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星晚刚送孩子们去上学回来,就接到了冬青的电话,“沈小姐,顾总去医院做记忆治疗,他希望您能一起过去。”
沈星晚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还是等他找回记忆再说吧。”
“顾总坚持要您在场,”冬青解释,“医生说,与他过去关联最深的人在场,可能有助于唤醒潜意识里的记忆。”
沈星晚沉默片刻,最终应下,一个小时后赶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门,顾承烨躺在病床上,医生在旁边调试一台仪器。
看到沈星晚,顾承烨明显松了口气,“谢谢你能来。”
沈星晚点点头,“这是什么治疗?”
医生解释道,“催眠唤醒疗法,主要通过特定的声音和语言暗示,帮助病人打开潜意识中被锁住的记忆。顾先生这种情况,记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被深深压制了。”
沈星晚看向顾承烨,“你确定要这样做?”
顾承烨目光坚定,“我需要知道真相,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他顿了一下,“为了你。”
沈星晚一愣,随即别过脸,“开始吧。”
仪器发出规律的低频声响,医生让沈星晚在一旁安静等待,开始对顾承烨进行催眠。
随着单调的声音引导,顾承烨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缓。
忽然,他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精准地握住了旁边沈星晚的手。
他的手指收紧,力道不小。
沈星晚身体一僵,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片刻后,顾承烨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星……晚……”
这两个字,在她心头一疼。
她垂下眼睑,看着她沉睡中依赖的姿态。
这无意识的近亲,比他清醒时的冷漠、失忆后的陌生,更让她感到酸楚和迷茫。
他记得这个名字,却不记得这个人,这算什么?
“现在,请你回想五年前,你接到的那个电话。”医生轻声引导,“那个让你心神不宁的电话,告诉了你什么?”
顾承烨紧皱眉头,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不……不对……沈星晚……”
沈星晚的心跳加速了。
“沈星晚怎么了?”医生继续引导。
“她……求救……我记得她打电话给我,说……有人抓住她……”顾承烨的声音变得痛苦,额头渗出汗珠,“但我不相信她……我以为她在骗我……”
沈星晚几乎是弹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后来呢?”医生问道。
顾承烨突然抓住床单,声音哽咽,“她生产了……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她一定很疼……”
沈星晚抓着顾承烨的手瞬间握紧了。
“苏雪柔告诉我,孩子是她生的……”顾承烨继续说着,脸上汗如雨下。
沈星晚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冲出了病房。
她需要呼吸,需要平静。
为什么记忆会如此残忍?即使是顾承烨失忆后,那些痛苦依然深深印在他的潜意识中。
她站在医院走廊上,泪水无声滑落。为自己,也为顾承烨。
身后,医生的助手追了出来,“沈小姐,顾先生情绪波动很大,恐怕需要您进去安抚一下。”
沈星晚擦干眼泪,稳定心神,跟着助手回到病房。
顾承烨已经脱离了催眠状态,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
见到沈星晚回来,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那些……是真的吗?”
沈星晚点点头,没有回避。
“我很抱歉。”顾承烨嗓音沙哑。
沈星晚扯了扯嘴角,“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
他们之间陷入沉默。
顾承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门开了,傅景然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看到房内气氛,挑了挑眉,“打扰了?”
沈星晚惊讶地看着他,“表哥,你怎么来了?”
傅景然径直走到沈星晚身边,自然地将一杯温热的咖啡递到她手中,语气带着亲昵,“路过,听说晚晚在这,顺便看看。”
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倾向沈星晚,距离很近。
他又一次提起,“深城这地方不适合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还是跟我回京市吧。”
他语气戏谑地打量着顾承烨,“顾总的记忆恢复得如何了?”
这一切,都被病床上的顾承烨看在眼里,他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傅景然和沈星晚说着什么,顾承烨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一步步走向沈星晚和傅景然。
沈星晚和傅景然停下了交谈,看向他。
顾承烨走到沈星晚身边,停下脚步,声音低哑,“他为什么离你这么近?”
他的质问直接又霸道,完全不像一个失去记忆,对周遭一切都感到陌生的人。
沈星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质问愣住了。
这语气,这姿态,像极了失忆前的那个霸道男人。
她下意识地回答,“他是我表哥,傅景然。”
顾承烨却好像没有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完全锁在傅景然身上,又转回到沈星晚脸上,“表哥就可以离你这么近?”
傅景然轻笑一声,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赤脚站在地上的顾承烨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这个失忆的男人,倒是有点意思。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上前一步,站得离沈星晚更近了些,几乎与她并肩。
他看向顾承烨,语气挑衅,“顾总,晚晚是我的妹妹,我关心她,天经地义。倒是顾总,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
他刻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目光却掠过沈星晚,带着安抚。
顾承烨的眉头皱得更紧,傅景然的话像是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他此刻混乱的情绪中。
是啊,他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胸口那股烦躁感越发汹涌,眼前这个男人和沈星晚亲近的画面,让他无法忍受。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傅景然搭在沈星晚肩上(虽然实际上没有搭上,但距离很近,在他的视角里充满了威胁)的手臂方向。
“离她远点。”顾承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沈星晚彻底怔住了。
失忆前的顾承烨就是这样,霸道、强势、不讲道理。
可现在,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源自本能的占有欲,让她心头五味杂陈,既恍惚又无力。
傅景然眼底的玩味更深,他不仅没退,反而抬手,轻轻拂过沈星晚耳边的一缕碎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晚晚,看来顾总很关心你。不过,深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你确实该考虑跟我回京市了。”
他的每一字,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顾承烨紧绷的神经上。
顾承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沈星晚的手腕,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她哪里也不去。”他盯着傅景然,一字一句,宣告着他的主权。
沈星晚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但更让她心惊的是他此刻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强势。
病房内,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无声对峙。
一个眼神锐利,带着失忆后的本能占有;
一个从容不迫,带着世家子弟的底气和对自家人的维护。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顾承烨的手指紧紧扣着沈星晚的手腕。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沈星晚被他拽得几乎跌进他怀里,背后是他坚硬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气息,混杂着一种属于他特有的、清冽又危险的气息。
这种亲密的距离,让她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压迫感。
“放手!”沈星晚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抽回手腕,但顾承烨抓得更紧,不容她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