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袭向张景澄后心的剑光,狠辣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心神又完全被“定元珠”所夺的刹那!
张景澄虽重伤在身,但顶尖高手的本能犹在,感受到身后那几乎要刺破骨髓的寒意,他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定元珠,身形强行一扭,如同无骨之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心脏要害!
“嗤啦!”
剑锋依旧在他左肩胛处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带起一蓬血雨!
张景澄闷哼一声,借势向前扑出,狼狈地撞在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猛地回头,眼中充满了惊怒与怨毒!
出手之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青鸾!她与沈青石本已潜行至神都附近,却因北境异变陡生、龙脉骤然稳定、天象恢复正常,察觉到药王谷方向可能出了变故,担心苏文瑾安危,这才让沈青石继续潜入神都打探,自己则全力赶回。恰好撞见了张景澄欲夺宝的这一幕!
“是你这妖女!”张景澄咬牙切齿,他认得青鸾,之前便是她取回了龙脉灵液,坏了他暗中观察、伺机而动的计划。
“狗道士!伪装成正人君子,实则包藏祸心!天师道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青鸾短刃横胸,眼神冰冷如霜,杀气凛然。她本就对张景澄之前的出现心存疑虑,此刻见他果然原形毕露,更是怒不可遏。
薛九针也趁机将昏迷的苏文瑾护在身后,并将那悬浮的“定元珠”迅速收入一个特制的寒玉盒中,怒视张景澄:“张道长!你此举何意?欲夺这关乎天下气运之物吗?!”
张景澄捂着肩头伤口,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他脸色狰狞,再无半分之前的仙风道骨,嘶声道:“关乎天下气运?哼!此等混沌至宝,蕴含天地本源法则,岂是凡俗王朝气运所能衡量?留在你们手中,不过是明珠蒙尘!唯有我天师道,方能参透其奥妙,追寻无上大道!”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野心:“交出定元珠!否则,今日这药王谷,鸡犬不留!”
“狂妄!”青鸾厉喝一声,不再废话,身形如电,再次攻上!她深知张景澄虽重伤,但修为境界远高于她,必须趁其病,要其命!
薛九针也立刻出手,他虽然不擅搏杀,但医毒不分家,袖袍挥动间,无数细如牛毛、淬有剧毒的碧磷针如同疾风骤雨,射向张景澄周身大穴!
精舍之内,顿时陷入一片混战!剑气纵横,毒针飞射,气劲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张景澄重伤之下,面对青鸾不要命的猛攻和薛九针诡谲的毒术,一时竟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但他毕竟底蕴深厚,天师道秘法层出不穷,每每在关键时刻,总能以精妙道术或诡异身法化解危机,甚至偶尔反击,也逼得青鸾和薛九针不得不回防。
战斗异常惨烈。青鸾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嘴角不断溢血,但眼神中的狠厉与决绝却丝毫未减。薛九针也是气喘吁吁,显然消耗巨大。
张景澄的情况更糟,伤势不断加重,动作越来越迟缓,眼神中的疯狂却愈发炽盛。他知道,再拖下去,自己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是你们逼我的!”张景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一拍自己胸口,喷出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心头血,血雾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个繁复诡异的血色符文!
“血咒·玄阴缚灵!”
血色符文骤然放大,散发出滔天的阴邪之气,如同活物般,分成两股,一股缠向青鸾,一股罩向薛九针!这并非天师道正统法术,而是他不知从何处习得的邪门秘术,威力巨大,但反噬亦极强!
青鸾和薛九针顿时感觉如同陷入泥沼,周身气机被死死束缚,动作变得无比迟滞,连内力运行都变得晦涩起来!
“死吧!”张景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强提最后真气,五指成爪,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直抓向被薛九针护在身后的、装有定元珠的寒玉盒!
眼看宝珠即将易主,青鸾目眦欲裂,却无力挣脱那血色符文的束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锈迹的铜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那血色符文的核心之处!
“噗!”
如同气泡破裂,那阴邪强大的血色符文,竟被这枚不起眼的铜钱瞬间击溃,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束缚之力顿消!
张景澄志在必得的一爪,也因此微微一滞!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精舍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嬷嬷。她手里还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放着几样新鲜的蔬菜,仿佛只是路过。
正是秦嬷嬷!
她看起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那双看过无数岁月沧桑的眼睛,此刻却平静地望着屋内的一片狼藉,最后目光落在惊愕的张景澄身上,淡淡开口:
“天师道的小辈,什么时候,也学起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邪魔外道了?”
她的声音苍老而平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张景澄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脸上的疯狂和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恐惧!
“你……你是……?!”他仿佛认出了什么,声音都在颤抖,指着秦嬷嬷,如同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连近在咫尺的定元珠都顾不上了。
秦嬷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对着张景澄轻轻一拂。
没有任何气劲波动,也没有任何光芒闪耀。
但张景澄却如同被一座无形大山迎面撞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破窗户,摔落在精舍外的院子里,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举手投足间,重创一位天师道顶尖高手!
精舍内,一片死寂。
青鸾和薛九针都震惊地看着门口那看似普通的老嬷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位一直神秘莫测的秦嬷嬷,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秦嬷嬷却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目光转向被薛九针护在身后的苏文瑾,看着他苍白昏迷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疼惜与哀伤,轻轻叹了口气。
她又看向薛九针手中的寒玉盒,摇了摇头:“此物虽好,却非他此刻所能承受。强留身边,反是祸端。”
她走上前,从薛九针手中接过寒玉盒,打开,看着那滴悬浮的、蕴含着法则之力的“定元珠”,眼神悠远,仿佛透过它,看到了万古时光。
“龙脉虽暂定,然创伤未愈,根源未补。此珠,当归于其应去之处。”
说着,在青鸾和薛九针惊愕的注视下,她竟拿着那寒玉盒,转身,步履蹒跚地,向着精舍外走去。
“嬷嬷!您要去哪里?那定元珠……”青鸾忍不住出声。
秦嬷嬷脚步未停,苍老的声音随风传来:
“故土……归根。有些债,该还了。有些路,该他……自己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门口,仿佛融入了外面的晨光之中,只留下满室狼藉、昏迷的苏文瑾和张景澄,以及面面相觑、心中充满无尽疑问的青鸾与薛九针。
定元珠……被秦嬷嬷带走了? 她要带它去哪里? “故土归根”……是指北境?还是……荣懿大长公主的故乡? 她口中的“债”和“路”,又指的是什么?
而此刻,神都之乱初定,北境龙脉暂稳,但暗处的风波,似乎并未随着定元珠的离去而平息,反而因为秦嬷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导向了更加未知的方向。
真正的危机,难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