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淮左,家中祖辈都是造箭为生,不是那些侠客土匪手上拿的那个剑,是搭弓射箭的那个箭。
原本我家虽算不上富户但日子在十里八村绝对能排得上前十,要知道一直弓箭七十四文,一只弩箭六十五文,而一位镇上的教书先生一天下来也不过是六十五文钱左右。
这弓箭营里还管饭吃,其实是非常不错的了,之前娘老说让我先读几年书,有天分就接着读,实在不行就去接了爹爹的班,但我知道家里人都等着我去接爹爹的班。
当时还不喜欢被规划好的路总想出去闯闯,如今回过头来才知道当初的日子有多么的幸福。
原本先皇在位多年四周虽有战争赋税也不低但大家过的就是还行,每年虽然没太多余粮,不能像话本子那样卖米赚钱,但是一年收成交了租子交了赋税再留够一家子的饭不成问题。
就是也不知道是朝局变换还是什么,不知道哪来的一个智障吃了一位大人家的鸡,这吃鸡就吃鸡,谁能想到江山因此而乱呢?
朝廷下旨说要箭,按照账本开始查帐结果发现账上记的库房该有十万只箭,但是却只找出来一万只不到,里面还有五千支不能用的。
都是老旧和磨损后的,这下子朝廷追责,你不追则那些负责的官员,结果却斩了造箭的人,朝廷定的罪是滥竽充数。
爹娘恩爱多年,眼见一天不见爹就尸首分离,亲眼见过之后娘直接疯了,我以为将疯了的娘关在屋里就没事了,结果娘上吊了。
我看着吊了一夜摇摇晃晃的尸首再次迷茫,之前读了那么多诗书,我好像一瞬间突然就理解了。
我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还是同族叔伯上门说不相信爹爹会弄虚作假的时候我才突然惊醒,是了,是了,爹爹,爹爹那么正直的一个人,还有李叔陈叔他们。
他立马收拾东西离开家里,自古为父翻案者是为人子最大的荣耀,而且当初那件事肯定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连一个监管的人都没处理?
不说公家的东西,就普通小店入库的时候还得两个人清点,爹爹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造假?
都是曾经一个地方干活的叔叔伯伯,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其中一个活下来的人,记得这好像也是当时的一个头头吧,只是他没见过几面。
他在隐忍折服和冲进去质问之间选了直接过去认亲,他也是没法子了,你现在让他认贼作父都行,总得先给他个调查方向啊。
结果那位种叔一知道他的身份就开始哭,“孩子啊,别管这些事了,去回去好好种田,别管这制造营的事情了。”
说了一半种叔就开始哭,我没了法子只能跪下,“种叔,我过来就是想知道个真相,我爹一直都正直,忠厚,如今那些人说他弄虚作假,我若是回去他们还得让我还了那制造营的钱。”
“种叔,你就可怜可怜我,你就告诉我真相吧。”我离开村子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官差让我们归还父亲这些年私藏的赃款,可哪有什么赃款?
种叔一边哭一边捶腿就是不开口,还是小种背着弓箭走进来,种叔这才下定决心告诉我们,“当初那营长说汇报就要面上好看,这才将弓、箭、甲、刀都写了进去。”
“说是十万其实就是这些加在一起十万,这些年战事不多,一只箭大概能用个五到十年,所以我们压力也不大,结果这说打就要打起来了。”
“前线箭不够就到处调,谁知道头顶上这刀怎么就突然就砍了下来,历朝历代都这样报,偏偏就砍到了我们,孩子,民不与官斗,今个给你们说这些不是让你们报仇,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在哪都是这样,日后小心一些罢了。”
真相竟然如此简单,我呆愣着饭都没吃,只是突然看到林婶抱着小种哭,我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但是我没敢问。
直到一队士兵推开门走进来,然后我就被和小种一起抓装丁了。
“.......”我再次懵了,原本还想闹,结果却看到那人还想带种叔和林婶一起走就瞬间安静下来了,什么情况?
行军前往边境的路上我才知道了事情始末,就是那群偷鸡的二百五反叛就算了,他们还鼓动一群人一起反叛了,这前线缺人可不就到处征兵了吗?
我就是纯属倒霉,要是待在家......也不一定,罢了罢了。
我跟小种被分到了不同的营里,我开始努力,毕竟读过书的人谁还没做过封侯拜相的梦呢?这努努力当个将军,当个校尉,当个少监,实在不行当个副尉,总是有机会光宗耀祖的不是?
就算不能帮爹娘报仇...罢了罢了。
我努力努力,只不过努力到的顶点却还只是将军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兵,之前上学的时候看不起狗腿子,结果现在才发现将军身边的传信官我都只有弯着腰低头回答的份。
这活着还真是窝囊,当初...想当初...可惜啊...可惜。
时间过的好慢啊,我刚进军营两个月,但我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日子,每天没完没了的训练,不敢停,停下就是老兵的嘲笑声和身体的疼痛感。
不合适的甲胄穿在身上磨出了一身的水泡,但是我不敢脱,在这个地方没有甲胄的士兵太多了,就连我也是因为抓我来的人比较强硬,这才给我们这一批人一人一身。
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战场,这甲胄就是我的第二条命。
只可惜刚刚闲下来就听说临近的那一支队伍竟然投靠了大理,我不屑,小种混的比我好,但是他跟着的将军竟然率先投敌,哼,我记得是因为那吃鸡的队伍投去了大理我的父母才死的。
我认真练习射箭,可能是天赋吧,我的准头比常人好一些,虽不说百发百中,但跟那些脱靶的人比起来我也不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