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证领取这天,沈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客厅监控。
确认昨夜并没有人悄然离开时,她微微挑眉,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缓步下楼,餐厅里依旧飘散着早餐的香气。
男人见她出现,立即端上她最爱的拿铁。
“还以为裴总会连夜潜逃。”\"沈黎抿着咖啡醒神,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轻快。
裴之衍落座,端咖啡的手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无奈,“在沈总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沈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笑不语。
两人默契的安静结束早餐,一起前往民政局。
当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在离婚证上落下钢印的那一刻,沈黎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个鲜红的小本子握在手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那段令她窒息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句号。
她看了眼身旁的裴之衍,今天的他都格外顺眼。
“裴总,合作伙伴。”她晃了晃手中的证件,眼角眉梢都染着明媚的笑意,“今后请多指教。”
阳光恰好落在她含笑的眉眼间,裴之衍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黎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原来摆脱这段婚姻,能让她如此快乐。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不是没想过逃避,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只要还想见到她,还想维持这段合作关系,他就必须面对这一刻。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并不是无坚不摧,他不能再继续消耗沈黎对他残存的一点好感。
虽然,他真的很不想离婚。
裴之衍刚想开口,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捧着一束鲜花走来。
“阿黎,恭喜你开启新的人生篇章。”苏景铎将花束递到沈黎面前。
明媚的向日葵被洁白的康乃馨、雏菊和百合簇拥着。
他这是将表达对她新的开始的祝福,以及表达他想要陪伴她左右的心思,全塞进花里了。
沈黎看着花还在愣神时,裴之衍抢先一步接过花束,“苏总的消息真是灵通,连我们办手续的时间都把握得如此精准?”
“恰巧在附近处理公务。”苏景铎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姿态,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沈黎身上,“看到你们的车停在门口,就猜到了。”
“哦?我记得苏总的办公区在城西,怎么会来城东?”
裴之衍轻轻拨弄着向日葵的花瓣,别的花语他虽不懂,但这明晃晃的向日葵他可太懂了,苏景铎这心思,他真的气的牙痒痒。
“好了。”沈黎适时打断,从裴之衍手中取回花束,“谢谢景铎哥,这花很美。”转移话题道,“这次来江城打算待多久?让我尽个地主之谊。”
“最近有几个项目要跟进,打算在江城长住。”
长住?
这句话点燃了裴之衍内心更加强烈的不安,他立刻打断两人,点了点腕表提醒沈黎,
“既然苏总要久居,改日再聚也不迟。沈总,我们十点还有个重要会议。”
苏景铎后退半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工作要紧。阿黎,我们改日再约。”
沈黎点点头,与裴之衍离开。
车门刚一关上,裴之衍就伸手将沈黎怀里的花束捞走,随手丢在了后座上。
沈黎只觉怀中一空,蹙眉看向他,“裴之衍,你做什么?”
“一大早就抱着一捧白花,”他侧过身,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眼神紧紧锁住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悼念我们逝去的婚姻。要是真这么舍不得,我们现在调头回去,再换回双人红本也行。”
他语气轻佻,带着些刻意为之的调侃。
沈黎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总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些花寓意的是新生和祝福。”
她顿了顿,语气转淡,“另外,景铎哥是来祝福我的。你一个前夫兼合作伙伴,在人家面前蹦跶算什么事?”
“我看你接花时犹豫了一下,”裴之衍收起几分玩笑,“以为你不喜欢,才替你挡掉的。”
沈黎微微一怔。
她当时只是下意识收回手蜷缩手指,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竟被他捕捉到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观察入微?
心下腹诽:男人果然都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贝戋骨头。
她收敛心神,将话题拉回正轨,
“裴总,我希望你明白,现阶段我们需要的是伙伴,在你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苏景铎与奥德利奇存在损害我们利益的合作之前,维持表面上的和气是必要的。”
“他若因你的态度转而针对你,最终也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大局。”
裴之衍已经做好了被她再次强调“身份界限”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字字句句关心的是“合作”,是“共同利益”。
离婚证才刚刚到手,她甚至都懒得再重申两人如今的关系定位。
裴之衍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她这么公私分明,是意味着她已彻底放下过往,能与他平和相处了?
还是意味着,他在她心里,真的就只剩下“合作伙伴”这层干瘪的身份了?
他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