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故事阁的檐角时,谢怜提着竹篮推开了院门。院角的冰蓝花果然已过了盛期,淡蓝色的花瓣微微蜷曲,风一吹,便有几片轻轻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碎蓝纱。
“先收花籽吧。”花城放下行囊,从屋里取来竹筛。谢怜蹲在花株旁,指尖轻轻捏住花萼,将藏在里面的花籽小心剥出——淡蓝色的籽实还带着点湿润,落在竹筛里,发出细碎的声响。两人配合着,一个剥籽,一个筛去杂质,不一会儿,竹筛里就积了小半捧冰蓝花籽。
“比去年收的还多。”谢怜捧着竹筛笑,想起归港的老水手,“得赶紧寄些去归港,让他们秋天也能种。”正说着,院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镇上杂货店的老板,手里提着个布包:“谢怜仙官,之前您送的蔷薇花籽发芽了,我特意来送些新烤的芝麻糕,谢您的花籽。”
接过布包,芝麻的香气扑面而来。谢怜从竹筛里舀出一小捧冰蓝花籽递过去:“这是刚收的冰蓝花籽,种在院里能驱蚊,您拿回去试试。”老板喜滋滋地接了,又说了几句家常,才笑着离开。
收拾好冰蓝花籽,谢怜想起南风送的“盼春红”花籽,便和花城一起在院角翻土。新土翻松时,还带着阳光的暖意,谢怜捏起三粒绯红的花籽,轻轻埋进土里:“明年春天,这里就能和扶摇山一样,看见绯红花了。”花城蹲在他身边,帮着刨平土面,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满院的花香里,都浸着温柔。
午后,谢怜坐在桌前写回信。给归港老水手的信里,说了扶摇山的“盼春红”开得正好,还附了些新收的冰蓝花籽;给沿海小镇的信里,提了云心菊的事,说秋天会寄花籽过去。写完信,他把花籽分装在小布包里,刚要系上信鸽的脚爪,就见花城端着个陶盘进来,里面是刚做好的花籽糕,还撒了层晒干的冰蓝花瓣。
“尝尝,加了南风送的山茶粉。”花城递过一块,谢怜咬了一口,清甜里带着淡淡的茶香,还有冰蓝花的清冽,瞬间想起了在扶摇山的日子。两人坐在窗边,就着花籽糕喝茶,院外的风吹过,偶尔有几片冰蓝花瓣落在茶盏里,添了几分雅致。
傍晚时,信鸽带着信和花籽飞向远方。谢怜站在院门口望着,见暮色里又有一只信鸽飞来,脚爪上系着个浅棕色的布囊——是南风的信。展开信纸,熟悉的潦草字迹映入眼帘:“青蓝花籽发了芽,比你说的还快!小鹿又来花田了,这次没偷花籽糕,就蹲在旁边看。对了,灵文殿的云心菊也种好了,说等开花了,要请我们去喝茶。”
谢怜笑着把信递给花城,两人一起坐在院角的石凳上,看着刚种下去的“盼春红”花田,又望了望远处的天际。夕阳把云朵染成淡红,像扶摇山的绯红花;院角的冰蓝花虽谢了,却留下满筛的花籽;新种的花籽在土里安了家,等着明年的春天。
“你看,”谢怜指着院中的花籽和远处的信鸽,“花籽走了又来,春天也会跟着来。”花城握住他的手,指尖蹭过他掌心残留的花籽碎屑:“不止春天,还有秋天的青蓝花、冬天的山茶,往后的每一季,都会有新的花,新的故事。”
暮色渐浓时,两人起身回屋。院角的灯亮了,映着满地的冰蓝花瓣和新翻的泥土。竹筛里的花籽安安静静地躺着,信鸽的翅膀消失在夜色里,而故事阁的春天,并没有随着冰蓝花的凋谢而结束——它藏在新收的花籽里,藏在远方的回信里,藏在两人眼中的暖意里,等着在往后的日子里,开出更多更艳的花,续写更长更暖的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