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那句“同去”问得突然,蔺景然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抬眼看向帝王,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陛下是说...带臣妾一起去京郊大营?”
郗砚凛,“阿瑞年纪尚小,你同去照料更为妥当。况且,你既对军务有所见解,亲眼看一看也是好的。”
蔺景然笑道:“陛下思虑周全,妾身遵命。”
消息传开,吕充媛在邓修容处喝茶,忍不住抱怨:“带五皇子去便罢了,怎么连她也...这成何体统!”
邓修容,“姐姐慎言。陛下既然准了,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看是狐媚...”
邓修容,“姐姐!颖妃如今风头正盛,又有皇子傍身。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吕充媛悻悻住口,摸着肚子暗自咬牙。
三日后,天未亮明曦宫就忙碌起来。
阿瑞兴奋地在殿内跑来跑去:“母妃!我要穿那件小骑装!”
蔺景然按住他:“别急,时辰还早。”
春桃有些担忧:“娘娘,军营那种地方...您真要亲自去?”
蔺景然,“我只是去看看,又不上前线打仗。况且,我也真想看看真实的军营是什么样子。”
车驾到宫门时,郗砚凛的御辇已在等候。闲王郗砚策也在随行之列。
郗砚策见到她,笑着行礼:“嫂嫂也来了?正好,今日军中演武,有热闹可看。”
郗砚凛看了郗砚策一眼:“就你话多。”
车马启程,阿瑞被安排在御辇上,兴奋地扒着车窗朝外看。
京郊大营距京城三十里,抵达时已是辰时末。
校场上旌旗招展,将士列阵整齐。见圣驾到来,齐呼万岁,声震云霄。
阿瑞被这阵势惊得睁大眼睛,小手紧紧抓着蔺景然的衣角。
郗砚凛俯身将他抱起:“怕了?”
“不怕!”阿瑞挺起小胸脯,“儿臣是男子汉!”
郗砚凛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抱着他走向点将台。蔺景然默默跟在身后。
演武开始,骑兵冲锋,步兵变阵,弓弩齐发。阿瑞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惊叹。
中场休息时,郗砚凛召将领上前问话。蔺景然带着阿瑞在稍远处等候,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将军?”蔺景然有些意外。
傅玄闻声转头,笑着行礼:“娘娘也来了?末将调任京营已有半月。”
郗砚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插嘴道:“皇兄让他来整顿京营军务,这家伙倒好,天天泡在军营里,连本王找他喝酒都没空。”
蔺景然会意一笑。看来军粮案后,郗砚凛对京营也动了整顿的心思。
这时,一个副将前来请示:“陛下问娘娘,可要参观粮草库?”
蔺景然微怔,随即明白这是郗砚凛的意思。她点点头,牵着阿瑞跟了上去。
粮草库设在营地后方,守备森严。库内粮食堆积如山,但蔺景然细看之下,发现部分米粮颜色发暗,显然是陈米。
“这些是...”她看向管粮官。
管粮官忙道:“回娘娘,这些是去岁的存粮,按例该轮换新粮了,但今年北境用粮紧急,所以...”
蔺景然心中明了。军粮供应果然有问题。
参观完毕,她带着阿瑞回到校场。郗砚凛在看士兵操练,见她回来,问道:“看完了?”
蔺景然轻声,“看完了。受益匪浅。”
郗砚凛转而看向场中。这时,一队骑兵正在进行马上劈刺演练,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阿瑞看得兴奋,扯着郗砚凛的衣袖:“父父!儿臣也想学骑马!”
郗砚凛低头看他:“你还小。”
“儿臣不小了!”阿瑞急道,“陆知言都会骑小马了!”
蔺景然正要劝阻,却听郗砚凛道:“回宫后,让侍卫教你骑小马。”
阿瑞欢呼一声,扑进郗砚凛怀里。
回程时,夕阳西斜。
阿瑞玩累了,在御辇上睡得香甜。郗砚凛批着奏章,“今日所见,有何感想?”
蔺景然沉思片刻,缓缓道:“京营将士骁勇,但军备似有不足。粮草库存粮该换新了,马匹也需要补充。”
郗砚凛笔尖微顿:“还有呢?”
“傅将军治军严谨,假以时日,京营定能焕然一新。”
御辇内陷入沉默,只听得见车轮声和阿瑞均匀的呼吸声。
良久,郗砚凛放下朱笔,抬眼看向她:“朕欲整顿京营,你以为从何处着手最为妥当?”
蔺景然心中一震。这话问得太过直接,已超出寻常后宫妃嫔该议的范畴。
她垂眸思索片刻,坦然道:“臣妾以为,当从清查军籍、核实粮饷开始。根基稳固,方能谈其他。”
郗砚凛凝视着她,目光深沉难辨。
就在这时,御辇突然一顿,外面传来侍卫的呵斥声。蔺景然下意识地将阿瑞护在怀里。
“何事?”郗砚凛声音骤冷。
张德海在帘外回禀:“陛下,有个老妇拦驾喊冤,说是...军粮案牵连了她儿子。”
郗砚凛冷冷道:“带回去细审。传朕口谕,军粮案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查,不得枉纵。”
“遵旨。”
蔺景然看着怀中熟睡的阿瑞,轻声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
郗砚凛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蔺景然,“臣妾只是觉得,查案要紧,但军心稳定更要紧。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
郗砚凛捏捏她的小脸,“明日你来宸宿殿,朕有东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