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宝海湾的腥咸空气似乎永远无法洗刷掉那股新添的、浓郁的血腥与奥术灼烧的混合焦糊味。地精们躲在高耸的吊脚楼里,透过木板的缝隙,惊恐地望着港口区那片被临时清空、如今被肃清委员会黑甲士兵严密把守的区域。
几艘来自暴风城的黑船静静地停泊着,它们带来的并非商品,而是死亡与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秩序。此刻,一种新的、更加令人不安的“货物”正在被装运上船——不是箱子,而是笼子。
粗糙钢铁焊成的笼子里,关押着的并非野兽,而是活物。
有眼神空洞、皮肤下隐约有幽蓝血管凸起的人类渔民,是在最近一次“净化”海港周边“不稳定因素”行动中被带走的; 有体型膨胀、獠牙外翻、不时发出痛苦嘶吼的丛林巨魔,来自血顶或其他被击溃的氏族; 甚至还有几头明显发生变异、鳞甲脱落、露出不断蠕动血肉的鳄鱼和沼泽兽;
所有这些“货物”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或它们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与荆棘谷那颗猩红宝石相似的能量污染特征,但又诡异地保持着一种存活状态,仿佛成为了某种能量的活体容器。
高阶审查官玛尔拉站在码头上,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中的奥术罗盘始终对准着那些笼子,监测着内部不稳定能量的波动。她的任务并非处决,而是运输。将这些“高质量的活体样本”安全送回暴风城。
“动作快!加固束缚符文!能量抑制器输出调到最大!”她冰冷地命令着,“任何一个在运输途中发生‘泄露’或‘自毁’,你们就自己去跟摄政王解释!”
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命令,用附魔的锁链和散发着寒气的奥术装置进一步禁锢那些笼中的生物,确保他们\/它们处于一种既不会死亡也不会造成麻烦的“稳定”状态。
地精贸易亲王加兹鲁维通过远望镜看着这一幕,他那通常充满贪婪光芒的小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和……后悔。他最初以为暴风城来人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客户”,或许麻烦一点,但总能通过金币和合同搞定。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放进来的是一群根本不在意金钱、只在乎某种冰冷“秩序”的怪物。
“妈的……这帮人类疯子……”他低声咒骂着,盘算着是否要悄悄提高“停泊费”和“安全保障费”,或者干脆找借口把他们赶走?但看到那些黑甲士兵冰冷的目光和手中那些可怕的“净化器”,他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些家伙……不像会讨价还价的样子。
装运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当最后一笼不断渗出粘液、发出轻微呜咽声的变异沼泽兽被吊装上船后,玛尔拉终于点了点头。
“起航。目标:暴风城。最高航速。沿途避开所有不必要的接触。”
黑船解开缆绳,如同送葬的船队,缓缓驶离了这片被它们蹂躏过的土地,带着一船活的“苦难”和“数据”,驶向北方那座被铁幕笼罩的城市。
暴风城码头,新的“原料”
数日后,这支不祥的船队悄然返回暴风城港口。没有欢迎,没有仪式,只有更加森严的戒备和更加高效的“接收流程”。
那些笼子被直接运往要塞深处,那个被铅板和符文层层封锁的实验室。伯瓦尔·弗塔根亲自到场。他站在防护屏障后,暗红色的目光扫过那些在笼中挣扎或麻木的活体样本,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研究者般的审视和评估。
“开始活体分析。”他冰冷地下令,“测试他们对不同频率能量刺激的反应,尤其是与‘主校准信号’的共鸣强度。记录其生理与精神崩溃的阈值。尝试……逆向灌注,看能否将他们的变异特性稳定下来,转化为可控的战士。”
技术官员们脸色苍白,但无人敢违抗。实验室里很快响起了令人不适的能量嗡鸣声、压抑的痛苦呻吟和偶尔爆发出的、非人的尖啸。
伯瓦尔无视这些声音,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不断更新的数据上。王冠的低语在他脑海中与这些数据流交织,提供着邪恶的“灵感”和“优化方案”。
“……不够……效率太低……需要更……纯粹的载体……更……强韧的容器……”他喃喃自语,手指敲击王冠的节奏变得急促。
他的目光投向了实验室另一侧,那些在低温中保存的、从安度因时期牺牲的圣光军团士兵遗体上取下的、尚未被完全腐蚀的组织样本。又看向了那些在之前行动中“表现优异”、对命令绝对服从、似乎对低语有一定“抗性”的黑甲士兵的体检报告。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亵渎的计划,在他那被王冠扭曲的思维中逐渐成型。
或许……这些低等的、易变异的活体只是过渡。真正完美的“净化使者”,需要更优质的“原料”和更先进的“锻造工艺”。
他需要将圣光的残留韧性、虚空的侵蚀力量、以及绝对冰冷的服从意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融合起来。
旧城区,无声的送别与新的链接
当暴风城的注意力被新的“活体样本”吸引时,在旧城区那一片狼藉的废墟和压抑的恐惧中,一条极其微弱的“生命线”正在悄然运作。
依靠着“铁靴”马尔科姆和他的老兵们用暴力掩盖的通道、瓦莉拉提供的哨兵巡逻间隙、以及本尼迪塔斯通过迂回方式“无意中”造成的某些区域守卫短暂空缺,一小部分在“净化”中幸存下来、却深知无法再藏身的人,被小心翼翼地送出了暴风城。
他们是证人,是活着的证据,证明着城内发生的暴行。护送他们的是几个对肖尔依旧忠诚、擅长野外生存的军情七处残党。
这个过程缓慢、危险,每一次成功送走寥寥数人,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多条人命的掩护。但这微小的行动本身,却像是一道细微的光,照亮了绝望的黑暗,证明了抵抗的存在和价值。
而在一次极其危险的夜间护送行动中,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链接。
一名军情七处探员在带着两个孤儿穿越警戒线时,几乎与一队突然改变路线的肃清委员会士兵撞上。千钧一发之际,一支从未见过的、涂抹成哑光黑色、箭镞却闪烁着奇异奥术光泽的弩箭,从远处屋顶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射中了队伍最后一名士兵颈部盔甲的缝隙!
那士兵一声未吭地倒下,弩箭瞬间化作一团粘稠的黑暗能量,暂时屏蔽了倒地的声响和能量波动。
前面的士兵毫无察觉,继续巡逻远去。
军情七处探员心脏狂跳,迅速带着孩子潜入阴影。他抬头望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绝非暴风城制式的矮壮身影一闪而逝,以及墙头留下的一个极其细微的、用特殊荧光染料画出的标记——一个矮人战锤的图案,锤柄却巧妙地融入了军情七处的阴影匕首轮廓。
铁炉堡! 穆拉丁的人!他们竟然已经渗透到了暴风城外围?!并且……在暗中提供协助?!
探员不敢久留,迅速记下标记,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狂喜,消失在下水道入口。
消息很快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了肖尔那里。一直如同石像般沉默的军情七处首领,嘴角第一次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细微的、冰冷的弧度。
未铸之链,并未完全断裂。 在冰冷的铁幕之外,在无人知晓的阴影之中,新的链条,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尝试衔接。
虽然依旧脆弱,依旧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但它意味着,暴风城不再是孤岛。 抵抗的火种,终于迎来了第一缕来自外部的、微弱却坚定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