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 “嗒嗒” 的声响。会议室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魏翔都捏着一把汗 —— 这个报价，对于蓝鲸来说不算多，但这份姿态，是在打公司的脸。
“张凡，” 艾伦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在趁火打劫。”
“艾总说笑了。” 电话那头的张凡笑了笑，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如果你们轻松解决了，就不会半夜打电话来了吧？所以这二百五十万，很合理。”
二百五十万？！
常远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喉咙里发出 “嗬” 的一声。他月薪才五万，这小子开口就是他四年的工资！更让他气血上涌的是后面的话 ——
“至于道歉，” 张凡的声音陡然清晰，像冰锥扎进常远的耳朵，“当初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开除，常总监还‘顺道’抢走我的项目成果。现在让你们说句对不起，不过分吧？”
艾伦的眉峰拧成了疙瘩。他瞥了眼身旁脸色惨白的常远，指尖的敲击声停了。
“张凡，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他放缓语气，试图用资历压人，“都是业内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困了，艾总。” 张凡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敷衍，“要不明天我们再联系吧？”
艾伦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骨突处因用力而发青。
他能听出张凡语气里的底气 —— 这小子根本不在乎蓝鲸的威胁，甚至巴不得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好看着蓝鲸栽跟头。
“艾总，不能答应啊！” 常远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急道，唾沫星子溅到会议桌上，“这要是传出去，公司的脸都丢尽了！而且二百五十万……”
“闭嘴！” 艾伦冷冷地打断他，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常远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却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心里的咒骂像野草疯长 —— 张凡这个废物，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等这事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艾伦捂住话筒，偏头对魏翔低声问：“技术部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魏翔苦笑摇头，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沟壑：“老陈刚才发消息说，加密逻辑用了三重算法嵌套，还掺了动态密钥，除非知道原始参数，否则破解至少需要一周。可明天……”
明天董事长的专机就要落地，后天《苍穹》正式版上线，联动的二十多个主播已经开始预热，服务器崩在这个节骨眼上，后果不堪设想。
挂钟的秒针又跳了一格，发出 “咔” 的轻响。距离天亮，只剩不到四个小时。
艾伦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张凡，我答应你的条件。你现在过来吧。”
“不好意思。” 张凡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现在是非工作时间。我也已经不是蓝鲸的员工了，不接受加班 —— 我的私人时间，不办公！”
“你！” 艾伦差点被噎得背过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执掌蓝鲸五年，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平稳悠长，透着胸有成竹的笃定，让他不得不压下怒火。
“好，明天早上九点，我在公司等你。” 他咬着牙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我突然想起来，” 张凡像是刚记起重要的事，语气里添了点恰到好处的歉意，“明天我要去数字动力一趟，接了个他们的项目，明天对方验收。等忙完那边的事，咱们再联系吧？”
数字动力？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艾伦握着电话的手猛地收紧，连呼吸都顿了半秒。
数字动力 —— 国内游戏外包行业的龙头，别说蓝鲸，就算是 Eb、索克那样的国际巨头，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这家公司掌握着最顶尖的技术资源，业内流传着一句话：“数字动力接不了的活，全行业都别想接。”
蓝鲸的《深海迷航》去年那组水下光影特效，就是砸了三百万请数字动力做的外包。
这小子，竟然和数字动力搭上了？
“张凡，你别不识好歹！” 艾伦的声音终于绷不住了，带着威胁的意味，“蓝鲸的体量，不是你一个小工作室能比的！”
“艾总，别这么说。” 张凡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藏着说不出的爽利，“如果您不想合作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他靠在床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周雨柔，嘴角忍不住上扬。
以前在蓝鲸当牛做马三年，别说跟艾伦对话，连他办公室的门都没进过。
现在对方却要低声下气求自己，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比赚二百万还痛快。
“说实话，我也不缺你们这点业务。”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艾伦的心理防线。
他太清楚数字动力的分量 —— 能被他们看中的技术，绝对是顶尖水平。张凡敢这么硬气，手里必然有底气。
“…… 明天下午，我等你消息。” 艾伦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服务器警报的 “滴滴” 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在嘲笑他们的狼狈。
常远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看着艾伦紧绷的侧脸，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 这次，他可能真的要栽了。
魏翔偷偷打量着艾伦的神色，心里打起了算盘。
常远平时确实孝敬他不少，可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如果不把常远推出去顶罪，等董事长查下来，他这个研发总监也得跟着遭殃。
“艾总，” 魏翔清了清嗓子，语气凝重，“我觉得…… 有必要查一下《苍穹》项目的原始开发记录，还有张凡离职的具体原因。万一……”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艾伦的眼神闪了闪，点了点头：“让 hR 把档案调过来，再让技术部把早期代码库解密。”
常远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此刻的张凡，挂了电话，重新躺回床上，把周雨柔往怀里搂了搂。
她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嘟囔着：“谁啊？”
“一个不重要的人。” 张凡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睡吧。”
黑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曾经在蓝鲸受过的委屈、被抢走的项目、被践踏的尊严，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扬眉吐气的可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他今天才算真正体会到。
明天，该轮到他，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