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尘埃落定。
在张洪新律师不遗余力的奔走和精准的法律运作下,上诉成功。法庭重审,判决书落定——秦川,无罪。
沉重的铁门,终于不再是他世界的边界。
与他一同走出监狱阴影的,还有陈默。
陈默原本尚余半年刑期,是秦川委托张律师为其争取到了假释。
未来的复仇之路荆棘密布,陈默,将是他不可或缺的臂膀。
临行前,秦川将狱中经营得风生水起的“烟券”生意,悉数托付给李广文、马涛等人。
李广文握着秦川的手,眼神坚定:“川哥,等我三年!出来就跟你干!”
秦川特意去向张钊和郑晓霞告别。
铁窗内的日子,若非二人或明或暗的援手,他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这份情谊,他铭记于心。
他甚至半开玩笑地对张钊低语:
“钊哥,出去后,我帮你约周雪柔看电影?”
张钊只是苦涩地摇摇头,眼中带着看透的释然,有些梦,适合放在心底珍藏,不必戳破。
秦川的目光在放风场上搜寻,想找到那个神秘的吴老七,道一声别。
然而,那个角落空空如也,如同从未有人存在过。
从入狱到重获自由,整整三个月。
不足百日,却已沧海桑田。
曾经那个青涩懵懂的大学生,在黑暗的熔炉里淬炼,脱胎换骨。
他彻底看清了一件事:法律,有时不过是权势者的棋盘。而他,要成为那个最懂规则、也最擅长利用规则的棋手。
踏出监狱大门,阳光刺眼。
对他而言,这不是终点,而是复仇的起点。清算的时刻,此刻才真正降临。
监狱外,是望眼欲穿的亲人朋友。
林月娥、吴哲、林薇、方博、赵铁柱,翘首以盼。
十七岁的秦小雨,青春洋溢,特意请假从学校赶来,只为第一时间拥抱她重获新生的哥哥。
沉重的铁门小门“吱呀”开启。
秦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紧随其后,是瘦削单薄、戴着破了一边镜片眼镜的陈默。
两人手中拎着简单的蓝色帆布包,像两个历劫归来的旅人。
“哥——!”
秦小雨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带着哭腔扑进秦川怀里,用最直接的方式宣泄着血脉相连的思念与激动。
众人立刻围拢上来,关切的话语纷至沓来。
秦川担心冷落了陈默,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转向母亲:“妈,这是陈默,我在里面最好的兄弟,过命的交情。”
林月娥看着陈默,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哽咽:“好孩子,出来了就好!以后跟着小川,好好干!”
赵铁柱上前,熟稔地接过陈默的帆布包。
方博和林薇虽初次见面,却早知陈默在狱中助秦川良多,热情地向他点头致意。
“走吧,”
林薇压下重逢的激动,招呼大家,“酒店都安排好了,接风洗尘,边吃边聊!”
一行人走向路旁等候的奔驰商务和别克GL8。
临上车前,秦川锐利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两个身影正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他的出狱,显然让某些人“惦念”得很。
真正的较量,已悄然拉开序幕。
云谷大酒店。
林薇心思缜密,早已安排妥当客房与餐厅雅间。
秦川和陈默先回客房,洗去一身晦气,换上林薇精心准备的新衣——合体、熨帖,仿佛也拂去了几分过往的尘埃。
林月娥和秦小雨在秦川的房间里,看着焕然一新的儿子(哥哥),心中百感交集。
林月娥拉着秦川的手,由衷感慨:
“小川,林薇这孩子……真是心细如发,比妈想得还周到。”
秦小雨眨着大眼睛,凑到哥哥耳边,笑嘻嘻地小声说:
“哥,林薇姐多好啊,让她当我嫂子呗?”
秦川无奈地瞪了妹妹一眼:“别胡说,我们是同学。”
“切——”
秦小雨不服气地撇撇嘴,“你当我小孩子不懂啊?林薇姐看你的眼神,那甜度都快超标了!你跟浅浅姐那会儿……”
话一出口,她猛地顿住,意识到提及苏浅浅,瞬间让空气凝滞了几分。
“咚咚咚。”
敲门声适时响起,吴哲探头进来,打破了短暂的尴尬:
“川哥,好了没?大伙儿都等着呢!”
“好了,这就来。”
秦川深吸一口气,揽过母亲和妹妹的肩膀,“妈,小雨,走,吃饭去。”
……
蓝房子,海龙会总堂。
气氛凝重。
财叔躬身向赵天霸汇报:“会长,秦川出来了。人在云谷酒店,看样子是接风宴。”
赵天霸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还没查到周慕云为什么要动这小子?他跟秦家,八竿子打不着吧?”
财叔摇头:“查了,毫无交集。周慕云和秦川那死鬼老爹也扯不上关系。这事……透着邪性。”
赵天霸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
“你说……周慕云会不会也只是个跑腿的?替人办事?”
财叔眼睛一亮:“极有可能!”
“能让周慕云这么下死力气的……”
赵天霸手指敲击着桌面,“岛城,数得过来。”
财叔深以为然:“不错,只有衙门里那些真正手握权柄的大人物,才能驱使得动周慕云这条地头蛇。”
赵天霸脸上困惑更深:“这就更怪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怎么惹上那种层面的大佛?踩死他跟踩死蚂蚁似的,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财叔沉吟道:“也许……连周慕云自己,也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未必知道全盘真相。”
赵天霸烦躁地问:“那现在怎么办?监狱里都没摁死他,放出来岂不是更难搞?”
财叔脸上掠过一丝阴霾,语气带着罕见的凝重:
“会长,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小子,怕是要找上咱们。”
“哈哈哈!”
赵天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狂笑:
“就凭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敢找海龙会的麻烦?”
“财叔,你是不是太把他当回事了?岛城多少大佬想啃我们这块硬骨头,最后不都崩了牙?他算个什么东西!”
财叔眉头紧锁,还想再劝:“会长,轻敌……”
赵天霸大手一挥,粗暴地打断:“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盯紧点就行,我还真不信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与此同时。
云谷大酒店雅间内,气氛热烈,接风宴已近尾声。
林薇放下酒杯,目光投向秦川,带着询问,也带着关切:
“秦川,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的话音一落,席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川身上。这是他们共同的关切。
秦川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眸底深处,凝结着化不开的冰寒。在座的都是他最亲、最信任的人,他无需掩饰。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每个人心上:
“浅浅的血仇未报。”
“陷害我的黑手还在逍遥。”
“腾远海运……那是我爸半生心血,现在被人鸠占鹊巢。”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刀锋。
“所以——要做的事,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