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阙稳稳坐在士兵刚搬来的椅子上,眼前的叛军军师王宁,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刻意的讨好,仿佛恨不得将“投降”二字刻在脸上。
他目光微移,扫过不远处的空场,六百多名叛军逃兵被禁军士兵用长矛圈在中央,
个个垂头蹲在地上,破烂的衣甲上还沾着尘土与干涸的血迹,有人忍不住发抖,却连抬头张望的勇气都没有。
千阙收回视线,声音平淡无波,
“你是这叛军的军师?这六百多逃兵,都是你劝回来的?”
王宁闻言,忙不迭行了个大礼,他抬起头时,脸上的谄媚又深了几分,说话时连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
“将军明鉴!小人王宁,幼时曾跟着主家少爷进过私塾,勉强识得几个字,
后来主家被这群叛军贼子满门屠戮,那贼首见小人识字,便把小人留在身边做了个虚名军师。”
他咽了口唾沫,偷偷抬眼瞥了千阙一眼,见对方神色未变,才继续说道,
“这次将军携朝廷之威,一口气破了贼军,这群贼军一路上烧杀抢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简直是人神共愤!
可小人只是个小小的军师,根本拦不住他们的倒行逆施,如今贼军全军覆没,贼首也被将军斩了首级,
小人心里清楚,归顺朝廷才是煌煌正道,倒行逆施迟早要遭天谴,所以才赶紧整合了这六百多个逃兵,带着他们回来投降!”
千阙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王宁倒真是个妙人,
他还记得叛军首领被自己一枪攮死时,王宁就站在离首领不远的地方,
而那时叛军首领又身处叛军军阵最中央,叛军首领一死,叛军瞬间大乱,
士兵们要么四散奔逃,要么互相砍杀,王宁能从那样的乱军中活着逃出来,确实有几分运气。
而这个王宁不仅有几分运气,能力也不差,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便能够整合逃跑的六百多叛军,说服他们回来投降。
虽说有这些叛军被千阙给杀怕了的原因,但也足以说明了王宁的能力,
可惜这王宁也只是识得几个大字,家里连寒门都算不上,再看他的长相,确实有点寒碜了。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思绪抛到脑后,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宁说道,
“你能劝回逃兵,也算是立了功,朝廷自有重赏,不过在朝廷的诏书下来之前,你暂且先跟那些叛军待在一起吧,委屈你几天了。”
王宁一听这话,连忙摆着手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感激,
“不委屈!不委屈!能有将军这句话,小人就知足了,只求将军日后能给我等安排个去处,让我们能有机会为朝廷效力,弥补之前的过错!”
千阙没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一旁的禁军士兵立刻上前,押着王宁往关押叛军的方向走去。
待千阙刚刚起身,准备组织禁军将士回宥阳县城时,盛纮找了上来。
千阙见状开口道,
“岳父,怎么了?不知有何事找我?”
听见千阙唤自己岳父,盛纮也没再称呼他为侯爷,他拉着千阙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
“贤婿,这次平叛,你前后杀了四千多叛军啊!虽说都是贼子,但杀的人太多了!五千多叛军,被杀的只剩下六百多人,
等咱们回了汴京,那些文官们肯定会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来弹劾你,你得赶紧想个办法应对。”
千阙听着他的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担忧。
盛纮见他这副模样,急得差点跺脚,
“贤婿,你怎么还不当回事啊?那些文官最是虚伪,你身为武将立了大功,
但文官肯定会想办法打压你,你杀了这么多叛军,就是一个小破绽,他们肯定会说你‘嗜杀成性’‘罔顾人命’,到时候……”
“岳父放心。”
千阙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十足的底气,
“我敢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如今朝堂上,能领兵打仗的武将本就少得可怜,
忠信伯王阳南下剿匪,剿匪两年,匪没剿完,反倒剿出来一个叛军,
而我这次能一举破了叛军,还斩草除根,陛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我杀人杀多了,怪我呢?”
他敢这么嚣张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如今朝堂上根本没有什么能打的武将,千阙这时候崭露锋芒,赵祯根本没有拒绝他的必要。
与历史上的宋仁宗时期不同,这个世界可没有狄青,曹玮这些仁宗时期的名将,好不容易抽到千阙这么一个ssr,赵祯怎么可能放过千阙。
至于说,千阙为什么要杀掉这么多叛军,原剧中,顾廷烨不能科举,离开汴京后,就带着曾被他救过一命的赵宗实写的推荐信投军了,
之后,顾廷烨在南方跟着军队剿灭叛军,千阙记得顾廷烨跟着军队来到过宥阳平叛,
而宥阳附近的叛军,就被朝廷曾经招安过,千阙仔细想过,原剧中顾廷烨跟着军队剿灭的宥阳附近被招安后重新造反的叛军,大概率就是今天他剿灭的这批叛军。
于是,他想着反正几年后这些叛军还要造反,那不如这次一次性杀个干净算了。
盛纮见自家贤婿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担心了,反正他也就只是一个从六品的闲职小官,
就算是担心自家贤婿,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还是不想这事儿徒添烦恼了。
千阙随后便带着这不满一千的禁军还有这六百多俘虏回到宥阳城外,此时,那两千禁军已经在城外扎营了,
吩咐自己带回来的禁军回归军营,将那六百俘虏妥善安排后,千阙便带着盛纮回宥阳县城。
而盛纮也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将千阙这次剿灭叛军的消息传回汴京了。
千阙与盛纮骑马而行,身后跟着几名亲卫,一路直奔盛家府邸。
此时天色已晚,县城内依旧在戒严,街边偶尔能看到巡逻的禁军士兵,百姓们大多闭门不出,只敢从门缝里偷偷张望,今日平叛的动静太大,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
两人到了宥阳盛府门前,让门前的小厮传话,不一会儿,朱漆大门便“吱呀”一声敞开。
盛维带着全家老小早已等候在门庭下迎接,他身上的长衫打理得整齐,只是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疲惫。
见千阙和盛纮翻身下马,盛维忙快步上前,拱手作揖,语气里满是感激,
“弟弟、廷烨,此番多亏有你们,不然我们宥阳盛家……”
“大哥这可是折煞我也,官家派我和廷烨率军南下本就为了平叛,这是我和廷烨分内之事。”
盛纮连忙扶起他,目光扫过盛维身后的家人,笑着缓和气氛,
“如今叛军已平,大家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千阙站在一旁,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人群中,盛淑兰正站在她母亲身边,
原本白皙的脸颊此刻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身后的小品兰则没那么多顾忌,小小的身子躲在姐姐身后,只探出一颗脑袋,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千阙,时不时还偷偷拉一下姐姐的衣袖,小声问些什么。
千阙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随后,开口问道,
“大伯父,不知长梧身上的伤如何了?”
却见盛维叹了口气,苦笑道,
“侄女婿,长梧那孩子还在床上躺着呢,他受的伤,虽不致命,却也得养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床,今日还得感谢廷烨你救了淑兰和长梧一命。”
随后引着千阙和盛纮往府内走。穿过栽满绿植的庭院,一行人来到宽敞的厅堂。
厅内早已备好热茶,盛家大老太太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虽已年迈,精神却还算矍铄。
千阙和盛纮上前躬身请安,老太太连忙摆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意,
“快坐快坐,今日多亏廷烨和纮哥儿,不然我们盛家,怕是要遭殃了。”
待众人落座,侍女奉上热茶,随后,在和盛维的聊天中,千阙和盛纮得知,
今日正是盛淑兰出嫁的日子,结果刚到半路就遇到了叛军,新郎孙志高见势不妙,
他直接带着一半的下人跑了,结果盛淑兰和盛长梧差一点就落到了叛军手里,幸好最后被千阙给救了。
而从盛维口中,千阙也得知了孙志高的下场,那孙志高带着下人回到孙府后,他觉得宥阳县城内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便准备带着他娘,让下人们掩护他们出城。
不料,刚走出孙府,这一堆人就被叛军发现,叛军立马围了上去,将孙府一大家子人杀了个干净,还把前天盛府送来的嫁妆给抢了个一干二净。
嗯?你说淑兰的嫁妆如今在哪儿?那自然在驻扎在城外的禁军军营里,城内叛军被杀了个干净后,叛军抢来到赃物就被禁军统统拉走充公。
孙志高死了,也就是说,淑兰刚刚出嫁,就成了寡妇了。
在盛维一家强烈的邀请下,千阙和盛纮没有回城外军营,派亲兵去通知副将一声后,便在这里留宿一晚。