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苏晚处理完文件，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厉沉舟蹲在大厅角落，手里捧着个鞋盒，眼睛亮得跟藏了星星似的。她走过去戳了戳他后背：“又偷偷买什么好东西了？”
厉沉舟猛地回头，把鞋盒往她面前一递：“你猜！专门给你挑的，保证你喜欢！”
苏晚打开鞋盒一看，里面是双银灰色的滑板鞋——鞋头镶着细闪，侧面有两道荧光绿的条纹，鞋底厚厚的还带着防滑纹路，拿在手里轻便又有质感。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上次你刷短视频，盯着人家穿滑板鞋的镜头看了半分钟，还念叨‘这鞋看着好酷’，我能不记着吗？”厉沉舟得意地挑眉，伸手把鞋拿出来，“快试试，我特意按你尺码买的，据说还是今年新款，店员说叫‘时尚款’，穿上保证是街上最靓的崽！”
苏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脱掉高跟鞋换上滑板鞋，站起来走了两步，鞋底软软的特别舒服，比穿高跟鞋轻快多了。她忍不住转了个圈，荧光绿的条纹在灯光下晃了晃，连温然从旁边经过都看直了眼：“哟，苏总这鞋可以啊！看着就潮，哪买的？”
“厉沉舟给我买的，他说这叫‘时尚时尚最时尚’。”苏晚笑着抬了抬脚，语气里藏不住的开心，“你别说，穿上还真挺舒服，走路都带风。”
厉沉舟更得意了，凑过来帮她把鞋带再系紧点：“那可不！我挑了半天呢，对比了好几个牌子，就这个款式和颜色最配你。以后你下班别总穿高跟鞋了，换这双滑板鞋，咱们还能去广场上滑两圈，我最近刚学了点滑板技巧，能带你耍帅！”
苏柔也凑过来看热闹，伸手摸了摸鞋面上的细闪：“姐，这鞋也太好看了吧！我也想要一双，下次你让沉舟哥也帮我挑挑呗？”
“行啊，等周末咱们一起去商场，让他给你也挑一双，顺便再给温然也带一双，咱们仨穿同款，逛街去！”苏晚越说越兴奋，踩着滑板鞋在大厅里来回走了两趟，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到了下班时间，苏晚没像平时一样穿高跟鞋，就踩着这双滑板鞋跟厉沉舟一起走。出了公司门，晚风一吹，她忍不住加快脚步，鞋底蹭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荧光绿的条纹在傍晚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路过街边的服装店，橱窗里的镜子正好照出她的样子——修身的牛仔裤配着银灰色滑板鞋，走路带风的样子确实比平时穿高跟鞋要酷多了。厉沉舟走在她旁边，忍不住伸手牵住她：“你看，我就说吧，这鞋一穿，你就是这条街最时尚的人，比那些穿大牌的还亮眼。”
苏晚笑着踹了他一脚：“就你会说！不过说真的，这鞋是挺舒服，以后我上班就穿它了，省得穿高跟鞋累脚。”
“那可不行，你有时候见客户还得穿正装，配滑板鞋不太正式。”厉沉舟想了想，“等下次我再给你挑双稍微低调点的，既能配正装，又舒服，保证还是‘时尚款’！”
苏晚没反驳，靠在他胳膊上往前走。踩着新买的滑板鞋，吹着傍晚的风，身边还有喜欢的人陪着，她觉得心里踏实又开心——原来幸福不一定是大起大落的惊喜，有时候就是一双合脚又好看的鞋，一句记在心里的话，一个陪在身边的人，简单又温暖。
路过广场的时候，厉沉舟还真从后备箱里拿出了滑板，非要教苏晚滑。苏晚踩着滑板鞋站在滑板上，一开始还摇摇晃晃的，厉沉舟在旁边扶着她，慢慢教她掌握平衡。等她稍微熟练点，厉沉舟松开手，看着她慢慢滑出去，银灰色的滑板鞋在滑板上格外显眼，忍不住喊：“苏晚，你这滑板鞋配滑板，简直是‘时尚加倍’！”
苏晚回头冲他笑，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滑板鞋在灯光下闪着细闪，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时尚又耀眼。她突然觉得，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有时候换一双舒服又好看的鞋，换一种轻松的心态，就能发现不一样的快乐。
那天晚上，他们在广场上玩到很晚，苏晚虽然摔了两跤，但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笑得特别开心。回家的路上，她还在跟厉沉舟说：“以后周末咱们就来这儿滑滑板，我这双‘时尚时尚最时尚’的滑板鞋，可不能浪费了！”
厉沉舟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答应：“行，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心，咱们天天来都成。”
苏晚看着他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滑板鞋，心里甜滋滋的——原来最时尚的不是鞋子本身，而是穿着喜欢的鞋，陪着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这种简单又温暖的时光，才是最让人开心的“时尚”。
那天晚上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苏晚洗完澡出来，看到厉沉舟正坐在沙发上帮她擦白天穿的滑板鞋，银灰色的鞋面被擦得锃亮，荧光绿的条纹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走过去，轻轻坐在厉沉舟旁边，眼神落在滑板鞋上，突然就想起了母亲——以前她小时候，只要买了新鞋，母亲也是这样，蹲在门口仔仔细细帮她擦干净，还会念叨“新鞋要好好护着，才能穿得久”。
厉沉舟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放下鞋布，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说话了，眼神都放空了。”
苏晚把头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鼻音：“我刚才看着你擦鞋，突然想起我妈了。以前我每次买新鞋，她都帮我擦得干干净净的，还会跟我说好多话……”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厉沉舟的衣角：“你说，我妈要是还在，看到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开心啊？她以前总担心我性子太急，怕我在外面受委屈，现在我有自己的公司，有你，有温然他们，好像什么都好了，可我还是会想她，想跟她说说话。”
厉沉舟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阿姨肯定会开心的。你看你现在多好啊，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身边还有这么多人疼你，她在天上看着，肯定特别骄傲。”
“可是我有时候还是会难过。”苏晚的声音有点哽咽，“比如今天穿这双滑板鞋，我就想，要是我妈在，我肯定会第一时间给她看，跟她说‘妈你看这鞋好看吗’，她肯定会笑着说‘好看，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些，才开口：“想阿姨了，咱们明天去看看她吧？带束她以前喜欢的康乃馨，跟她说说最近的事儿，说说公司的进展，说说咱们以后的计划，阿姨肯定能听到的。”
苏晚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好，明天去看她。我还想跟她说，我找到能照顾我的人了，以后不会再让她担心了。”
厉沉舟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嗯，咱们一起跟阿姨说。对了，下次咱们再去买双跟你这双差不多的小尺码滑板鞋，烧给阿姨，跟她说现在流行这个，让她也尝尝‘时尚时尚最时尚’的滋味，好不好？”
苏晚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扬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幼稚啊……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我妈以前就喜欢新鲜玩意儿，肯定会喜欢。”
厉沉舟拿起旁边擦好的滑板鞋，放在苏晚面前：“你看，鞋擦干净了，明天穿它去看阿姨，让阿姨也看看你现在穿得这么时尚，她肯定更开心。”
苏晚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滑板鞋，又看了看身边温柔的厉沉舟，心里的委屈和思念好像被抚平了不少。她知道，母亲虽然不在了，但爱一直都在，而现在，她身边还有厉沉舟，有一群真心对她好的人，这些温暖，足够支撑她一直往前走。
雨还在下，但客厅里的灯光暖暖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安静地听着雨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却觉得格外安心。苏晚心里暗暗想，明天去看母亲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开心的事都跟她说，让她知道，她的女儿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那天晚上从母亲墓地回来，苏晚就有点不对劲。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她抱着康乃馨蹲在墓碑前，跟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说公司最近签了个大项目，说厉沉舟给她买的滑板鞋穿着多舒服，还说苏柔现在能独立处理客户对接了，语气里满是细碎的温柔，说到开心处还会笑一笑，伸手摸了摸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可回来的路上，她就突然不说话了，靠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眼神空落落的，像蒙了一层雾。厉沉舟跟她说“下次咱们带点阿姨爱吃的桂花糕来”，她没应；说“你今天穿的滑板鞋跟墓碑前的康乃馨还挺配”，她也只是“嗯”了一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连平时会弯起来的嘴角都耷拉着。
厉沉舟以为她是太想念母亲，情绪还没缓过来，也没多问，只是把车开得慢了点，还特意绕到之前母亲常去的那家糖水铺，买了碗她爱喝的红豆沙，想着让苏晚暖暖身子，心情能好点。
回到家，厉沉舟把红豆沙端到苏晚面前，还特意放了勺糖：“快趁热喝，你以前跟阿姨来买，总说这家的红豆沙熬得最糯。”
苏晚坐在沙发上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伸手端过碗，用勺子搅了搅，却没往嘴里送。她盯着碗里的红豆，突然抬起头看向厉沉舟，嘴角慢慢往上扬——可那笑特别奇怪，不是平时那种眼睛会弯起来、带着暖意的笑，而是只有嘴角在动，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像戴了个假笑的面具，看得厉沉舟心里发毛。
“怎么了？不好喝吗？”厉沉舟试探着问，伸手想摸她的额头，看看是不是不舒服。
苏晚却突然往后躲了一下，手里的红豆沙晃出来一点，洒在裤子上也不在意。她还是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声音平平的，没有一点起伏：“好喝啊，怎么不好喝，我妈以前就爱喝这个。”
说完，她舀了一勺红豆沙往嘴里送，嚼都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然后又舀了一勺，动作机械得像个机器人。厉沉舟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更慌了，又问：“晚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剩下的我来收拾。”
苏晚没回答，只是慢慢把碗里的红豆沙喝完，然后把空碗往茶几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平时她都很小心，从来不会这么用力放东西。接着，她又笑了，这次笑得比刚才更明显，嘴角咧得更大，可眼睛还是冷冰冰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收拾什么啊，又不是没手没脚。”
厉沉舟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又怕刺激到她，只能顺着说：“是是，你有手有脚，那你想不想看看我今天给你擦的滑板鞋？我又上了层保护油，比昨天还亮。”他想着转移话题，说不定苏晚看到喜欢的东西，情绪能好点。
没想到苏晚听到“滑板鞋”，突然站起来，转身往阳台走。厉沉舟赶紧跟上去，就看见她蹲在阳台角落，盯着那双银灰色的滑板鞋，嘴角还挂着那诡异的笑。她伸手摸了摸鞋面上的细闪，动作很轻，可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好看吗？妈，你说这鞋好看吗？”
厉沉舟站在她身后，心里又酸又怕。酸的是她还在想母亲，怕的是她现在这副样子，跟平时判若两人。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晚晚，阿姨肯定觉得好看，你要是想跟阿姨说话，咱们明天再去墓地，或者……你跟我说说也行。”
苏晚慢慢转过头，脸上的笑还没散，可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一颗接一颗砸在滑板鞋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笑着：“说什么啊？说我想她？说我看到别人有妈妈陪，我也羡慕？说我今天在墓前，其实根本没忍住哭，只是怕你看到……”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掉得更凶，可脸上的笑却没消失，那种又哭又笑的模样，看得厉沉舟心都揪紧了。他赶紧蹲下来，把苏晚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哭吧哭吧，别憋着，想阿姨就说出来，我在呢，我陪着你。”
苏晚靠在他怀里，终于不再强撑着笑，哭声越来越大，把心里的委屈和思念都哭了出来。她抓着厉沉舟的衣服，像个迷路的小孩：“厉沉舟，我好想我妈啊……我总觉得她还在，有时候回家，我还会下意识喊‘妈，我回来了’，可屋里空荡荡的，没人应我……”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任由她把眼泪鼻涕蹭在自己衣服上。他知道，苏晚平时看着坚强，什么事都自己扛，可在母亲这件事上，她心里一直有个缺口，今天去墓地，不过是把这个缺口又掀开了而已。
哭了好一会儿，苏晚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哭声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厉沉舟松开她，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脸，又帮她把乱掉的头发别到耳后：“好点了没？心里舒服点了吧？”
苏晚点点头，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她看着厉沉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控制不住，想笑又想哭。”
“没吓着，就是担心你。”厉沉舟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妈不是丢人的事，你要是觉得难受，以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在我面前装坚强，我又不是外人。”
苏晚抬起头，看着厉沉舟温柔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厉沉舟一直都很懂她，不管她是开心还是难过，不管她是坚强还是脆弱，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嗯，我知道了。”苏晚小声说，然后伸手抱住厉沉舟的胳膊，“咱们回屋吧，阳台有点冷。对了，刚才洒在裤子上的红豆沙，我得赶紧洗了，不然该留下印子了。”
厉沉舟点点头，扶着她站起来：“我跟你一起洗，你手劲小，我来搓。”
回到屋里，厉沉舟去卫生间拿了盆和肥皂，苏晚坐在旁边看着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搓着裤子上的红豆沙印子，动作认真又温柔。她突然想起刚才自己那诡异的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是真的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带着暖意。
“你笑什么？”厉沉舟抬头看她，有点疑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好的。”苏晚说，声音软软的，“有你在，真好。”
厉沉舟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冲她笑了笑：“那当然，我不好谁好？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用一个人扛着了，想妈了咱们就去看她，想吃红豆沙了咱们就去买，想买新鞋了咱们就去挑，反正啊，我都陪着你。”
苏晚点点头，心里的缺口好像被厉沉舟的话一点点填满了。她知道，母亲虽然不在了，但爱一直都在，而厉沉舟，就是上天派来陪她继续走下去的人，有他在，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再害怕了。
厉沉舟很快就把裤子上的印子搓干净了，晾在阳台上。然后他走回来，拉着苏晚的手：“走，咱们去睡觉，明天还得去公司呢，别耽误了工作。”
苏晚任由他拉着，走到卧室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阳台角落里的滑板鞋，嘴角又扬了起来——这次是带着暖意的笑，眼睛里满是光。她在心里默默跟母亲说：妈，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厉沉舟陪着我，还有好多朋友帮我，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会把日子过成你希望的样子。
躺在床上，厉沉舟把苏晚搂在怀里，帮她盖好被子。苏晚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很快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母亲站在床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跟她说“晚晚，要好好的”，然后慢慢消失在晨光里。
第二天早上，苏晚是被阳光晒醒的。她睁开眼，看到厉沉舟正趴在床边，看着她笑，眼神里满是温柔。
“醒了？”厉沉舟说，“我买了你爱吃的油条和豆浆，快起来吃，不然该凉了。”
苏晚点点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昨晚的坏情绪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她看着厉沉舟，笑着说：“今天我要穿那双滑板鞋去公司，昨天你擦得那么亮，得让大家看看。”
“行啊，保证让你成为公司最时尚的人。”厉沉舟笑着说，伸手帮她拿过衣服。
苏晚穿好衣服，走到阳台，看到那双滑板鞋在阳光下闪着细闪，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有厉沉舟在，有身边的朋友在，她都能挺过去，都能笑着面对。因为她知道，母亲一直在天上看着她，而她身边，还有很多爱她的人，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那天晚上处理完公司的紧急文件，已经快十二点了。苏晚走出写字楼，晚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外套，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刚想给厉沉舟打电话让他来接，转身就看见厉沉舟的车停在路边，车灯还亮着——他肯定是担心她，又没提前说，怕打扰她工作。
苏晚心里一暖，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刚想说话，就看见厉沉舟手里拿着个小盒子，里面是条细巧的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月亮形状。“今天路过珠宝店看到的，觉得跟你很配，就买了。”厉沉舟说着，伸手想帮她戴上。
可苏晚的手突然僵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月亮吊坠，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妈以前也有一条差不多的项链，是她爸送的定情信物，后来妈走的时候，这条项链也跟着一起下葬了。刚才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没空想别的，现在看到这个吊坠，所有关于妈的回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厉沉舟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在笑着说：“你看这个月亮，晚上戴出去，跟月光能呼应上，多好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晚突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特别怪，不是平时清脆的笑，而是带着点嘶哑的、停不下来的大笑，笑得肩膀都在抖，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混着笑一起，看着特别吓人。
厉沉舟慌了，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想去扶她：“晚晚？你怎么了？别笑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晚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站在路边的路灯下。今晚的月亮特别亮，银晃晃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她的长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一甩一甩的，配合着她停不下来的大笑，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好看？”苏晚一边笑一边说，声音都在发颤，“是挺好看的，跟我妈那条一模一样……她以前总戴着，做饭的时候戴，带我逛街的时候也戴，睡觉都舍不得摘……”
她越说越激动，笑声也越来越大，引得路过的几个行人都停下来看，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害怕。厉沉舟赶紧走过去，想把她拉到车里，免得被人围观：“晚晚，咱们先上车，有话咱们车里说，别在这儿……”
“上车干嘛？”苏晚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嘴角还挂着笑，可眼神里全是绝望，“上车了就能不想我妈了吗？就能让她回来吗？我今天整理她遗物的时候，看到她以前的日记本，里面写着‘希望晚晚能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可她连我谈恋爱都没看到，连我现在过得好不好都不知道！”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笑得眼泪更凶了：“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能梦到她，梦到她还在厨房做饭，喊我‘晚晚，吃饭了’，可我一醒，屋里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我当时多陪她去几次医院，是不是她就不会走得那么早？”
厉沉舟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苏晚一直没从失去母亲的痛苦里完全走出来，平时看着坚强，其实心里的伤口一直没愈合，今天这条项链，不过是不小心碰破了这个伤口而已。
他没再强行拉她，只是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声音放得特别轻：“我知道你想妈，我也知道你心里苦。可妈在天上看着呢，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她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开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苏晚的笑声慢慢小了下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长发还在月光下飘着，只是没刚才那么诡异了。她看着厉沉舟，眼神里满是委屈：“我控制不住……我一看到跟她有关的东西，就忍不住想她，忍不住难过……”
“我知道，我都知道。”厉沉舟伸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有我在呢，我陪着你。以后咱们想妈的时候，就去墓地看看她，跟她说说话，把咱们的事都告诉她，让她知道，她的晚晚过得很好，有人疼，有人爱。”
苏晚靠在他怀里，终于不再强撑，哭得像个孩子，把所有的委屈、思念、愧疚都哭了出来。厉沉舟就那么抱着她，任由她把眼泪蹭在自己的衣服上，时不时帮她顺顺飘乱的长发，在她耳边小声说“没事了，有我呢”。
路边的行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俩，还有头顶的月亮和路灯。哭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苏晚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抽噎着说：“对不起，刚才……刚才吓着你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没吓着，就是心疼你。”厉沉舟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晚上风大，别着凉了。咱们回家，我给你煮点姜汤，暖暖身子。”
苏晚点点头，任由厉沉舟牵着她的手往车里走。坐进车里，她看着窗外的月光，还有自己飘在胸前的长发，想起刚才自己崩溃大笑的样子，忍不住小声说：“刚才我是不是特别怪？像个疯子一样。”
“不怪，一点都不怪。”厉沉舟发动车子，声音温柔，“想念自己的妈妈，本来就是最正常的事。以后要是再觉得难受，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我永远都是你最能依靠的人。”
苏晚没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厉沉舟的侧脸。月光从车窗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显得特别温柔。她心里慢慢踏实下来，知道不管自己多崩溃、多狼狈，厉沉舟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她，帮她扛过去。
车子开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小区楼下。厉沉舟牵着苏晚的手走进楼道，电梯里的灯光亮着，照得她的长发不再像刚才那样诡异。苏晚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着厉沉舟：“那个项链……你还留着吗？”
“在呢，我放口袋里了。”厉沉舟掏出那个小盒子，递给她，“等你想戴的时候，我再帮你戴上。”
苏晚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那个月亮吊坠，轻轻摸了摸：“等明天，咱们把它带去给我妈看看吧，跟她说，这是你送我的，她肯定会喜欢的。”
厉沉舟笑着点头：“好，咱们明天就去。”
走进家门，厉沉舟赶紧去厨房煮姜汤，苏晚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个项链盒子。月光从阳台照进来，落在她身上，长发安安静静地垂在肩膀上，再也没有刚才的诡异，只剩下平静和温柔。她知道，想念妈妈是一辈子的事，但她不会再像今晚这样崩溃了，因为她身边有厉沉舟，有能陪着她、治愈她的人。
没过多久，厉沉舟端着热腾腾的姜汤走过来，递给她：“快喝了吧，暖暖身子，喝完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去看妈呢。”
苏晚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她看着厉沉舟，笑了笑——这次的笑很轻，很温柔，眼睛里有光，再也没有刚才的崩溃和诡异。她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事儿，只要有厉沉舟在，她都能笑着面对，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那天晚上喝完姜汤，苏晚靠在沙发上没动，手里还攥着那个月亮项链的盒子，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盒面。客厅里只开了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打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看着有点沉。
厉沉舟收拾完厨房出来，见她还坐着，就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还有点不舒服？”
苏晚没看他，声音轻轻的，像飘在空气里：“厉沉舟，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厉沉舟的身体顿了一下，没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却被苏晚轻轻躲开了。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知道。你以前跟我提过一嘴，说阿姨是突发急病走的，但后来我自己查了查，不是急病。”
苏晚这才转过头看他，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有点吓人：“那你查到什么了？”
厉沉舟看着她的眼睛，没绕弯子，直接说了出来：“你妈妈是被你妹妹苏柔毒死的。”
这话一出口，客厅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苏晚没哭，也没像上次那样崩溃大笑，只是盯着厉沉舟的脸，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很淡的、有点冷的笑：“你什么时候查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概三个月前。”厉沉舟的声音很沉，“我当时看到阿姨的病历，觉得不对劲——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但病理报告里有微量的毒鼠强成分，只是当时被当成了检测误差。我就托人去查了阿姨去世前几天的情况，发现苏柔每天都给阿姨送熬好的粥，还在粥里加了‘补品’，其实那‘补品’就是掺了毒的粉末。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但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苏晚手里的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项链从里面滑出来，月亮吊坠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沙发底下。她没去捡，只是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声音有点发颤：“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厉沉舟猛地抬头看她：“你知道？”
“嗯。”苏晚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我妈走了之后，我整理她房间，发现她枕头底下藏了个小本子，上面记着苏柔每天给她送粥的时间，还写着‘小柔最近很奇怪，粥里总有股怪味’。后来我去问苏柔，她一开始不承认，直到我拿出那个本子，她才哭着说，是她听了别人的话，以为妈把遗产都留给我了，怕自己什么都得不到，才……”
说到这儿，苏晚的声音哽咽了，她抬手抹了把脸，却没眼泪：“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也没敢告诉别人，我总觉得这是家丑，不能外扬。而且她是我妹妹，我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她坐牢……”
厉沉舟伸手，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动作很轻，怕碰碎了她似的：“我知道你难，一边是妈妈，一边是妹妹，换谁都不好选。但你不能一直自己扛着，这事儿压在你心里，早晚得憋出病来。”
苏晚靠在他怀里，肩膀微微发抖：“我该怎么办啊？我有时候看到苏柔，就想起我妈最后痛苦的样子，可我又狠不下心送她去坐牢，毕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这事儿得你自己选。”厉沉舟拍着她的背，声音很温柔，“如果你觉得原谅她，能让你心里好受点，那咱们就跟她好好谈谈，让她以后好好补偿你，补偿妈；如果你觉得这事儿过不去，那咱们就报警，让法律来判，妈在天上也能安心。不管你选哪个，我都支持你，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苏晚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厉沉舟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抓住点支撑。客厅里的小夜灯还亮着，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过了很久，她才慢慢抬起头，眼睛里有了点光：“我想……跟苏柔好好谈谈。我想听听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想告诉她，妈其实早就把一部分存款转到她名下了，根本没偏心我。”
厉沉舟点点头：“好，那咱们明天就找她谈。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他捡起地上的项链，擦了擦上面的灰，重新放进盒子里，递给苏晚：“这个还留着吧，不管怎么样，都是咱们的心意，以后戴在身上，就当妈在陪着咱们。”
苏晚接过盒子，紧紧攥在手里，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她没怎么睡，靠在厉沉舟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脑子里反复想着妈妈的样子，想着苏柔哭着承认的画面。她知道，明天的谈话不会容易，但有厉沉舟在，她有勇气去面对。
第二天早上，苏晚给苏柔打了电话，约她在之前妈妈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见面。厉沉舟陪着她一起去的，坐在邻桌，方便随时照应。
苏柔来的时候，脸色很白，看到苏晚就低着头，不敢说话。苏晚把一杯热牛奶推到她面前：“先喝点热的，咱们好好谈谈。”
苏柔拿起杯子，手指都在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苏晚点点头，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了。我想听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以为妈偏心我，没给你留东西？”
苏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我当时听了别人的话，说妈把钱都给你了，我什么都得不到。我那时候刚失业，又欠了点钱，脑子一热就……我后来特别后悔，每天都梦见妈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快受不了了……”
“妈根本没偏心我。”苏晚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是妈走之前给你的，里面有二十万，她说你刚入社会，怕你吃苦，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她还跟我说，以后要我多照顾你，别让你受委屈。”
苏柔看着那张银行卡，哭得更凶了：“我对不起妈……我对不起你……姐，你打我骂我都行，我知道错了……”
苏晚看着她哭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更多的是释然：“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你得记住，妈是怎么疼你的，以后不能再做这种糊涂事了。这笔钱，你拿着，找份正经工作，好好过日子，就算是对妈的补偿。”
苏柔点点头，接过银行卡，哽咽着说：“姐，谢谢你……我以后肯定好好做人，再也不犯傻了。”
从咖啡馆出来，苏晚心里轻松了很多，好像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厉沉舟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感觉好点了吗？”
“嗯。”苏晚点点头，笑了笑，这次的笑很真，眼睛里有了暖意，“谢谢你陪着我，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事。”
“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嘛。”厉沉舟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咱们去看妈，跟她说咱们把事儿解决了，让她放心。”
苏晚点点头，跟着厉沉舟往墓地的方向走。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暖的。她知道，妈在天上看着，肯定会开心的。而她身边有厉沉舟，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勇敢面对，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