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多嘴,说句好听的听听。”
那鹦鹉歪着脑袋,绿豆眼滴溜溜转,半晌憋出一句:“娘娘……万福!”
“噗嗤。”春桃没忍住笑出声,“娘娘您听,吉祥话学得倒是快,调子却怪模怪样,听着倒像‘万糊’。”
蔺景然挑眉:
“万糊就万糊吧,总比它前几日学隔壁樊才人骂街强。”
她伸出指尖,虚虚点了点鹦鹉的喙,“小东西,下回学点雅致的,‘陛下圣明’会不会?”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多嘴扑棱起翅膀,字正腔圆地叫唤起来。
“娘娘,您又逗它。这要让外人听见,还当咱们明曦宫专养马屁精呢。”
挽风放下剔透的琉璃碗。
“听听又何妨?”
蔺景然接过碗,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此时,思政殿内,太子一丝不苟地向父皇回禀今日课业。
“父父!”
一个清脆的童音插进来。
阿瑞小脸严肃,像模像样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给太子二哥请安。”
“阿瑞怎么来了?今日课业可完成了?”
“回父皇,太傅留的描红写完了!”
阿瑞挺起小胸脯,随即小眉头皱起,“儿臣在来的路上,听宫人说外头好多人热得生病了,是不是因为没冰?儿臣……儿臣可以把明曦宫的冰省下来给外面的人用!”
太子郗承煜看着弟弟,眼中闪过一丝温和,随即正色道:“阿瑞仁善,心意是好的。然宫中用度自有规制,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杯水车薪,难解大局。”
“太子哥哥,”阿瑞仰着小脸,“那……我们能做点什么呢?太傅说,民为邦本。百姓受苦,皇子不能只看着。”
郗承煜看着弟弟认真的小脸,心中微动。想了想,对郗砚凛道:“父皇,课业已毕,儿臣想带阿瑞去演武场侧苑,教他练习射草靶小弓。一则强身健体,二则……也让他散散心,莫要过于忧心宫外之事,反伤己身。”
郗砚凛看着两个儿子,大的沉稳,小的赤诚。
“去吧。注意避暑。”
“谢父皇!”
太子和阿瑞齐声道。阿瑞高兴地蹦了一下,跑到太子哥哥身边,小手主动牵住了太子的衣袖。
兄弟二人,一沉稳一活泼,相携离去。
演武场侧苑树荫下,宫人已按太子吩咐摆好小号草靶和孩童小弓。
太子亲自示范,“阿瑞,看好了。站稳,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左手持弓,要稳。然后……松!”
羽箭离弦,稳稳扎在草靶边缘。
阿瑞:“哇!太子二哥好厉害!不愧是瑞瑞唯一的哥哥!”
轮到阿瑞,他人小力弱,拉弓吃力,小脸憋得通红。箭歪歪斜斜飞出去,离草靶老远就落了地。
“别急,阿瑞。”太子走到弟弟身后,半蹲下来,大手覆在阿瑞小手上,帮他调整姿势,“肩膀放松些,眼睛看好目标。再来一次。”
在太子耐心指导下,阿瑞又试几次。虽依旧脱靶,姿势好了许多,小箭也飞得更远。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他浑然不觉,全神贯注盯着靶子,小嘴抿紧。
“殿下,五殿下,歇歇吧,喝点酸梅汤解解暑。”太子的内侍端来冰镇饮品。
兄弟俩走到石凳坐下。阿瑞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满足地舒口气,又皱起小眉头:“太子哥哥,你说李尚书他们能找到办法吗?外面的人……是不是比我们还热?”
郗承煜看着弟弟清澈眸中的真切担忧,温声道:“父皇英明,李尚书他们也是能臣,定会想出办法的。阿瑞心系百姓,是好的。但也要记住,我们身为皇子,安守本分,勤学上进,将来才能更好地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做事。忧心过度,反而不美。”
太子拿起弓,“来,我们再练一会儿。射箭,讲究专注沉稳,就像治国,也要心定。”
阿瑞似懂非懂点头,重新拿起小弓,努力学着“心定”。
树荫下,兄弟俩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暑热似也被隔绝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