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的刀鞘突然一震,热流顺着骨缝往上爬。
路明知道,断频片要炸了。
他没动手指,只将舌尖咬破,一口血喷在刀鞘与断频片交叠处。血刚离口,就被那股躁动的能量吸走,像风吹散灰烬,连影子都没留。
但他感觉到了——那口血没散,是被吞了进去。
断频片在吸他的精血。
他立刻反手,把刀鞘往肩头再压半寸。骨头发出轻响,血从伤口喷出来,顺着鞘身流到断频片上。这一次,他不再阻止血流,反而用左手小指在鞘身划了一道,让血顺着刻痕往下滴,一滴接一滴,像在数心跳。
血滴落的节奏,比紫光慢。
慢半拍。
就是这个差。
他右手仍死死扣着玉符残片,八成嵌入,纹丝不动。残片表面已出现细裂,像蛛网爬满冰面。他知道不能再压,一压就断。可也不能松,一松,前面所有扰动全白费。
他闭眼。
识海里那股烧铁般的压迫还在,但被封识咒压着,没再往前。他靠这股闷痛维持清醒,神识沉下去,顺着残片连接的那条线,反向探向符文阵列。
三十六枚符文,锁孔居中,三环旋转。
刚才那一顿,不是偶然。
是断频片吸收的错频能量,在体内积压太久,终于找到了出口。它要炸,但路明用血引了个方向——不是往外,是往内。
他睁开眼,左手猛地拍向玉盘背面。
不是砸,是贴。
掌心血还没干,直接按上玉盘背面一道封死的纹路。那是镜阵的备用回路,原本只能引地气,现在被他用精血强行激活。纹路一亮,整块玉盘嗡鸣,残片连接的节点微微一颤。
就是现在。
他右手微调残片角度,从正嵌变成斜卡,卡进第三节点的非标准槽位。符文旋转的节奏立刻一滞,锁孔第二环转速下降0.1息。
静默窗口,开了。
1.3息。
他没浪费时间,神识立刻倒推符文运行轨迹。从第一环开始,逆向拆解。每一次脉动,每一道符文亮起的顺序,都被他强行拉回,像倒卷布帛。
第七次脉动时,第二环与第三环交接的瞬间,有一瞬的延迟。
不是错觉。
是结构漏洞。
他继续推,把三十六枚符文的亮起顺序全部翻过来。正序是“启源→聚流→锁脉”,逆序却是“断脉→散流→归墟”。而锁孔符文的三环,本质是三道封印环,必须按序闭合,才能维持能量闭环。
可如果——三环同时开启,同时闭合呢?
他神识一凝,捕捉到一组逆向符序:三环归一,逆火返源。
不是逐个破解,是让三环同步失衡,引发系统自纠。一旦系统启动修复机制,就会短暂暴露底层逻辑。那时候,就是真正的破点。
他右手开始动。
不是推残片,是借残片为笔,在虚空中划出逆序符路。
第一划,从眉心引神识而出,指尖带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断脉符。血线刚成,就被残片吸走,符文阵列微微一震。
第二划,逆流符,从喉间引气,指尖血再出。这一划更慢,他得控制血流速度,不能断,不能快。血滴在空中拉成细丝,像线穿珠,一环扣一环。
第三划,归墟符,最难。
他将刀鞘抽出半寸,鲜血喷涌而出。他不擦,不压,任血顺着右臂流下,滴在玉盘边缘。每一滴血落地的时间,都比紫光脉动慢半拍。他用血滴的节奏,给自己计时。
就在第七滴血落地的瞬间,他右手猛然划下。
归墟符成。
三道符路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逆向三角,正对残片投影。
残片骤然发亮。
锁孔符文三环同时停转。
不是慢,不是顿,是彻底静止。
能量漩涡中心的暗红光点,熄了。
紫光脉动,中断。
三息。
完全静止。
镜阵四周,灰雾翻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那名被紫光擦过的队员,手臂上的灰化停止蔓延,皮肤边缘甚至出现一丝血色回转。
路明没动。
他知道这三息有多贵。
不是胜利,是系统在判断异常。三环失衡,闭环断裂,系统必须启动修复程序。而这三息,就是修复前的缓冲。
他左手仍按在玉盘上,掌心血已干,纹路发黑。右手五指蜷缩,食指裂口深处露出白骨,血不再是喷,是渗,一滴一滴砸在玉盘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开始刻。
不是在空中,是在残片表面。
用神识为笔,精血为墨,将逆序符路一点一点刻进残片内部。每一笔,都耗一缕本源。他能感觉到,五脏在缩,呼吸越来越浅,眼前发灰。
可他还站着。
残片每刻一笔,符文阵列就震一下。
到第三笔时,锁孔第一环出现一道裂纹。
到第五笔,第二环开始剥落。
第六笔完成,第三环发出一声轻响,像锁链断裂。
整片岩地一震。
能量漩涡没炸,也没缩,而是开始回吸。灰雾被拉向中心,像倒流的河。紫光不再外放,而是收进暗红光点,一点点压缩。
路明知道,系统开始自纠了。
但它纠正的方向错了。
它试图修复三环,却因为逆序符路的存在,反而让整个符文阵列进入逻辑混乱。修复动作越多,错得越深。
转机,是真的来了。
他右手抬起,准备刻最后一笔。
逆火返源的最后一环。
可就在这时,左肩的刀鞘突然一颤。
不是热,是冷。
断频片的温度在降。
不是能量耗尽,是被抽走了。
他猛地意识到——残片在吸断频片里的错频能量。
不是他引导的,是残片自己在吸。
它在变。
他右手顿住,没落下那一笔。
残片表面的裂纹,正在愈合。
不是修复,是重组。
一道他没见过的符文,在裂纹中浮现,像新骨长出。
他盯着那道符文,神识一扫。
不是药谷的,也不是洪荒古文。
是反的。
像镜子里的字。
他忽然明白——玉符残片,不是钥匙。
是锁芯的一部分。
它本就是控能锁链的一环,只是断裂了,被人当成破解工具。可现在,逆序符路激活了它的原始功能,它要回归系统了。
他右手缓缓收回。
最后一笔,不能刻。
一刻,残片就会彻底激活,重新闭合三环,能量漩涡反而会完成闭环,再也打不开。
他必须换一种方式。
他低头看玉盘边缘那滩血。
血还在滴,一滴,一滴。
他左手抬起,不是拍血,而是用小指蘸血,在玉盘边缘画出一个反向的“止”字。
不是阻止能量,是阻止残片。
血字成的瞬间,残片震动了一下,那道新符文的光暗了一瞬。
够了。
他右手重新抬起,这次不是用血,是用神识。
他将逆序符路拆开,不刻进残片,而是投向镜阵投影。
三十六枚符文的影像还在空中。
他在影像上,重新划出逆火返源的路径。
一笔,两笔,三笔。
不是实体刻写,是虚影引导。
当最后一笔落下,整片符文阵列的影像突然反转,像镜子翻面。
真正的底层逻辑,暴露了。
他看到了。
不是三环归一,是三环互噬。
每一环都在吞噬前一环的能量,维持自身运转。只要让三环同时启动吞噬,就会彼此消耗,最终崩解。
他右手猛然下压,不是压残片,是压向玉盘中央的投影。
手掌拍下。
影像碎裂。
三十六枚符文同时熄灭。
锁孔符文三环,在现实世界发出三声轻响。
第一环,裂。
第二环,碎。
第三环,崩。
能量漩涡中心的暗红光点,猛地一缩,随即——
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