我初中开始就自己做饭了。”
“要喝点什么吗？”沈渊突然出声。
“茶就好。”琴酒的声音已经变得平静低沉，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方才的失态。
他重新挺直腰背，黑色高领毛衣下的肌肉线条重新绷紧，又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top Killer。
锅里的油热了，沈渊将腌制好的牛肉滑入。滋啦一声，香气瞬间充满整个厨房。
琴酒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这味道比组织食堂的泔水强了不知多少倍。
沈渊背对着他切菜，嘴角微微上扬，但体贴地没有回头：“龙井可以吗？从国内带来的。”
“嗯。”
二十分钟后，三菜一汤上桌：青椒牛柳，麻婆豆腐，清炒时蔬，还有一盅冬瓜排骨汤，外加一杯龙井热茶。米饭蒸得恰到好处，粒粒分明。
“家常菜，别嫌弃。”沈渊盛了碗饭递给琴酒。
银发男人接过碗，动作优雅得不像个拿惯了枪的人。他尝了口麻婆豆腐，麻辣鲜香立刻在舌尖炸开——比东京那些改良版中华料理正宗多了。
“不错。”琴酒简短评价，但下筷的速度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闪电不知何时蹲在了琴酒脚边，眼巴巴地望着他——准确地说，是望着他筷子上的牛肉。琴酒与猎豹对视一秒，竟然破天荒地夹了块肉给它。
沈渊挑眉：“它平时不吃辣。”
像是为了反驳这句话，闪电欢快地叼走牛肉，连辣椒都没剩下。
两人一豹安静地吃着饭。
窗外，东京的夜色渐深，公寓里却难得地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最后一个盘子见底时，琴酒突然起身，动作利落地将碗筷叠放整齐。
沈渊刚要开口，就见银发男人已经端着餐具走向厨房，水流声响起。
沈渊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琴酒一丝不苟地冲洗着碗碟。
那双常年握枪的手此刻正用专业的手法搓洗着瓷盘边缘，连筷子尖都不放过。洗完后，他还用纸巾将每个水珠都擦拭干净，仿佛在清除什么罪证现场。
沈渊微微挑眉——这分明是在抹去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递了条干净的毛巾。
“多谢款待。”
琴酒将最后一个盘子归位，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他走向玄关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在经过闪电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猎豹正趴在地毯上，银灰色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皮鞋。
门开了又关。
没有道别，也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