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浓烟裹挟着焦糊味灌进鼻腔时,林默的右眼皮还在跳动。
他压着周晓冉的后背往侧门跑去,运动鞋底碾过碎玻璃的脆响比警笛声还要刺耳——刚才爆炸掀起的气浪撞得他肩胛骨生疼,此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
“左拐!”周晓冉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
林默顺着他的视线瞥见墙角歪倒的垃圾桶,锈迹斑斑的铁皮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他本能地跟着闪进巷口,后背贴上潮湿的砖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攥着背包内袋——碎片的温度早已散去,可那里还留着刚才贴肤的灼痕,像一道烧红的铁烙。
“安全了吗?”周晓冉摘下头盔,发梢沾着灰尘,眼镜片裂了一道细纹。
他扶着墙剧烈咳嗽,喉间溢出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林默没有说话,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警笛声近了,夹杂着保安的喊叫声,“那边!看到两个人影!”
“走。”林默扯了扯背包带,转身时裤脚被什么硌了一下。
他低头,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看见半块烧焦的芯片嵌在瓦砾里,边缘有道极细的刻痕,在灰尘下泛着暗铜色。
“等等。”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芯片,掌心突然泛起麻痒——和碎片认主那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林默呼吸一滞,鬼使神差地把芯片捡了起来,刻痕在屏幕光下显形:真相藏在火场逃生图中。
“林默?”周晓冉的声音带着催促。
林默迅速把芯片塞进裤兜,抬头时看见室友额角的血痕,“你受伤了?”
“被碎砖擦到了。”周晓冉抹了把脸,血混着灰在脸上涂出一道黑道,“先撤,潜龙组的人比警察更麻烦。”
藏身处是城郊的旧仓库,是周晓冉三个月前黑进房产系统淘来的。
铁闸门“吱呀”一声合上时,林默的后背终于贴上了冰凉的墙面。
他解下背包扔在破木桌上,金属碰撞声惊得角落里的老鼠“唰”地窜走。
“把芯片给我。”周晓冉已经架好了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刚才在园区捡到的?”
“嗯。”林默摸出芯片,看着周晓冉用镊子夹起它插进读卡器。
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凑了过去——是一份泛黄的建筑图纸,边角打着“1987年国营709厂”的红章。
“这是我们炸掉的那座仓库吗?”林默指着图纸上的“b区”标记,突然顿住。
图纸右下角有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两条交缠的蛇,正是他在父亲烧焦笔记本里见过的。
“进行3d建模。”林默的声音有些紧张。
周晓冉没有说话,快速操作着软件。
随着立体图像在屏幕上展开,通风井的位置突然跳出一个红色警告框——“未记录空间: -5米层”。
“地下还有一层?”周晓冉推了推裂掉的眼镜,“原始图纸没标,潜龙组的人估计也不知道。”他抬头看向林默,眼底燃着兴奋的光,“你爸标了这个符号,说明他知道。”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父亲实验室爆炸那晚,他缩在楼道里,看着消防员抬出焦黑的笔记本,封皮上就有同样的蛇形符号。
“锚点”“潜龙组”这些词在他脑子里打转,最后定格在芯片上的刻字——火场逃生图。
“现在就去。”林默突然站起来,背包袋撞得桌上的茶杯叮当响。
“现在?”周晓冉抬头,“园区肯定有监控,还有保安——”
“他们以为地下入口被封死了。”林默抓起外套,“通风井在仓库后侧,图纸上标着检修口。”他摸出碎片握在掌心,温度开始缓缓爬升,“而且……”他低头看向掌纹里的蓝光,“它在动。”
夜色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林默贴着仓库后墙走着,碎砖硌得脚底生疼。
周晓冉举着迷你手电筒,光束在墙上扫出一个晃动的圆——“在这儿!”他指向一块凸起的水泥板,边缘有新撬过的痕迹。
林默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水泥板,碎片突然烫得灼人。
他倒抽一口凉气,掌心的蓝光顺着指尖窜进墙缝,水泥板“咔”地弹开一条缝。
“我靠。”周晓冉的声音发颤,“这是……”
“更真实的能量。”林默把碎片揣回兜里,借着手机光爬进通风井。
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他往下爬了十层左右,脚尖终于碰到实地。
“有东西!”周晓冉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林默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金属箱上蒙着一层灰,锁扣却锃亮,像经常被人擦拭。
他蹲下身,锁扣在指尖轻转就开了。
箱盖掀开的瞬间,林默的呼吸停滞了。
最上面是一本皮质日志,封皮印着“林正雄 实验记录”。
下面压着一张照片,泛着旧相纸特有的黄色,林父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门口,旁边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右手搭在他肩上——两人都在笑,身后的门牌上写着“潜龙组07实验室”。
林默的手指在日志上发抖。
翻到最后一页,墨迹已经晕开,却还能看清:“如果你找到了我,说明你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
“林默?”周晓冉的声音从井口传来,“怎么了?”
林默合上日志,照片边角刺得掌心发疼。
他抬头看向通风井上方的夜色,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在寂静的园区里格外清晰。
“上来。”他把箱子抱在怀里,“带回去。”
回到藏身处时,天已经蒙蒙亮。
周晓冉煮了两杯速溶咖啡,热气在他裂了缝的眼镜上凝成白雾。
林默把照片摊在桌上,相纸边缘卷着,却刚好露出男人左腕的胎记——形状像一朵扭曲的花。
“扫描它。”林默推了推照片,“查这个人的身份。”
周晓冉的手指悬在扫描仪上方,突然抬头:“你确定?”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照片里父亲的眼睛。
那些被爆炸烧毁的笔记,被岁月模糊的童年记忆,此刻都在这张照片里连成线。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片,温度又开始攀升,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确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