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宸宿殿回来后,许是昨夜睡得踏实,蔺景然只觉神清气爽。
她闲来无事便踱到书房,铺开宣纸,磨墨蘸笔,静心写起大字来。
“娘娘妙笔,这竹节清劲,风姿卓然,瞧着比御苑里那些真竹子更有神呢。”
春桃赞叹。
“就你嘴甜。昨儿吩咐你留神夏妃的动静,可探着什么了?”
“回娘娘,猗兰殿那位夏妃娘娘,昨儿傍晚确实悄悄遣了个面生的采买太监往宫外递信。
咱们的人机灵,托相熟的驿卒装作不慎,跌落了那信的封套。
瞥见副本上隐约写着‘明氏晋位,需早做打算’几个字。”
蔺景然啜了口冰凉爽口的酸梅汤,酸甜滋味滑入喉咙:“早做打算?打算什么?是打算给明德妃娘娘的昭德宫……添砖加瓦,表表忠心么?”
此时,挽风说皇后娘娘请颖妃往凤栖宫品新茶。
蔺景然挑眉:“倒是省得我寻由头过去一趟了。”
蔺景然到凤栖宫时,只见皇后若有所思地望着水中悠游的红鲤。
蔺景然打趣道:“娘娘这是心疼鱼儿,亲自给它们送冰碗消暑来了?”
皇后嗔怪地回头瞥她一眼:“进来也没个声响,吓得本宫一跳。
快来瞧瞧,贤妃昨日还打趣说它们胖得像吃撑了的糯米团子,你看着可还入眼?”
“是丰腴了些,想是御膳房伺候得太过尽心,把这几位尾鱼都喂得走不动道了。”
她看着一旁案几上摊开的宫册,“娘娘又在理这劳什子账目?”
皇后引冷冷道:“可不是?猗兰殿递了条子上来,说殿内好几处地砖松动了,张口就要三千两银子重修。
她那宫殿去年才里外翻新过,铺的都是上好的青砖,哪就这般不经踩了?”
说笑间,皇后将一只羊脂玉簪子递给蔺景然,笑道:
“喏,前儿个西域刚贡上来的籽玉,我瞧着这分素净雅致正好配你。
这玉啊,也挑人,也就你压得住这般素色,若是换了旁人戴,怕是要被玉吸走了光华,反倒显得寡淡了。”
蔺景然正要道谢,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扶月已快步进来,附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顿了顿,对蔺景然道:“夏妃在御花园摆了场春日宴,虽说时令有些晚了,但帖子倒是广发。
连明德妃都请了,还邀了几位宗室里的女眷,阵仗不小。你可要去瞧瞧热闹?”
蔺景然了然:“她那宴席?鸿门宴打底,借刀宴作陪,臣妾懒怠去当那碟子下酒菜。不如陪着娘娘,躲在这凤栖宫里吃碗杏仁酪清净。”
皇后嗔她一眼,“就知道你嫌这些应酬繁琐。正好,小厨房新制了杏仁酪,说是用了南边新进的上等杏仁,咱们就在这儿躲清闲,享享口福。”
蔺景然似不经意般提起:“对了,夏妃娘娘那位在苏州任上的兄长,前阵子牵扯进盐引的那桩官司,不知……那边可有回音了?”
皇后淡淡道:“递了话回来,苏州那边的事,已经了了。夏家此番……气焰可是短了不止一截。
她在宫里这般上蹿下跳,四处钻营,无非是想给她同样不太安分的另一位兄长找补些底气,盼着能互相声援。
可她忘了,这大邺宫规,这前朝法度,不是谁想掀,就能掀得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