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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沉舟是在小区广场的草坪上喊出“飞呀飞”的。

那天下午刚下过雨,空气里带着青草的湿味,阳光从云缝里漏出来,把草坪上的水珠照得亮晶晶的。苏晚牵着厉沉舟的手,手里拎着个纸鸢——是早上从超市买的,蓝色的鲸鱼形状,翅膀上还印着白色的浪花,厉沉舟一眼就看中了,说像夏海的鲸鱼,非要买下来。

“咱们找个空旷点的地方放,别挂到树上。”苏晚拉着厉沉舟往草坪中间走,纸鸢的线绕在手上,生怕被风吹乱。厉沉舟跟在旁边,眼睛一直盯着纸鸢,手指忍不住去碰鲸鱼的翅膀,嘴角翘得老高。

到了草坪中间,苏晚把纸鸢线递给厉沉舟,教他怎么握:“你拿着线轴,等会儿风来了,我把纸鸢往上一扔,你就慢慢往后退,别把线扯太猛,知道吗?”

厉沉舟点点头,双手紧紧攥着线轴,指节都有点发白。风刚好吹过来,带着点凉意,苏晚赶紧把纸鸢往天上一扔:“快退!放线!”

厉沉舟慌慌张张地往后退,手里的线轴转得飞快,蓝色的鲸鱼纸鸢借着风势,一点点往上飞,翅膀在风里轻轻晃,像真的鲸鱼在天上游。厉沉舟看着纸鸢越飞越高,眼睛一下子亮了,刚才的紧张全没了,嘴里开始喊:“飞呀飞!再飞高点!”

风越来越大,纸鸢飞得更高了,线轴上的线很快就放出去大半。厉沉舟仰着头,跟着纸鸢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飞呀飞!像鲸鱼在海里游一样!飞呀飞!”

苏晚跟在他后面跑,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额头上渗着汗,却一点都不在意,眼里只有天上的纸鸢,喊“飞呀飞”的声音又响又脆,引得旁边几个放风筝的小孩都跟着看。

“慢点跑!别摔了!”苏晚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线快放完了,再放就该断了。”

厉沉舟这才停下来,喘着气,低头看了看线轴,果然只剩下一点线了。他赶紧放慢放线的速度,眼睛还是盯着天上的纸鸢,小声说:“别断别断,再飞一会儿,再飞一会儿。”

纸鸢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在天上稳稳地飞着,蓝色的翅膀迎着阳光,格外显眼。厉沉舟慢慢往前走,手里的线轴轻轻转着,让纸鸢在天上打了个圈。旁边的小孩看得羡慕,跑过来问:“叔叔,你的鲸鱼风筝好漂亮,能让我摸一下吗?”

厉沉舟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苏晚,苏晚笑着点头,他才把线轴递给小孩,小声说:“小心点,别扯断了,让它慢慢飞。”

小孩接过线轴,小心翼翼地握着,厉沉舟站在旁边,教他怎么放线,怎么让纸鸢转圈,嘴里还时不时喊:“飞呀飞,别掉下来。”苏晚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他们俩,心里暖暖的——厉沉舟以前很怕跟陌生人说话,现在却能主动跟小孩分享,还教他放风筝,比以前开朗多了。

玩了一会儿,小孩的妈妈来叫他回家,小孩恋恋不舍地把线轴还给厉沉舟:“叔叔,明天我还来跟你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厉沉舟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好!明天咱们一起让它飞更高!”

小孩走了之后,厉沉舟又握着线轴,在草坪上慢慢走,看着天上的纸鸢,嘴里还在小声喊“飞呀飞”。苏晚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喝点水,歇会儿,跑了这么久,肯定累了。”

厉沉舟接过水,喝了两口,又抬头看纸鸢:“你说它能飞到天上去吗?像飞机一样高?”

“能啊,”苏晚笑着说,“只要风够大,它就能飞得很高很高,说不定还能飞到夏海的天上,看到咱们捡贝壳的地方。”

厉沉舟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苏晚的手:“真的吗?那咱们让它飞快点,让它去夏海看看,看看大黄好不好,看看张奶奶家的小鸡长大了没有。”

“好啊,”苏晚点点头,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让它飞去夏海,帮咱们看看那边的海,那边的沙滩。”

厉沉舟更开心了,握着线轴,慢慢放线,嘴里喊“飞呀飞”的声音更大了:“飞呀飞!去夏海!去看大黄!去看小鸡!”

风好像真的变大了,纸鸢又往上飞了点,线轴上的线只剩下最后一点。厉沉舟赶紧停下来,生怕线断了,纸鸢飞不回来了。他站在原地,仰着头看了好久,直到太阳开始往西斜,才小声说:“该让它下来了,不然天黑了,它会害怕的。”

苏晚点点头,帮他一起收线。纸鸢慢慢往下落,蓝色的翅膀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跟他们告别。厉沉舟小心翼翼地拉着线,直到纸鸢落在草坪上,他赶紧跑过去,把纸鸢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草屑,小心地叠好,抱在怀里。

“明天咱们还来放好不好?”厉沉舟抱着纸鸢,跟苏晚往家走,脚步轻快,“让它再飞一会儿,再去看看夏海。”

“好啊,”苏晚笑着说,“明天咱们早点来,让它飞个够。”

回到家,厉沉舟把纸鸢挂在客厅的墙上,正好对着那两罐贝壳。他站在旁边看了好久,好像在跟纸鸢说话,又好像在跟贝壳说话。苏晚去厨房做饭,煮了他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番茄炒蛋。吃饭的时候,厉沉舟还在说放风筝的事,说明天要让纸鸢飞更高,还要跟那个小孩一起比赛,看谁的风筝飞得高。

吃完晚饭,厉沉舟帮苏晚洗碗,洗着洗着,突然小声说:“苏晚,你说咱们以后能像纸鸢一样飞吗?飞到夏海去,不用坐车,不用等火车,一下子就能到。”

苏晚擦碗的手顿了一下,笑着说:“能啊,等你病好了,咱们可以坐飞机去夏海,飞机飞得很快,比纸鸢还快,一下子就能到。”

厉沉舟眼睛亮了:“真的吗?飞机能飞很高吗?能看到天上的云吗?”

“能啊,”苏晚点点头,“飞机能飞得很高很高,穿过云层,能看到像一样的云,还能看到下面的海,像一块蓝色的布。”

厉沉舟听得入了迷,洗完碗之后,还拉着苏晚坐在沙发上,让她讲飞机的事,讲坐飞机去夏海会看到什么。苏晚一边讲,一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温柔——他对世界的好奇,对夏海的想念,都那么真诚,那么可爱。

睡觉前,厉沉舟还去看了看墙上的纸鸢,小声跟它说:“明天你要飞高点,帮我看看夏海的海,看看大黄,好不好?”说完,才回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好像梦见自己跟着纸鸢一起飞,飞到了夏海的天上。

第二天早上,厉沉舟起得特别早,拉着苏晚就去小区广场放风筝。风比昨天还大,纸鸢一下子就飞了起来,飞得很高很高,几乎变成了天上一个小小的蓝点。厉沉舟仰着头,喊“飞呀飞”的声音比昨天还响,旁边的小孩也来了,跟着他一起喊,草坪上满是他们的笑声。

玩到中午,太阳有点晒了,苏晚才拉着厉沉舟回家。厉沉舟抱着纸鸢,一路上还在说纸鸢飞得有多高,说它肯定看到夏海了,看到大黄了。苏晚听着他的话,笑着点头,心里想着,等下次有空,一定要带他坐飞机去夏海,让他亲自看看天上的云,看看夏海的海,看看大黄和张奶奶。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每天都要去小区广场放风筝,每次都喊“飞呀飞”,喊得小区里好多人都认识他了,一看到他就跟他打招呼:“小伙子,又来放风筝啊?你的鲸鱼风筝真漂亮!”

厉沉舟每次都会笑着点头,跟他们打招呼,然后继续让纸鸢在天上飞,嘴里喊着“飞呀飞”。苏晚看着他越来越开朗,越来越自信,心里满是欣慰——放风筝好像成了他的一个小寄托,让他每天都充满期待,充满快乐。

有一天,厉沉舟放风筝的时候,突然跟苏晚说:“苏晚,我想把咱们捡的贝壳也让它飞起来,让它们跟着纸鸢一起,飞到夏海去,回到它们原来的家。”

苏晚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啊,咱们可以把小一点的贝壳系在风筝线上,让它们跟着纸鸢一起飞,这样它们就能看到夏海了。”

厉沉舟赶紧跑回家,从饼干盒里挑了几个小贝壳,用线系在风筝线上。他拿着纸鸢,再次把它放飞,小贝壳系在线上,跟着纸鸢一起飞,在风里轻轻晃。厉沉舟仰着头,喊“飞呀飞”的声音更开心了:“飞呀飞!带着贝壳回家!飞呀飞!”

旁边的人看着这一幕,都笑着说:“这小伙子真有意思,还让贝壳跟着风筝飞。”

苏晚坐在长椅上,看着厉沉舟,看着天上的纸鸢和贝壳,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厉沉舟的“飞呀飞”,不仅仅是让纸鸢飞,更是对自由的向往,对夏海的想念,对美好生活的期待。而她,会一直陪着他,陪着他一起“飞”,陪着他实现所有的小愿望,陪着他一起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傍晚的时候,厉沉舟才把纸鸢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把系在上面的贝壳取下来,放在手心,小声说:“你们看到夏海了吗?看到你们的家了吗?”

苏晚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它们看到了,它们肯定很开心,谢谢你带它们飞。”

厉沉舟笑了,把贝壳放回饼干盒里,又把纸鸢叠好,抱在怀里。他们往家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厉沉舟嘴里还在小声喊“飞呀飞”,声音里满是快乐和满足。

回到家,厉沉舟把贝壳和纸鸢都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跟那两罐贝壳放在一起。他站在旁边看了好久,然后跟苏晚说:“苏晚,以后咱们每天都放风筝,让纸鸢带着贝壳飞,让它们每天都能看到夏海,好不好?”

“好啊,”苏晚笑着点头,“只要你喜欢,咱们每天都放。”

厉沉舟开心地笑了,坐在沙发上,开始跟苏晚说下次去夏海要做的事——要去捡更多的贝壳,要给大黄买更大的鸡腿,要跟张奶奶一起吃饭,还要坐飞机去,看看天上的云。苏晚听着他的话,心里满是期待,期待着那一天早点到来,期待着陪他一起,去实现所有的小愿望,一起“飞”向更美好的未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沉舟每天都去放风筝,喊“飞呀飞”的声音成了小区广场上一道熟悉的风景。他的病情也越来越稳定,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减少药量了。苏晚看着他越来越好,心里满是欣慰,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有一天,厉沉舟放风筝的时候,突然跟苏晚说:“苏晚,我觉得我好像也会飞了,跟着纸鸢一起,飞到天上,看到了夏海的海,看到了大黄,看到了张奶奶。”

苏晚笑着说:“那是因为你心里想着它们,所以你就能‘飞’到那里去。等咱们真的去了夏海,你就能亲自看到它们了。”

厉沉舟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他知道,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候他就能真的“飞”到夏海,去看看他想念的一切,去实现他所有的小愿望。而现在,他要每天放风筝,每天喊“飞呀飞”,让纸鸢带着他的想念,飞到夏海的天上,告诉大黄和张奶奶,他很快就会回来。

夕阳西下,厉沉舟收了纸鸢,抱着它,跟苏晚往家走。天上的云被染成了橘红色,像撒了一层金子。厉沉舟嘴里还在小声喊“飞呀飞”,声音里满是快乐和期待,仿佛下一秒,他就能真的“飞”起来,飞向他想念的夏海,飞向他向往的美好未来。

厉沉舟是在傍晚去开单元楼大门的时候,先听见了苏晚的声音——不是平时那样温和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是带着哭腔的、还有点发颤的声音,混着风刮过楼道的“呜呜”声,从门缝里钻进来,听得他心里一紧。

他刚从小区广场放风筝回来,手里还抱着那个蓝色的鲸鱼纸鸢,纸鸢的翅膀上沾了点草屑,是下午跑的时候蹭到的。本来他想先把纸鸢送回家,再下楼去超市买瓶冰露汽水,可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听见了苏晚的声音,好像还在喊他的名字。

“沉舟!厉沉舟!”

声音越来越近,厉沉舟赶紧伸手去推单元楼的铁门——这门有点旧了,推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响声。他刚把缝推大了点,就看见苏晚从对面的路口跑了过来,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几缕碎发贴在脸上,脸上还有几道红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的,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她的白色衬衫上,晕开一小片红,特别显眼。

“苏晚!你怎么了?”厉沉舟一下子就慌了,赶紧把铁门推得更大,伸手想去拉她,“你脸怎么弄的?怎么流血了?”

苏晚没说话,只是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更厉害了。厉沉舟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渗进自己的t恤里,还有脸上的血蹭在他的肩膀上,黏糊糊的。他手里的纸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蓝色的翅膀摔在水泥地上,他却顾不上捡,只是用手轻轻拍着苏晚的背,声音都有点发颤:“别怕别怕,我在呢,怎么了?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苏晚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脸上的几道划痕还在流血,看起来特别可怜。她伸手抓住厉沉舟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哭腔:“沉舟,工作室……工作室的东西被人砸了,电脑、打印机,还有你做的那些贝壳样品,都被砸坏了……”

“砸坏了?”厉沉舟愣住了,他没太明白“砸坏了”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苏晚脸上的伤,心里又疼又急,“那你脸怎么弄的?是不是砸东西的人弄的?”

苏晚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们在砸东西,我上去拦,他们就推我,我脸蹭到了桌子角,就……就成这样了……”

厉沉舟这才明白过来,是有人欺负苏晚了,还把她的工作室砸了,把她的脸弄伤了。他心里一下子就冒起了火,比上次在海边跟苏晚吵架的时候还生气,他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白了,声音也变得特别沉:“他们是谁?在哪儿?我去找他们!”

“别去!”苏晚赶紧拉住他,摇了摇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说会调查,你别去,他们人多,你会受伤的。”

“我不怕!”厉沉舟梗着脖子,眼睛里满是怒火,“他们欺负你,把你脸弄伤了,还砸了你的工作室,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算了!”他说着就要往路口跑,想去找那些人,却被苏晚死死拉住。

“沉舟,听话!”苏晚的声音带着恳求,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指碰到他因为生气而发烫的皮肤,“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工作室的东西坏了可以再买,你别冲动,好不好?你要是受伤了,我会更担心的。”

厉沉舟看着苏晚红肿的眼睛,还有脸上的伤,心里的火气慢慢降了点,却还是很生气。他慢慢停下脚步,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苏晚脸上的划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疼不疼?咱们去医院,去消毒,不然会留疤的。”

“不疼,”苏晚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咱们先回家,我想洗个脸,换件衣服,好不好?”

厉沉舟点点头,赶紧弯腰把掉在地上的纸鸢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一只手牵着苏晚,一只手拿着纸鸢,往楼上走。他走得很慢,还时不时回头看苏晚,怕她走不稳。苏晚靠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生气,是担心。

回到家,厉沉舟先把苏晚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转身就往卫生间跑,拿了毛巾和温水,又翻出医药箱,把碘伏、棉签、创可贴都摆在茶几上。他蹲在苏晚面前,用温水浸湿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上的血,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

“疼的话你就说。”厉沉舟一边擦一边说,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生怕弄疼她。

苏晚摇摇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刚才的害怕和委屈好像都少了点。她伸手摸了摸厉沉舟的头,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是刚才跑回来的时候被风吹的:“沉舟,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涂在她脸上的划痕上。碘伏有点凉,苏晚忍不住缩了缩脸,厉沉舟赶紧停下动作,问:“疼吗?”

“不疼,就是有点凉。”苏晚笑了笑。

厉沉舟这才继续涂,涂完之后,又拿了创可贴,想贴在划痕上,却又怕粘住她的头发,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创可贴放在了茶几上:“还是别贴了,等它自己干吧,贴了不舒服。”

苏晚点点头,看着他收拾医药箱,把东西一件一件放回原位,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她突然想起以前,厉沉舟连自己的袜子都不会叠,现在却能把医药箱收拾得这么好,还能帮她处理伤口,心里满是感慨。

“饿不饿?”厉沉舟收拾完,坐在苏晚旁边,小声问,“我去给你煮点粥,或者煮点面条,你想吃什么?”

“有点饿了,”苏晚笑了笑,“煮点面条吧,放个鸡蛋。”

“好,我这就去。”厉沉舟站起来,往厨房走。他以前从来没做过饭,都是苏晚做给他吃,这次却想自己给苏晚做点什么。他打开冰箱,拿出面条和鸡蛋,又找了个小锅,往里面加水,然后放在燃气灶上烧。

水烧开的时候,他手忙脚乱地把面条放进去,结果面条撒了一地,他赶紧蹲下去捡,把面条一根根捡起来,放进锅里。然后又打鸡蛋,鸡蛋壳掉进了锅里,他又用勺子捞了半天,才把蛋壳捞出来。

苏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虽然他做得很笨拙,却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担心和在意。她知道,厉沉舟虽然有时候会犯糊涂,却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她,照顾她。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厉沉舟端着一碗面条走了出来,面条有点煮烂了,鸡蛋也煎得有点焦,上面还撒了点盐,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他把碗放在苏晚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可能有点不好吃,我第一次煮,没煮好。”

苏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放进嘴里,虽然有点咸,有点烂,却比她吃过的任何面条都好吃。她笑着说:“好吃,比我煮的还好吃。”

厉沉舟眼睛一下子亮了,坐在旁边看着她吃,还时不时问:“够不够咸?要不要再加点水?”

苏晚摇摇头,很快就把一碗面条吃完了。厉沉舟接过空碗,开心地往厨房走,还说要再给她煮一碗,被苏晚拦住了:“不用了,我吃饱了,你也煮点自己吃吧。”

“好。”厉沉舟点点头,在厨房里给自己也煮了一碗面条,虽然还是有点烂,有点咸,他却吃得很香,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给苏晚做饭,苏晚还说好吃。

吃完晚饭,厉沉舟帮苏晚洗碗,他洗得很认真,把碗里的油污都洗干净,再用清水冲好几遍,才放在碗柜里。苏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满是温暖。她拿出手机,给警察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工作室的情况,警察说已经派人去勘查了,让她明天去做个笔录。

挂了电话,厉沉舟也洗完碗了,他坐在苏晚旁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明天我陪你去做笔录,好不好?我保护你,不让别人再欺负你。”

“好。”苏晚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有你在,我不怕。”

厉沉舟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苏晚,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他虽然有时候会犯糊涂,会分不清现实和梦里的事,但他知道,苏晚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能让她受委屈。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晚因为脸上的伤,不敢侧着睡,只能平躺着。厉沉舟坐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还时不时帮她擦脸上的汗,生怕她不舒服。苏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很快就睡着了,梦里没有被砸的工作室,没有脸上的伤,只有厉沉舟抱着纸鸢,在小区广场上喊“飞呀飞”的样子,很开心,很温暖。

第二天早上,厉沉舟起得特别早,他给苏晚煮了小米粥,还煮了个鸡蛋,放在保温桶里。然后帮苏晚收拾好东西,牵着她的手,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路上,他一直紧紧握着苏晚的手,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像是怕有人突然出来欺负她。

做笔录的时候,厉沉舟一直站在苏晚旁边,警察问什么,他都帮苏晚补充,生怕她漏了什么。录完笔录,警察说会尽快调查,让他们等消息。走出派出所,厉沉舟拉着苏晚的手,小声说:“别担心,警察会抓到他们的,咱们的工作室也能修好,你做的贝壳样品,我再帮你做,咱们一起做,比以前的更好看。”

苏晚点点头,笑着说:“好,咱们一起做。”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工作室。工作室的门被砸坏了,里面一片狼藉,电脑屏幕碎了,打印机倒在地上,厉沉舟做的那些贝壳样品也被摔得乱七八糟,有的贝壳还被踩碎了。厉沉舟看着地上的贝壳碎片,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捡起来,放在手心里,声音有点发颤:“这些……这些都是咱们一起捡的贝壳,怎么就碎了……”

苏晚走过去,蹲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碎了咱们再捡,夏海还有很多贝壳,咱们下次去夏海,捡更多更好看的,做更多更好的样品,好不好?”

厉沉舟点点头,把贝壳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然后站起来,开始收拾工作室里的东西。他把倒在地上的桌子扶起来,把碎掉的玻璃扫到一起,把还能用的东西放在一边。苏晚也跟着一起收拾,虽然工作室被砸得很严重,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只要他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把工作室修好,把贝壳样品重新做出来。

收拾了一上午,工作室终于稍微整齐了点。厉沉舟看着收拾好的工作室,又看了看苏晚,笑着说:“你看,咱们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买了新的电脑和打印机,咱们就能重新开始了,我的贝壳公司,你的苏氏集团,都能重新开始。”

苏晚点点头,心里满是感动。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厉沉舟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他们一起经历过夏海的快乐,一起面对过现在的困难,以后还会一起面对更多的挑战,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中午,他们在工作室附近的小饭馆吃了饭。厉沉舟点了苏晚爱吃的番茄炒蛋,还点了一碗红烧肉,说要让她多吃点,补补身体。吃饭的时候,厉沉舟还在跟苏晚说以后的计划,说要先买新的电脑和打印机,再去夏海捡贝壳,做更多的贝壳样品,还要把工作室装修得更漂亮,让更多的人喜欢他们的贝壳工艺品。

苏晚听着他的话,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未来的路可能还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他们一起努力,一起面对,就一定能越来越好。厉沉舟虽然有时候会犯糊涂,但他的心是真的好,他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照顾她,支持她,这就够了。

下午,他们一起去买了新的电脑和打印机,还联系了装修工人,让他们来修工作室的门和墙面。厉沉舟一直忙前忙后,帮着搬东西,跟装修工人沟通,一点都不觉得累。苏晚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像个孩子,却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变成最可靠的依靠。

晚上回到家,厉沉舟从兜里拿出白天捡的贝壳碎片,放在桌子上,用胶水一点点粘。他粘得很认真,虽然有的碎片已经粘不回去了,他却还是不放弃,一点点拼凑着。苏晚坐在旁边,帮他递胶水和棉签,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幸福。

“虽然粘不好了,但我还是想试试,”厉沉舟一边粘一边说,“这些贝壳是咱们在夏海捡的,有咱们的回忆,不能就这么扔了。”

“好,咱们一起粘,”苏晚笑着说,“粘不好也没关系,咱们把它们放在罐子里,就当是咱们的纪念,好不好?”

厉沉舟点点头,继续粘贝壳碎片。灯光照在他们身上,照在桌子上的贝壳碎片上,虽然碎片是零散的,却透着温暖的光。苏晚知道,他们的生活可能就像这些贝壳碎片一样,会遇到困难,会有不完美,但只要他们一起努力,一起拼凑,就能把不完美变成完美,把困难变成幸福。

夜深了,厉沉舟终于把贝壳碎片粘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有缝隙,却能看出原来的样子。他把粘好的贝壳放在罐子里,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跟那两罐完整的贝壳放在一起。然后他走到苏晚身边,握住她的手:“苏晚,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咱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苏晚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眼睛里满是幸福:“好,咱们一起面对,一直一直在一起。”

窗外的路灯亮着,照在客厅的桌子上,照在那些贝壳上,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温暖。苏晚知道,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只要有厉沉舟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他们会一起修复工作室,一起重做贝壳样品,一起实现厉沉舟的“贝壳公司”梦想,一起实现她的“苏氏集团”计划,一起去夏海,一起放风筝,一起过着简单又幸福的日子,一直一直走下去。

厉沉舟是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第一次听见“陆泽”这个名字的。

那天下午刚陪苏晚录完笔录,警察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说砸工作室的人已经抓到了,是几个闲散人员,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陆泽”的人——那些人交代,是陆泽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去砸苏晚的工作室,还说“最好能让那个女的受点伤,留个疤”。

厉沉舟当时就愣在原地,手里攥着的纸鸢线轴“啪嗒”掉在地上,线散了一地。他认识陆泽,是苏晚以前的同事,去年苏晚还带陆泽来家里吃过饭,当时陆泽看苏晚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厉沉舟当时没多想,只当是同事间的正常交流,没想到……

“沉舟?你怎么了?”苏晚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碰了碰他的胳膊,“你认识这个陆泽?”

厉沉舟赶紧回过神,弯腰把线轴捡起来,胡乱缠了缠,声音有点发颤:“不……不认识,可能……可能是重名吧,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不敢看苏晚的眼睛,怕自己的眼神出卖了什么——他知道苏晚要是知道真相,肯定会很伤心,甚至会自责,他不能让苏晚再受一点伤害了。

警察也没多问,只是说会依法处理陆泽,让他们等后续通知。走出派出所,苏晚还在念叨:“陆泽……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以前的一个同事,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为什么啊?”

厉沉舟赶紧打断她:“可能……可能是工作上有矛盾吧,别想了,警察会处理的,咱们先回家,我给你煮红烧肉。”他拉着苏晚的手,快步往家走,手心全是汗,生怕苏晚再追问下去。

回到家,厉沉舟躲进厨房煮红烧肉,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他想起那天陆泽找他的场景——就在苏晚工作室被砸的前一天,陆泽在小区门口拦住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说只要厉沉舟不把“他要让苏晚留疤”的事告诉苏晚,这钱就给他,还说“苏晚留了疤,就不会再想着离开你了,她会永远留在你身边,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厉沉舟当时就把信封扔在了地上,骂陆泽是疯子,说他绝不会让苏晚受伤害。陆泽却笑着说:“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那些人就会去砸她的工作室,你要是敢告诉苏晚,我就……”陆泽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厉沉舟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他当时想过要告诉苏晚,想过要报警,可陆泽说“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对苏晚做更过分的事”,厉沉舟怕了,他怕陆泽真的对苏晚不利,只能选择暂时沉默,想着先看看情况,再找机会解决。可他没想到,陆泽真的会这么狠,真的让那些人伤了苏晚,还想让苏晚留疤。

“红烧肉好了吗?”苏晚走进厨房,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走神的样子,“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厉沉舟赶紧把锅里的红烧肉盛出来,装在盘子里,转过身对苏晚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点:“没事,可能……可能是今天有点累了,快尝尝,我放了你爱吃的冰糖。”

苏晚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吃,比上次的还好吃。”她没再追问陆泽的事,厉沉舟心里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更愧疚了——他骗了苏晚,还让苏晚因为自己的懦弱受了伤。

晚上,苏晚睡着了,厉沉舟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贝壳和纸鸢,心里做了个决定:他绝不会告诉苏晚真相,也绝不会让陆泽再伤害苏晚。他要保护好苏晚,让苏晚永远开开心心的,哪怕这个秘密会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每天都陪着苏晚去工作室,帮着收拾、装修,还帮着重新做贝壳样品。他比以前更细心了,苏晚脸上的伤还没好,他每天都会提醒苏晚涂药膏,不让苏晚吃辛辣的食物,还会变着花样给苏晚做营养餐,生怕她的伤口留疤。

有一天,陆泽又找来了,在工作室楼下拦住厉沉舟,问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警察抓到那些人后,陆泽怀疑是厉沉舟告的密。厉沉舟当时就火了,一把揪住陆泽的衣领,眼睛里满是怒火:“你还敢来?你把苏晚伤成那样,还想让她留疤,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靠近苏晚一步,我饶不了你!”

陆泽却笑了,挣开他的手:“我疯?我是为了你好!苏晚留了疤,就不会再想着去外面工作,不会再想着认识别人,她会永远留在你身边,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以为苏晚真的喜欢你?她是可怜你,同情你!等她遇到更好的人,迟早会离开你的!”

“你胡说!”厉沉舟一拳打在陆泽脸上,陆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流出血来。厉沉舟还想再打,却被赶来的苏晚拦住了。

“沉舟!别打了!”苏晚拉着他的胳膊,又看了看陆泽,皱着眉问,“陆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沉舟说了什么?”

陆泽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苏晚,眼神里满是不甘,却没敢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厉沉舟一眼,转身走了。

“沉舟,你为什么跟他打架?”苏晚看着厉沉舟的拳头,上面还有点红,赶紧拉过他的手,“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厉沉舟赶紧把手缩回来,藏在身后,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就是他跟我打听工作室的事,我觉得他不对劲,就跟他吵了起来,没打架。”他又一次骗了苏晚,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却还是不能说——他怕苏晚知道陆泽的真实想法,怕苏晚知道陆泽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怕苏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苏晚虽然有点怀疑,却也没再追问,只是帮他吹了吹拳头:“以后别跟人吵架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咱们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厉沉舟点点头,拉着苏晚的手走进工作室,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尽快解决陆泽的事,让陆泽再也不能靠近苏晚,然后永远守住这个秘密,不让苏晚知道真相,不让苏晚再受一点伤害。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开始偷偷调查陆泽。他找了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打听陆泽的情况,才知道陆泽一直暗恋苏晚,去年苏晚拒绝了他的表白,他就一直怀恨在心,还觉得是厉沉舟“抢走”了苏晚,所以才想让苏晚留疤,让苏晚“配不上别人”,只能留在厉沉舟身边。

厉沉舟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陆泽会这么偏执,这么恶毒。他把调查到的情况整理好,匿名发给了警察,还找了几个能证明陆泽“长期骚扰苏晚”的证人——包括以前跟苏晚、陆泽一起工作过的同事,他们都能证明陆泽以前就经常对苏晚纠缠不休。

警察很快就根据厉沉舟提供的证据,对陆泽提起了公诉,除了砸工作室、故意伤害,还加上了“长期骚扰”的罪名。陆泽被判了刑,再也不能出来伤害苏晚了。

厉沉舟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把真相告诉苏晚。他只是跟苏晚说,陆泽因为砸工作室和故意伤害,被判了刑,以后不会再找他们麻烦了。苏晚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陆泽会突然多了个“长期骚扰”的罪名,但看到厉沉舟轻松的样子,也没再多问,只当是警察调查到了更多证据。

工作室慢慢修好了,新的电脑和打印机也装上了,厉沉舟和苏晚一起做的贝壳样品也重新做了出来,比以前的更好看。有一天,苏晚的一个老客户看到了新的贝壳样品,特别喜欢,一下子订了一大批,说要放在自己的连锁店里当装饰品。

苏晚开心得抱着厉沉舟转了好几圈,说:“沉舟,咱们成功了!我的苏氏集团,你的贝壳公司,都成功了!”

厉沉舟也笑了,抱着苏晚,心里却有点酸涩——他知道,这份成功的背后,藏着一个他永远不能告诉苏晚的秘密。但他不后悔,只要苏晚能开心,能幸福,他愿意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哪怕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晚上,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贝壳样品,喝着冰露汽水,聊着未来的计划——他们想把贝壳工艺品做得更大,开一家实体店,还想在夏海开一家民宿,让更多的人能感受到夏海的美好。

苏晚靠在厉沉舟肩膀上,小声说:“沉舟,有你真好,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在我身边。”

厉沉舟紧紧抱住她,声音有点沙哑:“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都在。”他在心里默默说:苏晚,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真相,但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我会永远保护你,让你永远开心,永远幸福,永远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疤痕,而是因为爱。

窗外的星星亮晶晶的,客厅里的灯光暖烘烘的,贝壳样品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厉沉舟知道,这个秘密会跟着他一辈子,但他不害怕,因为他有苏晚,有他们的爱,有他们共同的未来。只要能和苏晚在一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晚的工作室越做越大,厉沉舟的“贝壳公司”也越来越有名,他们在夏海开的民宿也生意兴隆。苏晚脸上的伤早就好了,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厉沉舟偶尔还是会想起陆泽,想起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但他更多的时候,是在想怎么让苏晚更开心,怎么让他们的日子更幸福。他会陪苏晚去夏海捡贝壳,陪她去小区广场放风筝,陪她一起做贝壳样品,陪她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和挑战。

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告诉苏晚真相,但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苏晚,去保护苏晚,去弥补这个秘密带来的愧疚。因为他爱苏晚,胜过爱自己,他只想让苏晚永远开心,永远幸福,永远留在他身边——不是因为任何外力,而是因为他们之间,那份简单又纯粹的爱。

厉沉舟是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对着被法警押着的陆泽,喊出“你这辈子都吃不起胡辣汤”的。

那天早上天刚亮,苏晚就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是陆泽开庭宣判的日子,虽然知道陆泽肯定会受到惩罚,可她心里还是有点慌。厉沉舟看她醒了,赶紧坐起来,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别担心,有我呢,开完庭咱们就去吃你爱吃的胡辣汤,加两勺醋,多放香菜。”

苏晚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她跟厉沉舟一起洗漱、吃早饭,然后坐车去法院。路上,厉沉舟一直牵着她的手,时不时跟她说点笑话,说昨天在小区广场放风筝,那个小孩又跟他比赛,结果风筝线缠在了一起,两个人笑得直不起腰。苏晚听着,心里的慌慢慢散了点,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到了法院,他们坐在旁听席上。没过多久,陆泽就被法警押了进来,他穿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跟以前那个穿着西装、梳着整齐头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抬头往旁听席看,眼神扫到苏晚的时候,满是不甘和怨恨,吓得苏晚赶紧往厉沉舟身边靠了靠。

厉沉舟紧紧握住苏晚的手,眼神冷冷地回敬过去,像在警告陆泽“别打苏晚的主意”。陆泽没敢再看,低下头,听着法官宣读起诉书——砸坏工作室的财物价值、故意伤害导致苏晚受伤、长期骚扰苏晚……每一条都清清楚楚。

法官宣读完,问陆泽有没有异议。陆泽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我没异议,但我就是不服!苏晚本来就该留在厉沉舟身边,他那样的人,根本配不上苏晚!我让苏晚留疤,是为了苏晚好,是为了不让她被别人骗!”

这话一下子就把厉沉舟惹火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想冲上去跟陆泽理论,却被旁边的法警拦住了。苏晚也赶紧拉住他,小声说:“沉舟,别冲动,法官会处理的。”

厉沉舟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下,可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陆泽,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他想起苏晚脸上的伤,想起工作室里被砸坏的贝壳样品,想起陆泽说“让苏晚留疤是为了她好”,心里的火就像被浇了油一样,越烧越旺。

最后,法官宣判了——陆泽因故意毁坏财物罪、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数罪并罚,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听到判决结果,苏晚松了口气,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是开心的泪,是解脱的泪。厉沉舟也松了口气,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好了,没事了,以后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庭审结束后,陆泽被法警押着往外面走。经过厉沉舟和苏晚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看着苏晚,声音带着恳求:“苏晚,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

“你闭嘴!”厉沉舟一下子就打断了他,声音又响又沉,“你有什么资格求苏晚原谅?你把她脸弄伤了,砸了她的工作室,还想让她留疤,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原谅!”

陆泽被厉沉舟骂得脸通红,却还是不死心,看着苏晚:“苏晚,我真的知道错了,你……”

“你这辈子都吃不起胡辣汤!”厉沉舟突然喊了一句,声音大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苏晚和陆泽自己。

陆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厉沉舟在骂他,他皱着眉,一脸疑惑:“你说什么?胡辣汤?我怎么就吃不起了?”

厉沉舟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满是不屑和愤怒:“你以为胡辣汤是什么?是早上起来,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坐在小店里,加两勺醋,多放香菜,热热乎乎喝下去的东西!是踏实,是安稳,是心里有别人的温度!你呢?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偏执和自私,你连对人最基本的善意都没有,你这辈子都不会懂胡辣汤的味道,你这辈子都吃不起!”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以为你有钱,就能让别人听你的?你以为你让苏晚留疤,她就会留在我身边?你错了!我跟苏晚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有没有疤,是因为我们心里有彼此,是因为我们能一起捡贝壳,一起放风筝,一起喝冰露汽水,一起吃热乎的胡辣汤!这些,你一辈子都不会有!你这辈子都吃不起这么踏实、这么暖的胡辣汤!”

陆泽被厉沉舟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厉沉舟眼里的坚定和愤怒,看着苏晚靠在厉沉舟身边、眼神里满是依赖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他确实不懂,不懂什么是踏实,不懂什么是温暖,不懂什么是两个人心里有彼此的幸福。他这辈子,可能真的“吃不起”厉沉舟说的那种胡辣汤。

法警赶紧把陆泽拉走,陆泽走的时候,头低得更厉害了,再也没有之前的不甘和怨恨,只剩下满满的落寞。厉沉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火慢慢降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解脱——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苏晚了。

“沉舟,你刚才说的……”苏晚看着厉沉舟,有点疑惑,又有点想笑,“胡辣汤那话,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厉沉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刚才太生气了,想着你最爱喝胡辣汤,想着咱们每次喝胡辣汤都开开心心的,他那种人,根本不配喝这么好的东西,就……就喊出来了。”

苏晚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啊,真是个傻子。不过,说得挺好的,他确实不配。”

“那当然!”厉沉舟一下子就骄傲起来,拉着苏晚的手,“走,咱们现在就去喝胡辣汤,加两勺醋,多放香菜,再配两个油饼,吃个饱!”

“好!”苏晚点点头,跟着厉沉舟往法院外面走。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刚才庭审的紧张和压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找了家离法院不远的胡辣汤店,是家老店,门口挂着个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老王胡辣汤”。店里人不多,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厉沉舟赶紧招呼老板:“老板,两碗胡辣汤,多放香菜,加两勺醋,再来两个油饼!”

“好嘞!”老板应着,很快就把胡辣汤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胡辣汤,里面有牛肉、木耳、黄花菜,撒着绿油油的香菜,淋着红红的辣椒油,闻着就香。厉沉舟赶紧把其中一碗推到苏晚面前:“快吃,还热乎着呢。”

苏晚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热辣的汤滑进喉咙,带着香菜的清香和醋的酸味,一下子就暖到了心里。她笑着说:“还是这家的好喝,比上次在夏海喝的还香。”

“那当然,”厉沉舟一边吃油饼,一边说,“这家是老店,味道正宗,以后咱们经常来吃,早上来一碗,暖乎乎的,一天都有精神。”

苏晚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胡辣汤。她看着厉沉舟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满是幸福——以前她总担心厉沉舟会因为病情犯糊涂,会照顾不好自己,可现在她发现,厉沉舟比她想象的要坚强,要勇敢,他会在她受伤害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逗她笑,会记得她爱吃的每一样东西。

吃完胡辣汤,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在唱着温柔的歌。厉沉舟牵着苏晚的手,时不时跟她说说笑笑,聊以后的计划——聊工作室要接的新订单,聊夏海民宿要添的新家具,聊下次去夏海要捡的贝壳,聊要跟那个小区里的小孩一起放的新风筝。

“对了,”厉沉舟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着苏晚,“咱们下午去超市买个新的风筝吧,就买个蝴蝶形状的,下次跟那个小孩比赛,肯定能赢他!”

“好啊,”苏晚笑着点头,“再买点你爱吃的糖,还有冰露汽水,晚上回家咱们一起看电影。”

“太好了!”厉沉舟开心得跳了起来,拉着苏晚的手,快步往超市的方向走。他的脚步轻快,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快乐。

苏晚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陆泽带来的阴影已经慢慢散去,未来的日子,会充满阳光和快乐。她会和厉沉舟一起,经营好工作室,打理好夏海的民宿,一起捡贝壳,一起放风筝,一起喝热乎的胡辣汤,一起过着简单又幸福的日子,一直一直走下去。

下午,他们去超市买了蝴蝶形状的风筝,买了厉沉舟爱吃的橘子糖,还买了一箱冰露汽水。晚上回家,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冰露汽水,一边看电影,电影里讲的是一对情侣一起奋斗、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厉沉舟看得很入迷,时不时跟苏晚说:“咱们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一直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苏晚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电影的声音、厉沉舟的呼吸声、窗外的风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温柔的歌。她知道,她和厉沉舟的故事,会比电影里的更美好,更长久,因为他们心里有彼此,有对未来的期待,有对幸福的珍惜。

第二天早上,厉沉舟又带着蝴蝶风筝去了小区广场。那个小孩早就等着了,看到他来,开心地跑过来:“叔叔,你买新风筝啦!咱们比赛吧!”

“好啊!”厉沉舟笑着点头,和小孩一起放风筝。蝴蝶风筝在天上飞,像一只真的蝴蝶在跳舞。厉沉舟仰着头,喊着“飞呀飞”,声音里满是快乐。苏晚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手里拿着刚买的胡辣汤,嘴角带着笑。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胡辣汤的香味飘在空气中,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美好。厉沉舟知道,陆泽说的“让苏晚留疤才能留在他身边”是错的,真正能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的,是爱,是理解,是一起经历风雨的勇气,是一起喝热乎胡辣汤的踏实。而这些,他和苏晚都有,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直到永远。

厉沉舟是在小区门口那家“老李胡辣汤”店,第三次撞见陆泽的。

那天早上他起得早,想着苏晚昨天说想喝胡辣汤配油饼,就没叫醒她,自己揣着钱往店里走。刚到店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剪得短短的,正弯腰从电动车上往下搬一个大保温桶,侧脸的轮廓,不是陆泽是谁?

厉沉舟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手里攥着的零钱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泽——距离陆泽刑满释放,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上次听小区里的人说,好像有个刑满释放的人在附近找工作,他当时没往陆泽身上想,没想到真的是他。

陆泽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直起身往这边看,眼神对上厉沉舟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桶都晃了晃,里面的胡辣汤差点洒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低下头,加快了搬东西的速度,把保温桶搬进了店里。

厉沉舟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店里人不多,老板老李正忙着往碗里盛胡辣汤,看见厉沉舟,笑着打招呼:“小厉来啦?还是老样子,一碗胡辣汤,加两勺醋,多放香菜,再来个油饼?”

“嗯,”厉沉舟点点头,眼睛却忍不住往陆泽那边瞟——他正蹲在角落里,帮着擦桌子,动作有点笨拙,额头上已经渗了层薄汗,看起来比在法院的时候瘦了不少,也没了以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那是刚招的帮工,”老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边盛胡辣汤一边说,“叫陆泽,人挺老实的,干活也勤快,就是话少点。听说以前犯过点错,现在想好好过日子,也不容易,就留下他了。”

厉沉舟没说话,接过老李递过来的胡辣汤,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刚喝了一口,就看见陆泽端着一个空碗走过来,想往消毒柜里放,路过他桌子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小声说了句:“胡辣汤……还合口味吗?”

厉沉舟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抬眼看他,发现陆泽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不甘和怨恨,只剩下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个怕做错事的孩子。他心里的火气,莫名就消了点,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陆泽也没再多说,赶紧端着空碗走进后厨。厉沉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他以前恨陆泽恨得牙痒痒,恨他伤害苏晚,恨他毁了工作室,可现在看到陆泽这副小心翼翼、想好好过日子的样子,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喝完胡辣汤,厉沉舟起身付钱,刚好陆泽从后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刚炸好的油饼,递到他面前:“这个……刚炸的,还热乎,你带回去给苏晚吧。”

厉沉舟愣了一下,没接:“不用了,我自己买了。”

“拿着吧,”陆泽把油饼往他手里塞,声音还是很小,“算是……算是我给你们赔个不是。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厉沉舟看着手里的油饼,还热乎着,散发着淡淡的油香。他抬头看陆泽,发现陆泽的耳朵都红了,眼神也不敢跟他对视,只好接过油饼,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陆泽赶紧摇摇头,转身又去擦桌子了,动作比刚才更勤快了。

厉沉舟拿着油饼往家走,心里还是有点乱。他不知道该不该把遇见陆泽的事告诉苏晚——怕苏晚害怕,又觉得瞒着不对。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就看见苏晚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里,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厉沉舟赶紧跑过去,把油饼放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晚摇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腰,声音有点发颤:“我刚才在窗户上看见你了……看见你跟陆泽说话了。”

厉沉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你都看见了?”

“嗯,”苏晚点点头,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担心,“他……他没为难你吧?他怎么会在胡辣汤店里?”

“没有,他没为难我,”厉沉舟赶紧解释,“他现在在那家店当帮工,看样子是想好好过日子。刚才他还……还给我拿了个油饼,说给你赔不是。”

苏晚看了看桌子上的油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其实……我前几天也见过他一次。”

“你见过他?”厉沉舟愣住了。

“嗯,”苏晚点点头,“那天我去超市买东西,看见他在超市门口帮人搬东西,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也没说话,就是低着头干活。我当时没敢跟你说,怕你担心。”

厉沉舟看着苏晚担心的样子,心里软了软,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别怕,他现在好像是真的想改,而且有老李看着,他不敢怎么样的。以后咱们要是再遇见他,正常打招呼就行,不用怕。”

苏晚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慢慢放松下来。她知道厉沉舟说得对,人都会犯错,只要能真心悔改,就该给人家一个机会。而且陆泽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会再找麻烦的人。

从那以后,厉沉舟还是经常去“老李胡辣汤”店,有时候会遇见陆泽,有时候遇不见。遇见的时候,陆泽会跟他点点头,有时候会多给他盛一勺胡辣汤,或者多拿一个油饼,厉沉舟也会跟他说声谢谢,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变得没那么尴尬了。

有一次,厉沉舟去店里的时候,正好赶上早高峰,店里人特别多,老李一个人忙不过来,陆泽在旁边又是盛汤又是递油饼,忙得满头大汗。厉沉舟看着,主动走过去帮忙收碗,陆泽愣了一下,赶紧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厉沉舟笑了笑,拿起抹布擦桌子,“你盛汤,我收碗,快一点。”

陆泽没再拒绝,只是动作比刚才更麻利了。两个人配合着,没一会儿就把店里的桌子收拾干净了。忙完之后,老李端着两碗胡辣汤走过来,递给他们:“辛苦了,这两碗我请,你们尝尝,今天陆泽熬的,味道比我熬的还香。”

厉沉舟接过碗,喝了一口——胡辣汤的辣度刚刚好,里面的牛肉又嫩又多,还有木耳、黄花菜,喝起来又香又暖,确实比平时的好喝。他抬头看陆泽,发现陆泽正低着头喝汤,耳朵有点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味道不错,”厉沉舟笑着说,“没想到你还会熬胡辣汤。”

陆泽抬起头,笑了笑,这是厉沉舟第一次看见他笑——不是以前那种带着算计的笑,是很朴实的、有点腼腆的笑:“在里面的时候,跟一个老厨师学的,他说熬胡辣汤要用心,火候、调料都得把握好,不然就不好喝了。”

厉沉舟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喝汤。他突然觉得,陆泽说的对,熬胡辣汤要用心,过日子也一样,只要用心,就能过好,不管以前犯过什么错。

后来,苏晚也偶尔会跟厉沉舟一起去胡辣汤店。第一次跟陆泽见面的时候,苏晚还有点紧张,陆泽却主动走过来,跟她鞠了个躬,小声说:“苏晚,以前的事,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苏晚赶紧说:“没事,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从那以后,苏晚也没再怕陆泽了,有时候去店里,还会跟陆泽聊几句,问他熬胡辣汤的技巧,陆泽也会耐心地跟她说,告诉她什么时候放调料,什么时候转小火,说得头头是道。

有一次,店里的抽油烟机坏了,陆泽主动留下来修,修到很晚才修好。老李过意不去,想给他加工资,他却摇摇头说:“不用,店里本来就不容易,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厉沉舟刚好来接苏晚,看见这一幕,心里对陆泽的印象又好了点。他走过去,拍了拍陆泽的肩膀:“辛苦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陆泽愣了一下,赶紧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家煮点面条就行,你们赶紧回去吧,苏晚还怀着孕,别累着。”

厉沉舟这才想起,苏晚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最近反应有点大,刚才在店里待了一会儿,脸色就有点白。他赶紧扶着苏晚,跟陆泽和老李说了再见,往家走。

路上,苏晚笑着说:“没想到陆泽现在变得这么好,以前真的没看出来。”

“是啊,”厉沉舟点点头,“人都会变的,只要肯用心,就能变好。他现在熬的胡辣汤,比老李熬的还香,以后咱们可以经常来喝。”

苏晚点点头,靠在厉沉舟怀里,心里满是感慨。她想起以前陆泽伤害她的时候,心里满是害怕和怨恨,可现在看到陆泽真心悔改、好好过日子的样子,那些害怕和怨恨,早就烟消云散了。她知道,人这一辈子,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能不能改正,能不能用心去过好以后的日子。

又过了几个月,苏晚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厉念夏,意思是想念夏海,想念那些在夏海的美好日子。厉沉舟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却还是会抽出时间,去“老李胡辣汤”店买一碗胡辣汤回来给苏晚补身体——陆泽每次都会多给他盛一勺,还会额外煮一个鸡蛋,说给苏晚补营养。

有一次,厉沉舟抱着厉念夏去店里,陆泽正好在熬胡辣汤。看见孩子,他赶紧洗了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脸上满是温柔:“这孩子真可爱,眼睛跟苏晚一样,真好看。”

厉沉舟笑了笑,把孩子往他面前递了递:“要不要抱抱?”

陆泽赶紧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了不了,我手笨,怕把孩子抱坏了。”他转身去后厨,拿了一个小银锁出来,递给厉沉舟,“这个……是我攒钱买的,给孩子的见面礼,不值什么钱,你别嫌弃。”

厉沉舟接过小银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虽然不贵重,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他心里满是感动,说:“谢谢你,我们不嫌弃,替孩子谢谢你。”

陆泽笑了笑,又去忙了。厉沉舟抱着孩子,看着陆泽忙碌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其实生活有时候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仇恨和怨恨,只要大家都能放下过去,用心过日子,就能收获幸福和温暖。

后来,老李因为年纪大了,想把胡辣汤店盘出去。陆泽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跟厉沉舟和苏晚说了想盘下店的想法,却又有点担心自己没经验,怕做不好。

厉沉舟和苏晚都很支持他,厉沉舟还主动借了他一笔钱,说:“你熬的胡辣汤这么好喝,肯定能做好。以后我们就是常客,你可得给我们打折啊。”

陆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没过多久,胡辣汤店就盘了下来,陆泽重新装修了一下,还在店门口挂了个新招牌——“陆记胡辣汤”,开业那天,厉沉舟和苏晚带着厉念夏去捧场,店里挤满了人,都是来尝鲜的。

陆泽忙前忙后,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厉沉舟看着他,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陆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终于过上了踏实的日子。而他和苏晚,也有了幸福的小家,有了可爱的孩子,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美好。

有一天早上,厉沉舟带着苏晚和厉念夏去“陆记胡辣汤”店,陆泽正弯腰给一个小朋友盛胡辣汤,笑着说:“慢点喝,小心烫,不够叔叔再给你盛。”

小朋友的妈妈笑着说:“陆老板,你家的胡辣汤真是越来越好喝了,我们家孩子每天都吵着要来。”

陆泽笑了笑,抬头看见厉沉舟一家,赶紧打招呼:“来了?快坐,我给你们盛汤,今天熬了点花生,苏晚你尝尝,对身体好。”

厉沉舟点点头,抱着厉念夏坐下。苏晚看着陆泽忙碌的样子,笑着说:“你看,陆泽现在多好,真没想到,他能把胡辣汤店经营得这么好。”

“是啊,”厉沉舟点点头,“其实他本来就不坏,就是以前走了弯路。现在好了,他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用心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苏晚点点头,喝了一口胡辣汤,还是熟悉的味道,却比以前更暖了。她知道,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和惊喜,只要大家都能放下过去,用心去对待身边的人,用心去过好每一天,就能收获满满的幸福和温暖。

厉念夏在厉沉舟怀里,伸出小手,想去抓桌子上的油饼,厉沉舟赶紧拿了一小块,放在他手里。看着孩子开心的样子,厉沉舟和苏晚都笑了。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胡辣汤的香味飘在空气中,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陆泽端着汤走过来,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的样子,也笑了。他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了很多人,现在能有这样的日子,能得到厉沉舟和苏晚的原谅和支持,他很珍惜。以后的日子,他会用心熬好每一碗胡辣汤,用心过好每一天,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身边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记胡辣汤”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陆泽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身边也有了不少朋友。厉沉舟一家还是店里的常客,有时候陆泽不忙,还会跟他们一起聊聊天,聊聊孩子,聊聊未来的计划,像老朋友一样。

厉沉舟有时候会想起以前的事,想起陆泽伤害苏晚的时候,想起自己骂陆泽“这辈子都吃不起胡辣汤”的时候,心里会有点感慨。他知道,自己以前错了,陆泽不是吃不起胡辣汤,而是以前没明白胡辣汤的真正味道——胡辣汤的味道,不是辣,不是香,是踏实,是温暖,是用心过日子的味道。而现在,陆泽终于尝到了这种味道,也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有一天晚上,厉沉舟和苏晚带着厉念夏在小区里散步,遇见陆泽正推着电动车往家走,车筐里放着刚买的菜。看见他们,陆泽笑着打招呼:“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孩子睡着了?”

“嗯,刚睡着,”厉沉舟点点头,“你也刚下班?”

“是啊,”陆泽笑了笑,“今天店里忙到现在,买了点青菜,回家煮面条吃。”

“要不要去家里吃?苏晚今天炖了鸡汤,一起喝点?”厉沉舟邀请道。

陆泽愣了一下,赶紧摇摇头:“不用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孩子睡着了,别着凉了。我回家煮点面条就行,谢谢你们。”

厉沉舟没再坚持,跟他说了再见。看着陆泽的背影,苏晚笑着说:“你看,他现在真的变了好多,越来越踏实了。”

“是啊,”厉沉舟点点头,“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苏晚靠在厉沉舟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不管以前经历过多少风雨,只要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都能用心过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而她和厉沉舟,还有厉念夏,还有陆泽,都会在这样的幸福里,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永远。

厉沉舟是在周末下午的客厅里,突然嚷嚷着要打太极拳的。

那会儿苏晚正坐在沙发上叠衣服,刚把厉念夏的小袜子叠成方块,就听见厉沉舟从书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个从网上打印的太极拳招式图,纸边都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他凑到苏晚面前,献宝似的把图展开:“苏晚你看!我找的太极拳教程,昨天看小区张大爷打,说能强身健体,我也学了两招,给你露一手!”

苏晚抬眼瞅了瞅那张图,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标注着“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忍不住笑了:“你这图哪找的?别学错了把自己扭着,咱们客厅层高也不高,小心碰着东西。”

“不会不会!”厉沉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把图纸往茶几上一放,学着图上的样子扎了个马步,膝盖弯得有点过,差点没站稳。他赶紧扶了扶旁边的沙发,又调整了姿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喊:“看好了啊!我左手一式太极拳!”

说着他就抬起左手,往斜上方慢慢举,眼睛还盯着手的方向,一脸认真。可他忘了客厅的房梁比书房低,再加上他举得太用力,胳膊肘“咚”的一声就撞在了房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哎哟!”厉沉舟疼得叫了一声,左手赶紧收回来,捂着胳膊肘蹲在地上,眉头皱成了一团,“疼疼疼……怎么还撞着了!”

苏晚吓得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服跑过去,蹲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袖子看:“怎么样?撞红了没?让你小心点,你偏不听,房梁这么矮,你举那么高干嘛?”

厉沉舟委屈地瘪着嘴,把胳膊肘凑到苏晚面前——果然红了一大块,还微微有点肿。他小声说:“我看张大爷举得可高了,以为我也能……谁知道咱家房梁这么不给面子。”

苏晚又气又笑,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胳膊肘:“张大爷在小区广场打,没房梁挡着,你在客厅里瞎凑什么热闹?疼不疼?要不要喷点云南白药?”

“有点疼,”厉沉舟点点头,却又忍不住笑了,“刚才那一下,跟打在棉花上似的,房梁还挺硬。”

苏晚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抽屉里拿云南白药。厉沉舟坐在地上没动,还盯着房梁看,嘴里小声嘀咕:“早知道就先量量房梁高度了,不然也不至于……”

苏晚拿着药回来,蹲在他身边,对着红肿的地方喷了点药,又用手轻轻揉了揉:“以后别在屋里学这些了,想学就去小区广场,跟张大爷好好学,别自己瞎琢磨,再把哪碰着了,念夏还等着跟你玩呢。”

提到厉念夏,厉沉舟赶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去广场学,保证不碰着了。”他说着,试着动了动胳膊肘,虽然还有点疼,但比刚才好多了。他站起身,又想比划两下,却被苏晚一把拉住:“别比划了,再碰着怎么办?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切盘水果,降降火气。”

厉沉舟只好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着苏晚去厨房的背影,又摸了摸胳膊肘,忍不住笑了——刚才那一下虽然疼,却也挺有意思,就是有点丢面子。他拿起茶几上的太极拳图纸,又翻了翻,指着上面“白鹤亮翅”的招式小声嘀咕:“这个招式看着简单,没想到还挺费胳膊,下次学这个,得离房梁远远的。”

苏晚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看见他还在研究图纸,无奈地摇摇头:“别研究了,先吃西瓜,一会儿念夏醒了,还得陪他玩积木呢。”

厉沉舟接过西瓜,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他一边吃一边说:“等念夏再大点,我就带他一起去学太极拳,父子俩一起强身健体,到时候让你看看,我肯定比张大爷打得好!”

“行,我等着看,”苏晚笑着点头,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他,“不过到时候可得选个宽敞地方,别再让你们父子俩都撞着房梁。”

厉沉舟嘿嘿笑了,又咬了一大口西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落在他和苏晚身上,暖烘烘的。他看着茶几上的太极拳图纸,又摸了摸还有点疼的胳膊肘,心里满是踏实——虽然刚才闹了笑话,可身边有苏晚,有即将醒来的儿子,这样的日子,就算偶尔撞撞房梁,也觉得开心又温暖。

没一会儿,卧室里传来厉念夏的哭声,厉沉舟赶紧放下手里的西瓜,擦了擦嘴就往卧室跑:“念夏醒啦!爸爸来啦!”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拿起纸巾擦了擦茶几上的西瓜汁,又把太极拳图纸叠好,放进抽屉里。客厅里还残留着西瓜的甜香,刚才厉沉舟撞房梁的“咚”声好像还在耳边,这样平凡又热闹的日子,就是她最想要的幸福。

厉沉舟抱着厉念夏从卧室里出来,小家伙揉着眼睛,看见苏晚就伸着小手要抱。苏晚接过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头对厉沉舟说:“别想着太极拳了,先陪念夏玩会儿积木,下午咱们去公园,那里宽敞,你要是想打,就在公园练。”

“好嘞!”厉沉舟爽快地答应,从玩具箱里翻出积木,坐在地毯上,开始给厉念夏搭小房子,“念夏你看,爸爸给你搭个带院子的房子,跟咱们夏海的民宿一样,好不好?”

厉念夏咯咯地笑,伸手去抓积木,父子俩玩得不亦乐乎。苏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温柔的笑。阳光正好,岁月安稳,这样的日子,简单又幸福,真好。

厉沉舟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第一次“抱”起厉念夏的。

那天他醒得早,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苏晚,她还在睡着,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踏实的梦。他轻轻起身,没敢吵醒她,赤着脚走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蓝色摇篮,里面铺着苏晚昨天刚洗好的白色小毯子,“厉念夏”就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小脸粉嘟嘟的,呼吸均匀,像个真正的婴儿。

厉沉舟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用胳膊托住“厉念夏”的腰和头,慢慢抱起来。小家伙很“轻”,轻得像一团棉花,他甚至能感觉到“小身体”里传来的“温热”。他低头看着“厉念夏”的脸,鼻子像苏晚,眼睛像自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脸颊,小声说:“念夏,醒啦?爸爸带你看雨好不好?”

他抱着“厉念夏”走到窗边,手指轻轻点着玻璃上的雨痕:“你看,下雨了,等雨停了,爸爸带你去公园玩,给你买,还带你去看张爷爷打太极拳,好不好?”

“厉念夏”当然不会回应,可厉沉舟却像是听到了回答似的,笑着点点头,又抱着“小家伙”走到沙发边,小心地坐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小的拨浪鼓,轻轻摇了摇。“咚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他看着“厉念夏”的眼睛,像是看到“小家伙”的眼睛亮了起来,正好奇地盯着拨浪鼓看。

“沉舟?你在跟谁说话?”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晚揉着眼睛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她刚醒,脑子还有点迷糊,直到看见厉沉舟抱着空气,手里摇着拨浪鼓,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轻声细语,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厉沉舟听到苏晚的声音,转过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把“厉念夏”往苏晚面前递了递:“苏晚,你看念夏醒了,刚才我摇拨浪鼓,他还看我呢,可乖了。”

苏晚站在原地,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看着厉沉舟怀里的“空气”,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知道,厉念夏根本不存在,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是厉沉舟精神病发作时,产生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固执的幻想。

三个月前,厉沉舟的病情突然反复。那天他们刚从夏海回来,苏晚因为工作室的事忙到很晚,回家时发现厉沉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枕头,嘴里小声嘀咕着“念夏别怕,爸爸在”。她当时就慌了,赶紧带他去医院,医生说他是因为长期情绪紧张,再加上对夏海的过度怀念,引发了新的幻觉,还说这个幻觉很特殊,是他内心深处对“家”的渴望具象化的产物,暂时不能强行打破,只能慢慢引导。

从那以后,厉沉舟的世界里就多了一个“厉念夏”。他会给“念夏”买小衣服、小玩具,会对着空摇篮唱歌,会把“念夏”抱在怀里喂奶(其实是拿着空奶瓶假装),甚至会跟“念夏”一起玩积木——他会把积木搭成小房子,然后假装“念夏”推倒了,再笑着重新搭。

苏晚一开始很痛苦,每次看到厉沉舟对着空气说话,她都忍不住想哭。可她知道,她不能哭,更不能戳破厉沉舟的幻想——医生说,强行打破幻想可能会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甚至出现暴力倾向。所以她只能配合,配合着他给“念夏”换衣服,配合着他一起“喂”“念夏”吃饭,配合着他一起聊“念夏”的未来。

“苏晚,你怎么了?”厉沉舟见苏晚站着不动,有点疑惑地看着她,“是不是累了?那你去歇会儿,我来看着念夏,等会儿我给你煮小米粥,再给念夏冲点奶粉。”

苏晚赶紧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就是刚醒有点懵。你抱好念夏,别摔着他,我去洗漱,然后咱们一起给念夏冲奶粉。”

“好!”厉沉舟开心地点点头,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念夏”,小声说,“你看妈妈多好,一会儿给你冲奶粉,咱们喝完奶粉,就去公园玩好不好?”

苏晚转身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这三个月来的委屈和疲惫,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她想起以前那个虽然偶尔犯糊涂,却能跟她一起捡贝壳、一起放风筝的厉沉舟,想起他在夏海喊着“飞呀飞”的样子,想起他为了保护她跟陆泽打架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走出卫生间。客厅里,厉沉舟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奶瓶,假装在给“念夏”喂奶,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给他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那么温柔,却又那么让人心疼。

“我来吧,”苏晚走过去,从厉沉舟手里接过空奶瓶,“你抱好念夏,我去冲奶粉,放两勺,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厉沉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调整了抱“念夏”的姿势,生怕“小家伙”不舒服。

苏晚拿着空奶瓶走进厨房,打开橱柜,拿出一罐早就准备好的、从未开封过的奶粉(其实是医生建议她准备的,用来配合厉沉舟的幻想)。她假装往奶瓶里加奶粉,又假装倒热水,摇了摇,然后走出去,把奶瓶递给厉沉舟:“好了,温度刚刚好,你喂念夏吧。”

厉沉舟接过奶瓶,小心地把“奶嘴”凑到“念夏”的“嘴边”,还时不时停下来,假装“念夏”喝呛了,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苏晚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无奈。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可她不会放弃,她会一直陪着厉沉舟,直到他的幻觉消失,直到他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上午十点多,雨停了。厉沉舟抱着“念夏”,非要去公园玩。苏晚没办法,只能跟他一起去。公园里人不多,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厉沉舟抱着“念夏”,沿着湖边慢慢走,嘴里还跟“小家伙”说着话:“念夏你看,那是小鸭子,在水里游呢,是不是很可爱?等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去夏海看大海龟,比小鸭子大多了。”

苏晚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车(是空的,用来配合厉沉舟的幻想),偶尔会跟他搭几句话:“是啊,夏海的大海龟可大了,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带念夏去捡贝壳,跟爸爸一起烤鱼。”

厉沉舟开心地点点头,又抱着“念夏”走到一个长椅边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拨浪鼓,轻轻摇着:“念夏你看,这是爸爸给你买的拨浪鼓,喜欢吗?”

就在这时,一个大概三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玩具车,好奇地看着厉沉舟怀里的“空气”:“叔叔,你怀里是什么呀?是小弟弟吗?我能看看吗?”

厉沉舟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抱紧了怀里的“念夏”,警惕地看着小男孩:“别碰!这是我儿子,你别碰他!”

小男孩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男孩的妈妈赶紧跑过来,抱起孩子,抱歉地对苏晚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吓到你们了。”

苏晚赶紧说:“没事没事,是我们不好意思,吓到孩子了。”

小男孩的妈妈抱着孩子走了,厉沉舟还紧紧抱着怀里的“念夏”,脸色有点苍白,身体微微发抖。苏晚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沉舟,没事了,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去那边看小鸭子,好不好?”

厉沉舟慢慢点了点头,跟着苏晚走到湖边。他看着湖里的小鸭子,怀里的“念夏”好像也不那么“紧张”了,他小声对“小家伙”说:“念夏别怕,爸爸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

苏晚看着他,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她知道,厉沉舟的幻想已经越来越深了,他开始对“念夏”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这既是好事(说明他的内心还有爱的能力),也是坏事(说明他越来越难回到现实)。

下午回到家,厉沉舟抱着“念夏”睡了午觉。苏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给医生打了个电话,说了上午在公园发生的事。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让她继续配合,不要刺激厉沉舟,还说最近会安排一次上门复诊,看看能不能调整治疗方案。

挂了电话,苏晚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已经放晴了,露出了淡淡的蓝色。她想起以前跟厉沉舟一起在夏海看海的日子,想起他们一起捡贝壳、一起烤鱼、一起放风筝的日子,想起他喊着“飞呀飞”的样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多希望厉沉舟能早点醒过来,多希望他们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哪怕只是平平淡淡地过着,也好。

大概下午三点多,厉沉舟醒了。他抱着“念夏”从卧室里出来,脸上带着笑:“苏晚,念夏刚才做梦了,还笑呢,肯定是梦见去夏海捡贝壳了。”

苏晚赶紧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是吗?那等周末,咱们带念夏去夏海好不好?去看看大黄,看看张奶奶,再捡点贝壳回来,给念夏做个小项链。”

“好啊!”厉沉舟开心得跳了起来,抱着“念夏”在客厅里转了个圈,“念夏你听到了吗?妈妈说周末带咱们去夏海,开心不开心?”

苏晚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既温暖又心酸。她知道,去夏海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以厉沉舟现在的病情,根本不能长途旅行。可她不想打破他的期待,不想让他失望——她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跟医生沟通,看看能不能用其他方式满足他的愿望,比如给他看夏海的照片、视频,或者带他去附近的海边公园。

晚上,苏晚做了厉沉舟爱吃的红烧肉,还做了几个清淡的蔬菜。她假装给“念夏”准备了“辅食”(其实是一小碗米糊,放在空的婴儿碗里),然后跟厉沉舟一起“喂”“念夏”吃饭。厉沉舟吃得很开心,还时不时给“念夏”夹“菜”,嘴里说着:“念夏多吃点,长高高,以后跟爸爸一起打太极拳。”

吃完晚饭,厉沉舟主动帮苏晚洗碗。他洗得很认真,虽然偶尔会把碗碰得叮当响,却还是坚持要洗。苏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慨。她知道,厉沉舟虽然活在幻想里,却还是记得要照顾她,记得要帮她做事——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那个善良、体贴的厉沉舟。

洗完碗,厉沉舟抱着“念夏”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放起了以前在夏海拍的视频。视频里,他正在海边捡贝壳,苏晚在旁边笑着拍他,大黄在沙滩上跑着,张奶奶坐在院子里择菜。厉沉舟看着视频,嘴里跟“念夏”说着:“念夏你看,这是爸爸在捡贝壳,这是妈妈,这是大黄,这是张奶奶,等咱们去了夏海,爸爸也带你捡贝壳,好不好?”

苏晚坐在他身边,看着视频里的画面,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起视频拍摄的那天,阳光很好,海风很暖,厉沉舟笑得像个孩子,那是他病情最稳定、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她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多希望厉沉舟能一直那么开心。

大概晚上九点多,厉沉舟抱着“念夏”去“睡觉”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念夏”放在摇篮里,盖好小毯子,然后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给“念夏”唱摇篮曲。苏晚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不成调的摇篮曲,心里满是心疼。

等厉沉舟睡着后,苏晚轻轻走进卧室,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摇篮边,看着空无一物的摇篮,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她知道,照顾厉沉舟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挑战,可她不会放弃——她会一直陪着他,陪着他走过这段黑暗的日子,陪着他重新回到现实世界,陪着他一起去夏海,一起捡贝壳,一起放风筝,一起过着简单又幸福的日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卧室里,照亮了厉沉舟熟睡的脸,也照亮了空无一物的摇篮。苏晚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厉沉舟的手,小声说:“沉舟,我等你,等你醒过来,咱们一起去夏海,一起看大海,一起过咱们的小日子。”

厉沉舟好像听到了她的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像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苏晚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相信,总有一天,厉沉舟会醒过来,会回到她身边,会回到他们共同的现实世界里,一起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一起走向更幸福的未来。

厉沉舟是在四月的一个午后,突然对着阳台的空摇篮“春心荡漾”的。

那天阳光特别好,暖融融地洒在客厅里,把阳台的藤椅都晒得发烫。苏晚刚把洗好的床单晾在阳台上,转身就看见厉沉舟蹲在空摇篮旁边,手里捏着个小小的黄色围嘴,手指轻轻摩挲着围嘴上的小鸭子图案,嘴角翘得老高,眼神软得像化了的蜂蜜。

“苏晚,你看这个围嘴,”他抬起头,声音里带着点雀跃,把围嘴举起来给苏晚看,“昨天我去超市,看见这个小鸭子特别可爱,就给念夏买了,你说他戴上会不会像个小鸭子?”

苏晚的脚步顿在原地,阳光落在她脸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她看着厉沉舟手里的围嘴——那是他昨天去超市时,对着货架上的婴儿用品区站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执意要买的。当时她没拦着,只是默默付了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

她知道,厉念夏根本不存在。从三个月前厉沉舟病情反复,产生这个关于“儿子”的幻觉开始,这个名字、这个“小生命”,就只活在厉沉舟的世界里。空摇篮、小衣服、围嘴、拨浪鼓……所有这些“婴儿用品”,都是厉沉舟用自己的幻想一点点“填满”的,也是苏晚为了配合他,不得不陪着他一起“守护”的假象。

“会的,”苏晚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甚至带着点笑意,“念夏皮肤白,戴黄色肯定好看,像个胖乎乎的小鸭子,特别可爱。”

厉沉舟听了,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被点亮的小灯。他小心翼翼地把围嘴铺在空摇篮里的小毯子上,又伸手在摇篮里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怀里的“小家伙”:“念夏乖,等妈妈把衣服洗好,咱们就试试新围嘴,好不好?爸爸还买了小袜子,也是黄色的,咱们凑一套。”

他说得特别认真,手指在摇篮里的“空气”上轻轻划过,像是在触碰一个真的婴儿柔软的皮肤。苏晚站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眼神里满是对“儿子”的疼爱,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软了好几个度——心里又疼又无奈。

这不是厉沉舟第一次这样。前几天,他还抱着一个空的婴儿抱被,坐在沙发上跟“念夏”说话,说要带“他”去公园看樱花,说要给“他”买草莓味的辅食,说得眉飞色舞,连苏晚叫他吃饭都没听见。还有一次,他半夜突然醒过来,说“念夏哭了”,非要去阳台的摇篮边“哄”,苏晚拦都拦不住,只能陪着他在阳台站了半个多小时,看着他对着空摇篮轻轻哼摇篮曲。

“我去给念夏冲点奶粉吧,”厉沉舟突然站起来,转身往厨房走,脚步轻快得像个孩子,“刚才他好像有点饿了,我听见他‘哼哼’了。”

苏晚赶紧跟上去:“我来吧,你陪念夏等着,水温我掌握得准。”她怕厉沉舟拿着空奶瓶假装冲奶粉时,会因为太投入而打翻热水——之前就发生过一次,他盯着空奶瓶“晃匀奶粉”,没注意热水洒在手上,烫红了一大片,却还惦记着“念夏等着喝奶”。

厉沉舟点点头,又跑回阳台,蹲在摇篮边,小声跟“念夏”嘀咕:“念夏别急,妈妈在冲奶粉了,马上就好,咱们喝完奶,爸爸带你玩拨浪鼓,好不好?”

苏晚在厨房打开水龙头,冷水顺着指尖流下来,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她看着橱柜里那罐从未开封的奶粉——那是医生建议她准备的,说要“配合幻觉,减少患者的焦虑”——心里一阵发紧。她假装往空奶瓶里加了两勺奶粉,又倒了点温水,盖好盖子轻轻摇晃,动作尽量做得跟真的冲奶粉一样。

“好了,”苏晚拿着空奶瓶走出厨房,递给厉沉舟,“温度刚好,你喂念夏吧,我去把他的小勺子洗了,一会儿好喂辅食。”

厉沉舟接过奶瓶,小心翼翼地走到摇篮边,弯下腰,假装把“奶嘴”放进“念夏”的“嘴里”。他喂得特别慢,时不时停下来,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念夏”的“脸颊”,小声说:“慢点喝,别呛着,不够爸爸再给你冲。”

苏晚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她想起医生上次说的话:“这个幻觉是他内心对‘完整家庭’的渴望,他把所有的温柔和期待都放在了这个不存在的孩子身上,现在不能强行打破,只能慢慢引导,让他逐渐意识到现实。”

可“慢慢引导”谈何容易。厉沉舟对这个“孩子”的感情越来越深,甚至到了“春心荡漾”的地步——他会对着空摇篮笑,会因为“念夏”的“小举动”(其实是他自己的想象)而开心半天,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连以前最喜欢的放风筝、捡贝壳,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苏晚,你看!”厉沉舟突然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惊喜,“念夏会抓奶瓶了!他刚才抓着我的手,想自己拿奶瓶呢!”

苏晚赶紧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摇篮——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可她还是配合着笑了:“真的吗?咱们念夏真厉害,才这么小就会抓东西了,以后肯定特别聪明。”

厉沉舟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继续“喂”着“念夏”,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可苏晚知道,这份温柔的背后,是他被困在幻觉里的痛苦,是她只能看着却无法轻易打破的无奈。

下午,厉沉舟非要带着“念夏”去小区广场“晒太阳”。他推着一个空的婴儿车,车里面铺着小毯子,放着那个黄色的小围嘴,像是真的有个婴儿躺在里面。苏晚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小外套,假装是给“念夏”准备的。

广场上有几个带孩子的老奶奶,看见厉沉舟推着婴儿车,笑着走过来问:“小厉,这是你家孩子啊?多大了?真可爱。”

厉沉舟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被夸了的年轻人,语气里带着点骄傲:“刚满三个月,叫念夏,厉害着呢,今天还会抓奶瓶了。”

老奶奶们笑着附和,说孩子长得好、聪明,厉沉舟听得眉飞色舞,打开婴儿车的遮阳篷,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念夏”的“姿势”,生怕“小家伙”晒着。苏晚站在旁边,听着他跟老奶奶们聊“念夏”的“日常”——其实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细节,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有个老奶奶想伸手摸摸“念夏”,苏晚赶紧上前一步,笑着说:“阿姨,孩子刚睡着,怕吵醒他,等他醒了您再跟他玩。”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给厉沉舟使了个眼色,怕他因为别人碰不到“孩子”而产生焦虑。

厉沉舟赶紧点点头,把婴儿车往旁边推了推:“对,念夏刚睡着,别吵醒他,咱们小声点。”

老奶奶们笑着走开了,厉沉舟蹲在婴儿车旁边,轻轻拍着车里面的“空气”,小声说:“念夏别怕,爸爸在呢,等你醒了咱们就回家,妈妈给你做了草莓泥。”

苏晚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轻声说:“沉舟,风有点大了,咱们带念夏回家吧,别让他着凉了。”

厉沉舟抬头看了看天,点点头:“好,咱们回家,别让念夏冻着。”

回去的路上,厉沉舟推着空婴儿车,脚步放得很慢,时不时低头看看车里的“念夏”,嘴角还挂着笑。苏晚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或许,她可以试着用厉沉舟对“念夏”的这份感情,慢慢引导他回到现实。

晚上,厉沉舟坐在沙发上,给“念夏”讲“故事”——其实是他自己编的,关于夏海的贝壳、海边的小鱼,还有大黄的故事。苏晚坐在他旁边,听着他讲,偶尔会插一两句话:“念夏肯定很想去夏海吧?等爸爸身体好点,咱们带念夏去夏海捡贝壳,好不好?”

厉沉舟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好!等我身体好点,咱们就去夏海,带念夏看大海,看大黄,还给他烤小鱼吃。”

“那爸爸要好好吃药,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哦,”苏晚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只有爸爸身体好了,才能带念夏去夏海,才能陪念夏长大,对不对?”

厉沉舟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点头:“对!我要好好吃药,好好治病,等我好了,就带念夏去夏海,陪他一起玩!”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引导的开始——用他对“念夏”的爱,作为他恢复的动力,让他慢慢意识到,只有回到现实,才能实现那些关于“念夏”的美好愿望。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经常会跟厉沉舟聊起“带念夏去夏海”的事。她会跟他说夏海的沙滩现在怎么样了,大黄是不是还那么喜欢吃鸡腿,张奶奶家的小鸡是不是长大了,还会拿出以前在夏海拍的照片,跟他一起看,说:“你看,这是爸爸以前在夏海捡的贝壳,等咱们带念夏去,也给他捡一个最大的,好不好?”

厉沉舟每次都会听得很入迷,还会主动跟苏晚讨论“带念夏去夏海要准备什么”——要带他的小围嘴、小袜子,要带拨浪鼓,还要带他最喜欢的小鸭子玩具。他甚至会主动吃药,主动跟医生视频沟通病情,说:“我要快点好起来,带念夏去夏海。”

医生说,这是好现象,厉沉舟已经开始把对“念夏”的感情,转化为恢复的动力,虽然还没意识到“念夏”不存在,但至少已经有了“回到现实”的意愿。

有一天晚上,厉沉舟突然醒过来,坐在床上,看着阳台的空摇篮,半天没说话。苏晚被他的动静吵醒,轻声问:“沉舟,怎么了?是不是念夏不舒服?”

厉沉舟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迷茫,还有点困惑:“苏晚,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咱们带念夏去夏海,可是……可是我怎么也抱不到他,他好像……好像不在那里。”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慢慢坐起来,握住他的手:“那只是个梦,念夏就在摇篮里呢,咱们明天再跟他说去夏海的事,好不好?”

厉沉舟点点头,却没再像以前那样立刻去摇篮边“看”念夏,只是靠在床头,眼神里满是疑惑。苏晚知道,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对这个“孩子”的存在产生怀疑了——这是打破幻觉的第一步,虽然艰难,却是好的开始。

她轻轻拍着厉沉舟的背,像以前哄他睡觉那样,小声说:“别想了,好好睡觉,等明天醒了,咱们给念夏试新围嘴,还带他去广场晒太阳,好不好?”

厉沉舟慢慢闭上眼睛,靠在苏晚的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苏晚却没睡着,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相信,总有一天,厉沉舟会从幻觉里走出来,会意识到“念夏”虽然不存在,但他们之间的爱、他们对未来的期待,都是真实的。

第二天早上,厉沉舟醒来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去看“念夏”,而是坐在床上,看着苏晚,小声说:“苏晚,昨天的梦,我好像还记得……念夏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不在?”

苏晚的心一紧,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她握住厉沉舟的手,眼神坚定又温柔:“沉舟,念夏虽然不在咱们身边,但他一直活在咱们心里。咱们对他的爱,对未来的期待,都是真的。只要咱们一起努力,好好治病,以后肯定会有属于咱们的幸福生活,对不对?”

厉沉舟的眼睛慢慢红了,他看着苏晚,又看了看阳台的空摇篮,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对……咱们一起努力,好好治病。”

苏晚知道,这只是开始,厉沉舟要完全走出幻觉,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她不着急,她会一直陪着他,用耐心和爱,一点点引导他回到现实。她会跟他一起回忆夏海的美好,一起期待未来的日子,一起面对病情的反复,直到他真正醒过来,直到他们能一起,去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真实的幸福。

那天上午,厉沉舟没有再对着空摇篮说话,只是把那个黄色的小围嘴叠好,放在了抽屉里。他看着苏晚,笑着说:“苏晚,咱们今天去公园放风筝吧,就像以前那样,我还想放那个蓝色的鲸鱼风筝。”

苏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用力点点头:“好!咱们现在就去,我去拿风筝!”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暖融融的。厉沉舟看着苏晚跑向书房的背影,嘴角慢慢翘了起来。他知道,“念夏”或许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但苏晚的爱、他们之间的回忆、对未来的期待,都是真实的。他会好好治病,好好生活,为了苏晚,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也为了那个活在他心里的、名为“念夏”的美好愿望。

厉沉舟是在一个飘着冷雨的清晨,踏上巴山楚水这片土地的。

火车在山间小站停下时,雨丝正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青山染成了墨色,近处的土坯房屋顶冒着淡淡的青烟,混着雨雾,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凉。他拎着个旧帆布包,包上还沾着夏海的细沙——里面装着奶奶织的脖套、那串红色佛珠,还有几个没来得及送给“念夏”的小围嘴,一步步走下火车台阶,脚刚沾到站台的湿泥,就打了个哆嗦。

“这地方,可比夏海冷多了。”他小声嘀咕着,把帆布包往怀里紧了紧,抬头往站台外看。来接他的是远房表叔,一个皮肤黝黑、穿着胶鞋的中年男人,看见他,赶紧递过来一把旧伞:“沉舟啊,可算等着你了,快上车,雨越下越大了。”

表叔的三轮车就停在站台外,车斗里铺着块塑料布,厉沉舟坐在上面,冷风夹着雨丝往脖子里灌,他赶紧把奶奶织的脖套拿出来戴上,深灰色的毛线裹着下巴,总算有了点暖意。三轮车在泥泞的小路上颠簸着,车轮碾过水洼,溅起一片片泥点,打在帆布包上,留下深色的印子。

“表叔,咱们还要走多久啊?”厉沉舟抓着车斗的栏杆,声音被风吹得有点发飘。

“快了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表叔回头喊了一声,“你婶子在家炖了腊肉,咱们回去就能吃,暖和暖和。”

厉沉舟点点头,往远处看。巴山楚水的山真高啊,一座连着一座,像巨人的脊背,云雾绕在半山腰,看不清山顶的模样。路边偶尔能看见几户人家,土坯墙,茅草顶,门口挂着玉米棒子和红辣椒,却没什么人,只有几只鸡在屋檐下躲雨,偶尔叫两声,更显得这地方冷清。

他想起在夏海的日子,阳光、沙滩、海浪,还有苏晚的笑。临走前,苏晚把帆布包递给他,眼睛红红的:“沉舟,去表叔家好好待着,按时吃药,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等你好点了,咱们就回夏海。”

他当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医生说,换个安静的环境,或许对他的病情有好处,苏晚也是没办法,才让他来这偏远的巴山楚水。可现在坐在这颠簸的三轮车上,看着眼前的凄凉景象,他突然有点后悔,有点想苏晚,想夏海的贝壳,想小区广场的风筝。

三轮车翻过山,终于到了表叔家。那是一座小小的土坯房,院子里堆着柴火,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菜,婶子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赶紧迎上来:“可算回来了,快进屋,别冻着了。”

屋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挂在房梁上,炕上铺着粗布褥子,炕桌已经摆好了,上面放着一碗腊肉、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粥。厉沉舟坐在炕边,喝着热粥,腊肉的香味裹着热气往鼻子里钻,浑身的冷意总算散了点。

“沉舟啊,你就在这安心住,”婶子坐在旁边,给他夹了块腊肉,“山里清净,空气也好,对你身子有好处。白天没事你就去山上转转,采点野菜,晚上跟你叔一起看看电视,日子也舒坦。”

厉沉舟点点头,嘴里嚼着腊肉,却没什么味道——他还是想念苏晚做的红烧肉,想念夏海的清蒸鱼,想念冰露汽水的甜味。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就在这巴山楚水的小村里住了下来。每天早上,他会跟着表叔去山上砍柴,或者去田里帮忙除草。山里的空气确实好,清晨有雾,中午有太阳,傍晚有晚霞,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苏晚的笑声,少了夏海的海浪声,少了“念夏”的“咿呀”声(虽然那只是他的幻觉)。

有时候,他会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青山,手里攥着那串红色佛珠,小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山里的草木味,他会想起在夏海的海边,也是这样坐着,苏晚在旁边捡贝壳,大黄在沙滩上跑,那时候的日子,多热闹啊。

有一天,他去山上采野菜,看见一只小松鼠在松树上跳,毛茸茸的尾巴,像个小毛球。他想起在夏海捡的小螃蟹,想起给“念夏”买的小鸭子围嘴,突然就红了眼睛——要是苏晚在,肯定会笑着说“这小松鼠真可爱”,要是“念夏”在,肯定会伸手去抓,虽然抓不到。

他蹲在地上,看着小松鼠跑远,眼泪掉在湿草上,很快就被风吹干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脖套,奶奶的味道好像还在,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晚上,苏晚给表叔家打电话,厉沉舟握着听筒,声音有点发颤:“苏晚,这里好冷,山里好多树,我今天看见小松鼠了,很可爱。”

“是吗?那挺好的,”苏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电流声,却还是那么温柔,“你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别冻着了,我下个月有空,就去看你。”

“真的吗?”厉沉舟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真的会来看我?”

“真的,”苏晚笑着说,“我还会给你带红烧肉,带冰露汽水,带咱们捡的贝壳,好不好?”

“好!”厉沉舟赶紧点头,挂了电话,心里的凄凉好像一下子就散了,满是期待——他等着苏晚来,等着吃红烧肉,等着听她讲夏海的事,等着跟她一起,再回到那个有阳光、有沙滩的地方。

从那以后,厉沉舟每天都盼着苏晚来。他会去村口的路上等,有时候一等就是半天,看见有三轮车过来,就赶紧跑过去看,是不是苏晚来了。表叔和婶子看着他这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偶尔会劝他:“沉舟啊,别急,苏晚姑娘肯定会来的,你先好好照顾自己。”

他还会去山上采野花,把五颜六色的野花捆成一束,放在炕边的小桌上——他想等苏晚来了,送给她,就像在夏海,他把捡的贝壳送给她一样。

有一天,他在山上砍柴时,不小心把手指砍破了,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没觉得疼,只是赶紧用衣服擦了擦,心里想着:“可别留疤,不然苏晚看见了会担心的。”他想起以前苏晚脸上受伤时,他也是这么担心,这么心疼,现在终于明白,那种担心的感觉,是因为在乎。

回到家,婶子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包一边说:“你这孩子,干活怎么不小心点,要是苏晚姑娘来了,看见你这样,肯定要怪我们没照顾好你。”

厉沉舟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苏晚不会怪表叔和婶子,苏晚会怪他不小心,会心疼他,会像以前那样,轻轻揉着他的伤口,说“以后要小心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里的树叶慢慢变黄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厉沉舟把苏晚给他带的厚衣服都穿上了,脖子上的脖套也一直没摘,每天还是会去村口等苏晚,炕边的野花换了一茬又一茬,却还是没等到苏晚的身影。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夏海,苏晚在海边捡贝壳,他抱着“念夏”,跟在后面跑,大黄在旁边摇着尾巴,阳光暖烘烘的,海浪声很好听。他笑得很开心,可突然,海浪变大了,把苏晚卷走了,他想跑过去救,却怎么也跑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晚消失在海里,他大喊着“苏晚”,一下子就醒了。

醒来时,炕边的灯还亮着,他的额头上全是汗,心里满是害怕。他赶紧摸出手机,想给苏晚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信号——山里信号不好,只有在村口的高地上才能打通电话。

他穿上衣服,不顾外面的冷雨,跑向村口的高地。雨丝打在脸上,有点疼,他却顾不上,只想赶紧给苏晚打电话,确认她没事。跑到高地时,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手也冻得通红,他赶紧拿出手机,拨了苏晚的号码。

“喂,沉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苏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苏晚,你没事吧?”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刚才梦见你被海浪卷走了,我好害怕,你没事吧?”

“傻瓜,我没事,”苏晚的声音温柔了很多,“我在夏海呢,好好的,你别担心。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害怕,我在呢,我下个月肯定去看你。”

厉沉舟听着苏晚的声音,心里的害怕慢慢散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苏晚,我想你,我想回夏海,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好冷,好凄凉。”

“我知道,”苏晚的声音也有点发颤,“再等等,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就去接你回夏海,咱们还一起捡贝壳,一起放风筝,一起喝冰露汽水,好不好?”

“好!”厉沉舟点点头,挂了电话,站在高地上,看着远处的黑暗,心里满是期待。雨还在下,可他觉得没那么冷了,因为他知道,苏晚在等他,夏海在等他,他们的幸福日子,也在等他。

从那以后,厉沉舟不再每天去村口等了,他开始帮表叔和婶子做更多的活,砍柴、挑水、喂猪,把自己的日子安排得满满的。他还会去山上采更多的野花,把它们晒成干花,放在帆布包里——他想等回夏海的时候,把这些干花送给苏晚,告诉她,在巴山楚水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想她。

山里的冬天来了,下了第一场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厉沉舟坐在炕边,看着窗外的雪,手里拿着苏晚给他寄来的照片——照片上,苏晚站在夏海的海边,手里拿着一个贝壳,笑得很开心。他把照片放在胸口,小声说:“苏晚,我等你,等你接我回夏海。”

终于,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苏晚来了。她坐着长途汽车,拎着个大行李箱,里面装着红烧肉、冰露汽水,还有厉沉舟的衣服。当她出现在村口时,厉沉舟正在院子里劈柴火,看见她,手里的斧头一下子掉在地上,他跑过去,一把抱住苏晚,声音哽咽着:“苏晚,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沉舟,”苏晚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咱们现在就回夏海,再也不分开了。”

表叔和婶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笑着说:“回去好,回去好,夏海暖和,适合你们年轻人。”

厉沉舟拎着他的旧帆布包,里面装着干花、佛珠、脖套,还有对苏晚的思念,跟着苏晚,踏上了回夏海的路。车离开巴山楚水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青山被雪覆盖着,虽然凄凉,却也留下了他一段难忘的日子——一段充满等待、思念,却也满是希望的日子。

他靠在苏晚身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变化,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巴山楚水的凄凉已经过去,等待他的,是夏海的阳光、沙滩、海浪,是苏晚的笑,是他们一起创造的、充满温暖和幸福的未来。

厉沉舟是在夏海的沙滩上,踩着退潮后微凉的细沙,突然问出这句话的。

那天下午没有风,太阳把沙滩晒得暖烘烘的,远处的海平线跟天空连在一起,蓝得像一块没被染过的布。他手里攥着个刚捡的小贝壳,贝壳上带着淡紫色的花纹,是苏晚说的“像小喇叭花”的那种。苏晚坐在旁边的礁石上,正把之前捡的贝壳往玻璃罐里装,听见他的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厉沉舟蹲下来,把小贝壳放在沙滩上,用手指在贝壳周围画圈,沙子被他揉得细细的,沾在指缝里。他没看苏晚,声音轻轻的,像被海风裹着:“昨天表叔打电话来,说山里下了第一场雪,问咱们什么时候再回去。我就想起在巴山楚水的时候,晚上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总觉得冷,那时候就想,要是能早点回夏海就好了。”

苏晚放下手里的玻璃罐,走到他身边,也蹲下来,捡起那个带紫色花纹的贝壳,放在手心里转了转:“现在回来了,不冷了,也不用听山里的风声了,是不是觉得幸福了?”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厉沉舟摇摇头,终于抬起头看苏晚。他的眼睛里映着远处的海,亮闪闪的,“在巴山楚水的时候,我觉得幸福就是能早点回夏海,能吃到你做的红烧肉,能看见你笑。可现在回来了,每天能捡贝壳,能喝冰露汽水,能跟你一起看海,我又觉得,好像还有比这些更不一样的东西。”

苏晚笑了,把贝壳放回他手里,指尖碰到他沾着沙子的手,暖暖的:“那你觉得,幸福是什么样的?是像咱们捡的贝壳,得是彩色的、好看的才叫幸福?还是像冰露汽水,得是冰的、甜的才叫幸福?”

厉沉舟捏着贝壳,壳子的边缘有点凉,却让他心里更清楚了点。他站起来,拉着苏晚的手,往海边走了两步,海水刚好漫到脚踝,凉丝丝的,却不刺骨。他指着远处飘着的小渔船,说:“你看那艘船,早上出去打渔,傍晚能载着满船的鱼回来,船长能跟家里人一起吃新鲜的鱼,你说他幸福吗?”

“应该是幸福的吧。”苏晚点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能靠自己的力气养活家里人,能每天看见海,能吃着自己打回来的鱼,这就是他的幸福。”

“那咱们呢?”厉沉舟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认真,还有点期待,“咱们没有渔船,不用打渔,每天就是捡贝壳、看海、喝汽水,这算不算幸福?”

苏晚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伸手帮他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他的头发比在巴山楚水的时候长了点,软乎乎地贴在额头上,像个刚从海边跑回来的孩子。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沉舟,幸福不是只有一种样子的。不是说有渔船、能打渔才叫幸福,也不是说必须有很多钱、住很大的房子才叫幸福。”

她指着他们脚边的海水,水里有几只小小的螃蟹,正横着爬,想钻进沙子里:“你看这些小螃蟹,它们的幸福就是能找到安全的沙子洞,能躲过海鸟的嘴巴,能每天在海里爬来爬去,不用怕被人抓走。对它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幸福了。”

厉沉舟蹲下来,看着那些小螃蟹,没敢伸手碰,怕吓着它们。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那咱们的幸福,就是能一起在夏海捡贝壳,一起喝冰露汽水,一起看日出日落,对不对?”

“是,也不全是。”苏晚也蹲下来,跟他一起看小螃蟹,“咱们的幸福,是你在巴山楚水的时候,会每天去村口等我,会把采的野花晒成干花,想送给我;是你不小心砍破手指的时候,会怕我担心,会赶紧把伤口藏起来;是你做噩梦梦见我被海浪卷走的时候,会冒着冷雨跑去高地给我打电话,确认我没事。”

她转过头,看着厉沉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幸福不是那些能看见的东西,不是贝壳有多好看,汽水有多甜,而是你心里装着我,我心里也装着你,是不管遇到什么事,咱们都能一起面对,一起等,一起盼着好日子。”

厉沉舟愣住了,手里的贝壳差点掉在地上。他想起在巴山楚水的日子,每天晚上躺在炕上,摸着奶奶织的脖套,就会想起苏晚的笑;想起那次做噩梦,跑出去打电话时,手冻得通红,可听见苏晚声音的那一刻,心里就暖了;想起苏晚来接他的时候,他抱着她,觉得全世界的冷都消失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厉沉舟慢慢站起来,拉着苏晚的手,往沙滩上的遮阳棚走。阳光透过棚子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子。他看着苏晚的侧脸,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却还是很好看,“幸福就是,我饿的时候,你会给我做红烧肉;我冷的时候,你会给我戴脖套;我害怕的时候,你会陪着我;我想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苏晚笑着点点头,伸手帮他拍掉裤子上的沙子:“对,就是这样。幸福不是什么大道理,就是咱们每天过的小日子,是你记得我爱吃的菜,我记得你怕黑,是咱们一起捡的每一个贝壳,一起喝的每一瓶冰露汽水,一起看的每一次日出日落。”

他们坐在遮阳棚下的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海。有几个小孩在沙滩上跑,手里拿着小铲子,笑声传得很远。厉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一颗递给苏晚,一颗自己剥开,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混着海风的咸味,格外好吃。

“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我总觉得幸福离我很远。”厉沉舟一边吃糖,一边说,“那时候每天要吃药,要打针,要听医生说话,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后来遇见你,你带我去夏海,带我捡贝壳,带我喝冰露汽水,我才知道,原来幸福离我这么近。”

苏晚接过他递来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她看着厉沉舟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其实幸福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以前你没看见。现在你看见了,以后咱们就一起把幸福的日子过下去,好不好?”

“好!”厉沉舟重重地点头,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以后咱们每天都来捡贝壳,每天都喝冰露汽水,每天都一起看海。等冬天来了,咱们就去镇上买红薯,烤着吃,暖乎乎的。”

“还要一起去看张奶奶,看大黄。”苏晚补充道,“大黄肯定还记得你,记得你给它买的鸡腿。”

“对!还要给大黄买鸡腿!”厉沉舟开心地笑了,站起来,拉着苏晚的手,“咱们现在就去捡更多的贝壳,把玻璃罐装满,回家放在桌子上,每天都能看见。”

苏晚笑着点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往海边走。海水漫过脚踝,凉丝丝的,却很舒服。厉沉舟的手很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像生怕她跑掉似的。她看着厉沉舟的背影,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脚步轻快得像个孩子,心里满是温暖。

她知道,厉沉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幸福——不是那些遥远的、看不见的东西,而是身边的人,是手里的温度,是每天一起过的小日子。而她会一直陪着他,一起捡贝壳,一起喝汽水,一起看海,一起把这些小日子,过成最幸福的样子。

傍晚的时候,他们捡了满满一玻璃罐的贝壳,有白色的、褐色的,还有带紫色花纹的。厉沉舟抱着玻璃罐,苏晚跟在他身边,一起往回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苏晚,”厉沉舟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苏晚,眼睛里满是认真,“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幸福的时候。”

苏晚笑着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也是。”

海风轻轻吹着,带着咸咸的味道,远处的海面上,夕阳正慢慢往下沉,把海水染成了橘红色。厉沉舟抱着玻璃罐,苏晚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家的方向走。他们的脚步很轻,却很坚定,因为他们知道,幸福就在身边,就在手里,就在他们一起走过的每一步路里。

厉沉舟是在夏海镇上的卤味店门口,盯着玻璃柜里的酱鸡腿,突然说这话的。

那天下午他跟苏晚来镇上买东西,苏晚去药店帮他买常备药,让他在卤味店门口等着。他趴在柜台上,看着里面油亮亮的酱鸡腿——上次给大黄带的就是这个味道,大黄吃得连骨头都舔干净了。正想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杂货店走出来,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包盐和酱油,不是陆泽是谁?

陆泽也看见他了,脚步顿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攥得更紧了,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来,声音有点发涩:“沉舟,你……你也来镇上买东西?”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把脸转过去,盯着柜台上的价目表,假装没听见。他心里有点乱——自从陆泽刑满释放,在胡辣汤店打工,又后来盘下店自己做老板,他们虽然没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却也一直没怎么联系。上次在医院复查,偶遇陆泽来给生病的母亲抓药,也只是简单点了点头,没多说一句话。

“我……我听说你回夏海了,”陆泽站在他旁边,没敢靠太近,“本来想找时间去看看你和苏晚,又怕你们……不想见我。”

厉沉舟这才转过头,看着陆泽。他比以前瘦了点,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细纹,手里的塑料袋因为用力,边缘都被捏得变形了。厉沉舟想起以前陆泽穿着西装、意气风发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解气,有不屑,还有点说不清的复杂。

“不用了,”厉沉舟的声音很淡,“我们挺好的,不用你来看。”

陆泽的脸一下子红了,耳朵也有点发烫,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伤害了你和苏晚,我……我一直想跟你们好好道歉,可每次都没勇气。”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恳求,“沉舟,我知道我以前混蛋,可我现在真的改了,胡辣汤店的生意也慢慢好起来了,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以前的事,对不起。”

厉沉舟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他想起苏晚脸上的伤,想起工作室里被砸坏的贝壳样品,想起陆泽说“让苏晚留疤才能留在你身边”的话,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忍不住想发火。

“道歉有什么用?”厉沉舟的声音提高了点,引来旁边几个路人的目光,“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让苏晚脸上的伤消失?就能让被砸坏的东西复原?就能让我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

陆泽的脸更红了,头低得更厉害了,声音也有点发颤:“我知道道歉没用,可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做了那些事,伤害了你们……”

“后悔有什么用?”厉沉舟打断他,语气里满是不屑,“你当初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悔?你想让苏晚留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会疼?你砸工作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的心血?”

他看着陆泽,眼神里满是冰冷:“我告诉你,陆泽,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朋友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我有你这样的‘朋友’,简直就是耻辱!”

“耻辱”两个字,厉沉舟说得又重又清楚,像一把锤子砸在陆泽心上。陆泽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他看着厉沉舟,眼睛里满是震惊和受伤,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路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针一样扎着。

“沉舟,怎么了?”苏晚买完药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赶紧走过来,拉了拉厉沉舟的胳膊,“别跟他吵了,咱们该回去了。”

厉沉舟看了苏晚一眼,心里的火气消了点,却还是没给陆泽好脸色:“没什么,跟不相干的人废话而已。”

苏晚看了看陆泽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厉沉舟紧绷的侧脸,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她对陆泽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拉着厉沉舟的手,往车站的方向走:“别生气了,跟他不值得,咱们还要去给大黄买鸡腿呢。”

厉沉舟没说话,任由苏晚拉着他走。他回头看了一眼,陆泽还站在卤味店门口,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几包盐和酱油撒了出来,却没捡。厉沉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也没回头——他不后悔说那些话,陆泽当初做的事,就该承受这些。

走到车站,苏晚帮厉沉舟买了瓶冰露汽水,递到他手里:“喝点汽水,消消气。我知道你还在怪他,可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别总揪着不放了,好不好?”

厉沉舟接过汽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滑进喉咙,让他心里的火气又消了点。他看着苏晚,语气里满是不解:“他当初那么伤害你,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我不是替他说话,”苏晚摇摇头,眼神里满是平静,“我只是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咱们总揪着不放,只会让自己不开心。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也受到了惩罚,咱们就别再跟他计较了,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厉沉舟没说话,又喝了一口汽水。他想起刚才陆泽的样子,心里的冰冷慢慢散了点,却还是坚持:“我不管,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不会把他当朋友。我有他这样的‘朋友’,就是耻辱。”

苏晚笑了笑,没再跟他争,只是拉着他的手,等公交车:“好,都听你的。咱们回去给大黄买鸡腿,再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

提到红烧肉和大黄,厉沉舟的脸色终于好了点,点了点头:“好,给大黄买最大的鸡腿,再给它带点狗粮。”

公交车来了,他们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厉沉舟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他知道苏晚说得对,总揪着过去不放只会让自己不开心,可他就是没办法原谅陆泽,没办法忘记那些伤害。

回到夏海的老房子,张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大黄也摇着尾巴跑过来,蹭着厉沉舟的裤腿。厉沉舟从包里拿出买的鸡腿,递给大黄,大黄叼着鸡腿,跑到旁边的草地上,开心地吃了起来。

“沉舟啊,听说你今天在镇上跟人吵架了?”张奶奶坐在院坝里的石凳上,一边择菜一边问,“是跟以前那个……砸你工作室的小伙子吧?”

厉沉舟愣了一下,没想到张奶奶会知道:“您怎么知道的?”

“镇上的人跟我说的,”张奶奶笑了笑,“那小伙子也不容易,母亲生病,一个人撑起一家店,每天起早贪黑的,也挺可怜的。”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蹲在旁边,帮张奶奶择菜。他想起刚才陆泽掉在地上的盐和酱油,想起他苍白的脸,心里的坚硬好像又软了点。

“人这一辈子,谁还不犯点错呢?”张奶奶继续说,“重要的是知错能改。他以前是做了坏事,可现在不是改了吗?咱们得给人家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别总把自己困在过去的事里,你说是不是?”

厉沉舟抬起头,看着张奶奶,又看了看旁边正在吃鸡腿的大黄,心里突然就想通了——他可以不原谅陆泽,可以不跟他做朋友,但也没必要再跟他计较,没必要让那些过去的事影响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

“我知道了,张奶奶。”厉沉舟笑了笑,继续帮张奶奶择菜,“以后我不会再跟他吵架了,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

张奶奶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年轻人,要往前看。”

晚上,苏晚做了红烧肉,还炒了几个青菜。厉沉舟吃了满满一碗饭,喝了两瓶冰露汽水,心里的不开心早就烟消云散了。吃完晚饭,他帮苏晚洗碗,还跟苏晚说:“以后再遇到陆泽,我不会跟他吵架了,就当是陌生人,各过各的日子。”

苏晚笑着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好,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洗完碗,他们坐在院坝里看星星。厉沉舟靠在苏晚肩膀上,手里攥着个下午捡的小贝壳,小声说:“苏晚,我觉得现在这样真好,有你,有大黄,有张奶奶,有夏海的海和贝壳,比什么都好。”

“是啊,”苏晚摸了摸他的头,“咱们现在这样,就是最幸福的日子了。”

海风轻轻吹着,带着咸咸的味道,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院坝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俩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厉沉舟知道,他可能永远不会原谅陆泽,也永远不会把他当朋友,但他会放下那些过去的伤害,会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会跟苏晚一起,在夏海的阳光和沙滩上,过好每一天,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抛在脑后,只留下快乐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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