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谢怜就被窗缝里钻进来的微光扰醒了。身边的花城还睡着,墨色长发散在枕上,呼吸轻浅,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谢怜没敢多动,只轻轻拨开落在花城额前的碎发,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就被人反手握住了手腕。
“醒了怎么不叫我?”花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睁开眼时,眼底还蒙着层淡淡的水汽,却精准地对上了谢怜的目光,“不是说要去后山采野山楂?再晚些,霜化了路滑。”谢怜被他握着手腕,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忍不住笑了:“怕吵到你,想着让你多睡会儿。”
两人动作轻快地收拾妥当,早饭是温热的米粥配着咸菜,简单却暖胃。出门前,花城从柴房取了两个竹编的小筐,又找了件厚些的棉袍给谢怜披上:“后山比村里冷,别冻着。”谢怜顺从地拢了拢衣襟,还不忘往兜里揣了两颗水果糖——上次给花城尝过,他虽没说喜欢,却悄悄把糖纸收了起来。
出村的小路覆着层薄霜,踩上去咯吱作响。晨光刚漫过山头,把路边的枯草染成了金黄色,偶尔能看到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给寂静的山径添了几分生气。花城走在外侧,时不时伸手扶谢怜一把,怕他踩滑:“阿婆说野山楂长在山腰的灌木丛里,我们慢慢走,不急。”
谢怜点头,目光却被路边的景致吸引了。昨夜下过一层小雪,松枝上积着薄薄的雪,风一吹,雪粒簌簌落下,落在衣领里,凉丝丝的。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化掉,笑着说:“三郎,你看这松树覆雪的样子,真的像阿婆说的,像披了件白斗篷。”
花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松树连成一片,雪压枝头,墨绿与雪白相映,确实好看。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块帕子,轻轻擦去谢怜肩上的雪粒:“别总盯着看,小心脚下。”谢怜“嗯”了一声,却忍不住又看了两眼,直到花城伸手牵住他的手,才乖乖跟着往前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腰处果然出现了一片灌木丛。枝头挂着红彤彤的野山楂,像一串串小灯笼,有的还沾着雪粒,看着格外喜人。谢怜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刚要伸手摘,就被花城拦住了:“小心刺,我来。”他从兜里摸出副粗布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拨开带刺的枝条,把红透的山楂摘下来,放进竹筐里。
谢怜蹲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手指灵活地避开尖刺,连摘下来的山楂都摆得整整齐齐。他忍不住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三郎,歇会儿再摘,吃颗糖。”
花城接过糖,放进嘴里,甜意混着水果的清香在舌尖散开。他看着谢怜眼底的笑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比糖甜。”谢怜脸颊微红,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却被他趁机握住手,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暖着:“手怎么又凉了?是不是棉袍没穿好?”说着,又帮谢怜拢了拢衣襟,连领口的扣子都仔细扣好。
两人歇了片刻,又接着摘山楂。谢怜也学着花城的样子,小心地避开刺,摘些半红的山楂——阿婆说半红的山楂熬酱更酸,配馒头正好。偶尔碰到特别红的,他会先放进嘴里尝一口,酸得眯起眼睛,却忍不住笑出声:“三郎,这个好酸,不过酸得很清爽。”
花城见了,也摘了颗尝了尝,酸意瞬间漫开,他却觉得比任何珍馐都好吃——只因是和谢怜一起摘的。两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两个竹筐就装了大半。眼看日头渐高,霜也化得差不多了,花城便说:“差不多了,再摘些就回去,免得晚了路不好走。”
谢怜点头,最后摘了几颗最红的山楂,放进兜里,想着回去给邻村的阿婆送些。两人提着竹筐往回走,路上碰到几只松鼠,抱着松果在枝头蹦跳,看到他们,又飞快地躲进了树洞里。谢怜看着有趣,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花城也陪着他,耐心地等他看够了才继续走。
回到村里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刚走到村口,就看到邻村的阿婆坐在门口晒太阳,手里还缝着鞋底。阿婆见了他们,笑着招手:“谢小友,花小友,采到山楂了?”谢怜点头,从竹筐里拿出些红透的山楂递过去:“阿婆,您尝尝,挺甜的。”
阿婆接过山楂,咬了一口,笑着说:“好,好,这山楂红透了,熬酱正好。你们要是不会熬,下午来我家,我教你们。”谢怜连忙道谢:“谢谢阿婆,我们下午就去。”
两人提着竹筐往家走,路上碰到不少村民,看到他们筐里的山楂,都笑着打招呼,有的还问他们熬酱的法子。谢怜一一应着,眼底满是笑意。花城走在他身边,看着他与人谈笑的模样,心里满是安稳——这样的日子,没有纷争,没有颠沛,只有柴米油盐的烟火气,和身边永远不会离开的人,便是最好的时光。
回到家,两人把山楂倒进木盆里,用温水洗干净。谢怜坐在案前,仔细地把山楂的核剔出来,花城则在一旁烧热水,准备下午熬酱用的砂锅。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谢怜看着身边的花城,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想做的事,有温暖的烟火气,便是世间最寻常,也最珍贵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